教室里的电灯亮着惨白的光,窗外的天空阴乎乎的。白落洛穿着蓝白色的东校区校服坐在一群鱼族人中间,编成麻花辫的白发在一大堆黑发中十分扎眼。
老师在黑板上用妖精语写着句子。白落洛托着头,看上去很认真听讲,其实不过是盯着前排同学书桌里藏着的玩偶愣神。
刺耳的下课铃打响,震着所有人的耳膜。老师极其不情愿地收起教材与投影仪,离开了教室。白落洛从书桌后跳起来,她在食堂打了两份饭,兴冲冲奔向美术室。肥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跟在她身后。
美术教室在一楼走廊的尽头。白落洛穿过嘈杂的走廊,走下阶梯,推开虚掩着的木门。
美术教室里堆满了画架,架上是一副又一幅未完成的画作。灰色的地板坑坑洼洼,颜料,画笔,调色板,全都被随意丢弃在地板上。
画室的中间摆了一个灰色的小台子,上面随意摆了些水果与瓶罐。黑发的少女靠在台边,她的头发凌乱地散开来,掩住了脸颊上的伤口。破旧的校服上沾满了乱七八糟的颜料,手被竹炭与色彩染得斑斓。
“晨曦?”白落洛快速走过去,“你还好吗?”
银晨曦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看着顶上的天窗,眯起眼睛。正午的阳光穿过屋顶的窗户撒在她脏兮兮的脸上。
“你说,他们为什么不送我去雪山呢?”她轻轻问。
“哦,可能是因为没人愿意和我搭档吧。”她又自嘲一笑,“再说谁愿意找一个三流混血画手。”
她看向教室角落里那个倒在地上的画架。木条被人硬生生折断,画上被泼了鲜红的墨水。
“连老师也不管我。”她眨着绿色的眸子,“就是因为我是混血吗?就因为我魔法不好吗?要发火找生我的那两个人去啊!”
约莫10个棕发碧眼的木族女孩调笑着走进教室。她们像看狗一样看银晨曦,投向白落洛的眼神透露出轻蔑,又带着惧怕。
随后进入教室的是班级剩下的一半——一群鱼族女孩,同样是以看狗的眼神鄙视着银晨曦,但都向着白落洛点头致意。
“谁干的?”白落洛问。
女孩们从自己的位置上惊诧地抬起头。不论是鱼族,还是木族,她们的眼中都是不可置信。
“殿下,你是指那个杂种?”一个鱼族女孩小心翼翼地问。当她提到“殿下”的时候,几个木族女孩翻起了白眼。
“第一,不要叫我殿下。”白落洛的声音冷冰冰的,她握紧了银晨曦的手,毫不在意自己沾了满手颜料,肥猫懒洋洋在她脚下打着转。
“第二,银晨曦不是杂种。”
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
“我忍你们很久了。不就是画得没人家好嘛,你们要是有她一半大度就好了啊。”
纯黑的筷子在白落洛手中翻着花儿。
“说吧,谁起的头?”
无人应答。
“谁?给我站出来!”
一个木族女孩抬头挺胸走了出来,高高的马尾随着步伐摇摇晃晃。
白落洛在心中皱了下眉。来人她认得,佐藤月子,是白落洛的朋友佐藤凌香的妹妹。白落洛不明白,和木族交朋友有什么不好的。不过白落洛也明白,自己与佐藤凌香没有和银晨曦遭受一样待遇,一个是因为父母赋予的白发,还有一个则是因为拥有北校区校草作为男友。东校区对北校区盲目崇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但怒火已经冲破了胸膛。就算来人是校长,白落洛也不会停下来了。过满的自傲早已将她的理智洗刷殆尽,白落洛被这头白发与湛蓝眼睛带来的荣光宠坏了。
拿惯了画笔的佐藤月子哪里是白落洛的对手,她的手甚至没摸到腰间挂着的筷子,白落洛柔软的小手已经掐住了她的脖子。佐藤月子低头看白落洛。白落洛眼中除了骇人的杀意再无其他。
筷子撕裂血肉的声音,女生高分贝的尖叫的声音,画板倒塌的声音,无一不充斥着银晨曦的耳膜。脑海仿佛要炸裂。
血溅了白落洛和她一脸,白色衬衫被染得通红。白落洛狠狠拿筷子往佐藤月子身上捅着。一进,一出,一进,一出。佐藤月子那双搭在白落洛肩膀上,尝试推开她的手,在白色的布料上留下几道灰色的痕迹,无力垂在身旁。
白落洛放下佐藤月子的身体,将她丢在地上。干净的皮鞋踩在血淋淋的衬衫上,碾压着圆睁的绿眼睛与高翘的鼻梁。地上的颜料与血将佐藤月子染得五颜六色。肥猫露出尖锐的牙齿,啃咬着尸体。
老师姗姗来迟。然而最终白落洛只是被没收了筷子,收拾行李去了南校区。毕竟一个可以为罗伯林家族杀掉千万敌人的王牌种子,和只会挥画笔的普通木族女——这可是战争年代,人们需要士兵,需要杀手。
可若是让白落洛扪心自问,杀死佐藤月子真的是完全为了银晨曦吗?也许插在肩膀处的第一筷是的,然而第二筷第三筷呢?
杀戮是会上瘾的。白落洛深知自己早已深陷泥潭了,从入学那天,头发花白的老太太递给她那双崭新的筷子时,命运已经注定了。但若回到4年前,她一点不会那么干了。
她是个被宠坏的,一无是处的,普通人。白落洛痛恨杀戮,却又沉迷于此。满身的傲气让她不允许失败的出现。
南校区的人全然不知道她的过去,如今东校区甚至也没几个人知道那天美术室真的发生了什么。
“如果有天堂和地狱,你觉得你会去哪里?”白落洛在南校区的朋友问她。
“我是鱼族人,不信这一套的。”白落洛笑着摆摆手。
“如果你一定要选一个呢?”
“地狱吧。”白落洛咧开嘴笑着。
不出意料,她看到友人们露出惊讶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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