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犬子还是犬女

到了目的地，下车，父女俩还没什么对话，就看到小司机已经一脸如临大敌的透过后视镜望了过来。

等夏爹把那准备好的毛票塞过去之后，小司机才终于才算是有点眉开眼笑的意思，表情也没那么苦大仇深了。匆匆塞过零钱，也不再多管父女二人，一脚油门踩下去，伴随着一声轰鸣，整俩小轿车就这样消失在了视线里。

“这是怎么了？”这么副莫名其妙的态度整的大小姐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心想这片刻的功夫也跟这人没啥交集，怎么莫名其妙的就自己高X潮了？

“你给他假钱了？”

夏爹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跟在后面摇了摇头，“没有啊？”

真心没惹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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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余爹跟他的建筑队伍所接的活有些累人，地点也有些偏。

邺城本来就是一小县城，开车的话，从左到南满打满算一个多钟的功夫就能开到底，大小姐跟他老爹在车上待了块四十多分钟，可见这会儿的地理位置，到底是有多么的荒无人烟。

到了目的地还有一段的路程要走下去，大小姐低着头，有些无奈，原先脚下踩着的那些破瓦砖姑且还算条马路，后面就越来越过分了。

野草慢慢覆盖住了原本的石砖马路，一路走下来，到最后，抬头才看的时候，才发现眼前的景色，甚至就是一片荒芜。

周遭摆放着各种乱七八糟的施工材料，灰尘满天的，还有各种敲打着的声音，安全网都没舍得放，不过也不太需要就是了，毕竟这块儿真心没什么人爱来逛悠。

这年头人们的安全意识还没后世那么看重，毕竟都怀有侥幸心理，能省下的活计，自然是百无禁忌了。

“老夏！”还没站着一会儿，不远处就听到一身招呼，是个中年男子的粗壮呼喊，夏爹听着耳熟，不过大小姐一听就双腿有些发软。

当年余爹就是以这样的气势，手里提着根钢管裹硬生生的把他立夏从家里撵出来的啊。

但余爹很明显没有这样的自觉，从那边风尘仆仆的赶过来，丢下手里的活计，很是奇怪的望了一会夏爹身后那个抓着裤腿瑟瑟发抖的大小姐，就笑道。

“小丫头也来了，小丫头还是跟以前一样莫名其妙啊。”

“快喊人。”夏爹就装的一副家长的样子训斥。

“余叔叔好。”大小姐倒也乖巧，知道这辈子余爹是怎么都不可能再像上辈子那样的态度对待她了，就很听话的喊了一句。

语气甜的，惹得余爹那皱巴着的老脸上，都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伸手拍了拍立夏的小脑袋，“这丫头真乖，在家里一定很省心吧？”

夏爹就很没良心的重重叹了口气，然后不说话了。

惹得大小姐一阵白眼。

“来的挺早。”寒暄之后差不多就是要进入正题了，原先计划这要一起去吃饭的，这也是两个老头子之前商量好的结果，不过这会余爹看了眼天色，估摸着也才五六点钟的样子，施工队那里要下班起码还要再拖个一两小时才能收队，眼看父女这会儿赶过来，很显然行程有点安排不过来。

夏爹跟余爹经常打着交道，对于他们的作息也算摸了个门清，这么一看自然是知道遇到难题了，就有些试探性的问道，”要不，我跟我女儿去旁边坐着？你先忙。”

“别别别。”余爹想了想，然后还是摆了摆手，“我叫老王替我打理一下，反正也就半个多钟，吃个饭，回来咱们接着干。”

余爹口中的老王，应该就是王兴国，王武那个踏实肯干，有些老实的在施工队里工作着的父亲。

上辈子的小霸王这辈子却莫名其妙的多了个上级，不得不说人生的轨迹有时也会发生些许的偏移。

“你倒是尽职敬业。”夏爹苦笑。

“都是为了生活啊。”余爹打趣，倒也不怎么在意。

说完就打了个哈哈，然后摇摇摆摆的朝着周遭那一群正在干的热火朝天的手下们走了去，从里面拉过来一个人，那人带着个安全帽，有些风尘仆仆的感觉，似乎是被周围的墙灰染得头发都有些变了色，但那双坚毅的眼神，却在众人中显得有些出众。

余爹拉着他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人先是一愣，随后回敬了两句。

余爹一开始还有些不乐意的周折眉头在听着，但等那大叔讲完，却是怔了一怔，随即，便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声之大，惹得周围哪群正在干活的小年轻，都禁不住放下了手里的砖头，撇头，挺是奇怪的望着自家工头。

余爹也不以为意，挥了挥手，然后就这样在众人奇怪的目光中，咳了咳……然后宣布，今晚放假，大家爱干嘛干嘛去吧，明早再来上工。

然后就在那群工友的欢呼声中，拉着那个有些魁梧的中年大叔走了过来，径直走到大小姐面前，笑了笑。

“这是武爹，王兴国。”余爹笑着介绍到，“他说无论如何都要好好谢谢你，谢谢他的恩人。”

之前武爹因为儿子捣乱的缘故差点就引火上身了，好在大小姐不计前嫌，不仅没靠着余爹的关系去找人王家的麻烦，还特意跟余爹说情，这才让他把那已经给辞退的武爹给找回来。

兴许是武爹这人本身就是一个好苗子，干活起来也是一丝不苟，也从来不爱耍小聪明克扣底下的工钱，在队里也有极好的口碑，那个时候听到大小姐的求情，余爹也算是顺手推舟，给自己解决了一个日思夜想的难题。

“武叔叔好。”结果还是大小姐先开口喊得人，那声音稚嫩的，就跟三月的春风似的，止不住让那大汉眉开眼笑起来，“这孩子真懂事听话。”

武爹是发自真心这样说的，没有丝毫奉承上属家孩子的意思。毕竟如果没有这个孩子给自己求情，指不定现在自己，都要跑到哪里喝西北风了呢。

自家那个不成器的孩子怎么就惹上了别人家这么乖巧一娃？当时听儿子回来的时候还跟自己打过小报告，说是那个跟自己打架的小孩子，竟然会偷偷摸别人的烟抽，当时自己还挺生气的，毕竟这个年纪就会抽烟的孩子，那肯定就和自己家那个不成器的东西一样，都是不学无术的类型。

可今天一看这副乖巧的样子。

好像，跟自己儿子口中所说的，那个小混混男生的形象，好像，有些出入啊？

————

又跟夏爹打了个招呼，道了两声谢，两声特假惺惺的握了握手，仿佛彼此是至交似的交友流程走完之后，武爹的注意力就又回到了大小接的身上。

忍不住在人孩子脑袋上揉了两圈，一直等到大小姐露出些许不耐的表情之后，武爹才收了回手。

起身看了眼一旁的余爹，就招呼道，“那，领导？我就先回去了？”

“来都来了还回去干什么。”余爹就忍不住笑道，“天色也不早了，不如跟我们去搓一顿？”

余爹自然听大小姐谈起过，自己这个便宜下属家里的状况，武爹家里那个混吃等死的老婆子平常就光好吃懒做了，甚至还因为武爹没了经济收入就要嚷嚷着离婚，这个时候回去，指不定两人又要怎么吵呢，索性就挽留了一下。

武爹一开始也有些受宠若惊，不过一想起家里的情况也难免一阵头疼，再被旁边那两老头子笑眯眯的一撮攒，最后终于是没把持住，叹了口气，就迟疑道：“成，那领导，今天就让我来请客。”

“别谈什么没用的，还不赶紧过来。”余爹好笑的摇了摇头，然后先行走在了前面。“再晚了周边就都下班了啊？”

几个人在周遭胡乱的逛了几圈，也没发现什么吃的，索性就打了个车去到了临近城市中心的地区，找了家烧烤摊坐了下。

这里的烧烤摊被做成了蒙古包的形状，看上去很是有些正规。价格也比一般的路边摊要贵上挺多，一只羊腿就要大五十，这在那个年代，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奢侈了。

里面的食材也颇为新鲜，余爹坐在上上席上，很有点东道主的意味，也不含糊，张口要了一百多块的羊排后，就又点了些羊肉串之类的陪菜，紧接着又吆喝了一声老板娘，喊先上来了三瓶扶苏。

扶苏这款牌子的啤酒在后世都不多见，属于从蒙古那边空运过来的新鲜品，想要吃的话除非去陕西那些较为偏远的地带才能尝着点鲜，况且这个时间点运费又颇贵，这对于居住与南边地区的大小姐来说，平常逢年过节的想要喝上一口，那无异于是一种奢望。

果不其然啤酒一上桌大小姐眼睛都亮了，疯狂的在用眼神暗示着自己的无良老爹，就看老爹笑了笑，然后掏出个玻璃杯，给大小姐，盛了一杯满满的果粒橙。

“小孩子家家的，学什么大人喝啤酒。”一边倒还一边瞪着大小姐，整的自己多么伟大似的，立夏看得整个人都有些愤愤，就知道之前问老爹有没有烟酒的时候老爹那副一口答应的表情有鬼，没想到在这等着呢。

想着大小姐就有些气，撅着的嘴巴看起来挂两个油瓶是没什么问题了。

“怎么了？”一旁坐着比较远的两个大老爷们没听清父女二人的悄悄话，武爹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眯着眼忽然就蹦出来了一句，“老夏，你儿子长得真不错，帅气，懂事，以后肯定能干大事啊。”

老实人一般都不怎么会夸人，这么一套说辞下来，估计在武爹眼中，就是最华丽的修辞了。

却没想到原本还在那小口品着果粒橙的大小姐，听了这话一个没忍住，直接就把水喷了一桌。

“你说什么？”

“有什么问题吗？”武爹摸了摸脑袋，还是一脸莫名其妙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马屁拍到马腿上了还是怎么的？

也难怪他会认不出来大小姐的真实性别。

十五六岁的立夏长得就没个人样，虽然小鼻子小眼的，五官倒是精致小巧，但奈何那一头乱蓬蓬的鸡窝头，赶来的时候也没有多少梳妆打理。一身灰蒙蒙的校服还在工地上沾了些泥，这会儿看上去，整个就是一熊猴子样，再加上之前武爹在自己儿子的润色下听得的那个绘声绘色的搏斗故事，让武爹怎么也不可能想到，这个看上去虽然懂事，却也不修边幅的小孩子，竟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女生？

夏爹禁不住猛烈的咳嗽起来，咳完了才觉得有些失态，拼了口啤酒，这才连忙解释了两句，“老武，这是我……犬女，你看错了，不是犬子！”

“啊？”武爹瞪了瞪眼，好半天这才缓过神来，反应过来之后，反而是轮到他尴尬了……咳了两声之后连忙就补充了两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眼拙，您女儿真的是聪明乖巧，懂事无双，能干厉害……而且长的还很……精神啊……”

无良老爹一听对方用长得精神这么个形容词来描绘自己女儿就止不住的想笑，确实大小姐这幅尊容真和漂亮沾不上边，说是看上去精神，那都是抬举她了。

结果还没来得及偷笑几声就是哎哟一声，下半身一阵剧痛。凑到桌底下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女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挪了过来，表面上笑容可掬看似无所谓的在那摆着手跟武爹说无所谓呢，其实内地里，正一个劲的用那尖头小皮鞋，对着他老夏的脚，泄愤似的，就是一顿猛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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