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谈话（五）

“你快点给我说啊……”

南兰伸出白嫩的手，轻轻抓住了我的衣角，扯了扯，眼角带泪地说着。

“你快点说，‘南兰什么的根本就无所谓，完全比不上我家青绫，就是个没用的蠢女人’，‘南兰曾经欺骗过我把我耍得团团转，我最讨厌南兰了’。”

“你只要说了这样的话，我们之间的问题不就完全解决了吗？我也就能够好好的死心，不再对你有任何期待了啊。”

南兰什么的……怎么可能无所谓啊。

如果我真的能够那么轻松地就说得那么绝情，我现在又怎么会如此心痛呢。

“我做不到。”我低声说。

“那你就不要坐在我身边，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轻轻松松地对着我说‘不要躲着我’啊！”

南兰轻轻推了我一把，眼角的泪已经完全止不住了，“你个木头脑袋，明明完全就不懂，还在自说自话些什么啊？我究竟是下了怎么样的决心，才能说服自己远离你……这些你明明就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我很明确地知道南兰是下了决心才能远离我的……我其实很清楚。

她的决意，从她远离我的第一天开始就已经察觉到了，我当然也在配合着她。不与她说话，不与她对视。

可我现在才恍然惊觉，原来我之前那么克制的行动下……我还是在不知不觉地用目光去寻找着南兰。这仿佛是已经在基因里刻下的行为模式，我就算那么努力地去克服，也完全做不到。

“哪有人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啊……你就是个人渣啊诚诚……为什么我会喜欢上你啊。”

“我是个失败者的话，就老老实实让我退场。为什么非要把我留下来，给我一丝希望，告诉我你对我动心了……却一次又一次的给我绝望。”

“每次看见你和青绫打情骂俏，我都嫉妒得快要发疯了，你知道么？受到了这样的伤害的话，就算是我，也会想要打退堂鼓了啊。我已经承认自己被青绫比下去了，我已经输得体无完肤了，就不要再继续鞭尸了好吗……”

……看着南兰如此动摇的模样，我却再也没办法要求她别远离我了。

是啊，我现在究竟在做些什么呢？

我已经有青绫这样的女友了啊……

南兰的话语如同利剑那般刺痛了我。

我想起了每一次我抚摸青绫的头发时，南兰那不知不觉飘来的视线。也想起了我每次看向南兰的时候，她似乎会有一个小小的转头的动作。

原来……我在默默关注南兰的时候，她也在默默地看着我么。甚至，南兰注视着我的时间，会比我注视她的时间更长。

我现在才明白，自己施加给南兰的，究竟是怎么样的酷刑。

“对……不起。”我艰难地说出了道歉的话。

然而我却没有得到南兰的回应，她只是沉默着，不说话了。

时间渐渐过去，南兰伸手擦掉了自己的眼泪，仿佛从未哭过一般。

她对我微笑了起来，“不用说对不起。”

这家伙……强颜欢笑也要给我适可而止一点啊。这样的话，我岂不是看了会更心疼了吗。

“想要做花心大萝卜这一点并没有错，诚诚你不用自责哦，都是陈叔叔遗传给你的。”南兰微笑着，“人都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我都明白的。你其实很舍不得我，这一点我已经知道了，可我不会随着你的愿望的……既然选择了青绫，就与我划清界限吧。不要让青绫受伤，答应我。”

意思是她自己受伤就无所谓了对不对？而划清界限又是什么意思？绝交宣言吗？还是说以后也要继续这样互相远离呢。

“嗯。”

可我还是点点头，答应了她。

因为无论如何，我还是不是一个人渣，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怎么变化……我都明白一件事。

那就是——我想让青绫快乐。这是我最真实，最想要坚持下去的想法，也是毫无保留地想要去做的事情。青绫她是我的女孩，让她受伤的话，我就再也无法原谅自己了。

甚至，没办法再把自己当成一个人来看。

“很好。”南兰微笑着点点头，以示赞许。

然后，这个黑色长发的少女站了起来，对我温柔地说着，“好了，青绫她们说不定就要过来了，别一副丧气的样子，让她们看了怀疑……她们会误会我的，趁着诚诚身体虚弱对他做一些奇怪的事情什么的……”

“别这样说啊……”

南兰说的话让我有些忍俊不禁，于是我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种怀疑一般是出现在男生照顾女生的时候吧，立场完全反掉了。”

“是吗？”南兰笑吟吟地说，“我倒是觉得没反。”

“谁知道呢。”

“呐……诚诚，明天就是我们的生日了吧。”南兰突然说。

“嗯。”我点点头。

的确，明天就是周末了，也就是我和南兰共同的生日。从四岁开始的每一年里，这一天都是我和南兰两个人最欢乐的时候。

因为我们这一天可以在蛋糕上插上同样多的蜡烛，吹灭蜡烛的时候也可以许下同样的愿望，甚至还能用同一个生日蛋糕过生日，可谓是玩法多样。

南兰走掉的三年里，我几乎没怎么办过生日会，就是因为我害怕那样熟悉的氛围会让我想起这个温婉的女孩来。

现在我和南兰之间的误会明明已经解开了，已经可以坐在同一张长椅上聊天了……今年的生日会，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那……生日快乐吧，诚诚。”南兰对着我微笑，“今年的生日，也没办法一起过了。”

也是啊……南兰她自己也是有自己的家庭和朋友的。她没办法和我一起过生日这一点，是再正常不过了，我根本没必要感到失落。

“嗯，生日快乐，兰兰。”

于是我也送上了自己的祝福。

……

“啊！人渣诚他们在那边！”江青绫似乎是第一个在人群里发现了我，活蹦乱跳地跑来我面前。

后面跟着的是许景妍和张伟。

“青绫，好玩吗？”我指了指江青绫的头，“你的头发还是有些乱哦。”

“很刺激哦，超好玩的！嗯……诶？头发乱，有吗……”江青绫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头顶，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唔……好像竖起了一根呆毛……”

我将目光看过去，还真的发现了一撮竖起来的小红毛，于是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江沐沐你好啊！哈哈哈……”

“啊啊啊啊！不要拿那个天线宝宝狐狸精的名字来称呼我啊！我要咬你了哦。”江青绫张牙舞爪，仿佛马上就要扑过来，“你这个人渣诚，不要老是动不动就想起那个狐狸精啊……真是的。”

“对、对不起。”我道歉完毕过后，又不小心瞥见了她头顶的呆毛，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人渣诚！我与你势不两立！哼！”

……

最后还是南兰看不下去了，制止了江青绫。不然这家伙真的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咬上来了吧。

然后我们在园内找了个人比较少的餐馆，解决掉了午饭。接着玩了几个项目之后，在下午四点左右散伙了。

南兰坐上不同路的公交车时，江青绫还依依不舍地挥手了很久……看来她是真的很享受和朋友在一起的时光吧。

看着身边这个女孩的身影……愧疚感已经快要把我淹没了。

陈诚这个人，究竟是怎么样的？我应该怎么做才好呢。

我思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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