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寒假

隔天中午，午休时分，西街店门口小卖部，空旷的后厂内，大小姐正扒拉在一旁的木椅子上，百无聊赖的看着老王收拾着自己的行李。

按道理来说下午还是有课的，等把最后就一节课上完，那才算是正式放寒假，不过老王这里确实是事出有因，他定了晚上回京城的火车票，如果这个时候不出发，那估计是赶不及的。

请假的时候班主任很明显是一万个不愿意，倒不是针对老王，只是大小姐赶着中午午休的功夫要过来陪他这件事怎么听怎么觉得奇怪，人家一个身强力壮的男子汉需要你这瘦的跟猴似的小女生陪伴着吗？可碍于大小姐那通天的能耐，班主任却也没法多用考试成绩去压她。

立夏这次期末考试的成绩依旧是无比华丽，与之相比之前的期中考试，虽说在数学方面上不可争议的退步了一些，可其他的两门课却将先前丢下的一些分数尽数追赶了回来，不仅如此，甚至还超了同年级其他学生大几十分的样子。虽说这次的考试成绩排名还没有下来，可夏老师这会儿却是已经能隐隐约约的遇见，这匹黑马在年级组里，即将引发多么壮烈的场面了。

夏老师斯说只是一个年轻的班主任，资历尚浅，可好歹也在学校里熬过了五六年的年头，什么样的学生没见过？突然开窍，认真学习，咸鱼大翻身的孩子她也遇见过不少，可那些学生们，大抵都会因为基础知识的空缺，而跟真正意义上的尖子生有着一定的差距，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很正常。

可大小姐这样平常看上去就不怎么用功学习，上课的时候不是聊天打屁就是偷偷在桌子底下玩贪吃蛇，甚至作业还很多次拖欠着不交，表面上……不，甚至从本质上看上去，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调皮捣蛋的吊车尾吧？

为什么偏偏在每次考试中都能取得那么耀眼的成绩？而且，还是在她完全不学习的大前提下？

这也太奇怪了吧。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自己教学五六载，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一朵奇葩。说是天才，也不为过。

夏老师捏了捏鼻尖，午休的办公室里，其他的老师们都早早去了食堂打饭了，唯独剩下自己一个人对着那自己班里的学生愁眉苦脸的。

就不说自己，饶是那七班的数学周老师，三十余载的教龄，碰到这样的嘘声，却也始蛮上心的。甚至其欣赏程度，还远远高出了那本班的学生。

这真的是……

不太好妄自评价啊。

……

老王要收拾的东西并不是很多。

两三件衣服，外加一些日用品，装进那个并不是很大的行李箱里，拖着走的时候，走廊上还发出了一阵滋啦啦的噪音，很显然是那安置在行李箱底部的轮子有些磨损了的缘故。

大小姐挺惊讶的瞥了一眼身边的老王：“你丫，你这人还真是……有够节俭啊。”

老王挺无奈的摸了摸脑门子，“之前不是非常时期非常对待么？后面正好就习惯了，也懒得换了。”

说这还干咳了两声，假装毫不在意的把那视线抛到了四周的风景上，看似很不经意的问道，“不过我说你真不跟我去北平了吗？那个大城市确实有很多很有意思的东西可以玩啊。”

大小姐一阵龇牙咧嘴，怎么感觉老王这说话的语气那么想拐骗小萝莉吃棒棒糖的怪叔叔？“我跟你去北平干嘛？那里交通又不好，而且我也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还是说去见你爸爸？”

“如果你真要来的话？说不定我爸爸也会给你包个大红包哦？” 老王就干咳了两声，捏了捏手掌，心下竟然有了一丝丝的紧张？

想着就搓了搓手：

“那啥，你也知道的吧，我爸爸最近的产业也是运转过来了，资金利润收入可比这个小卖部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没你想象的那么不堪啊。”

“再说吧。”大小姐听到有红包可以拿的时候明显眼睛亮了一下，可犹豫再三还是拒绝了，倒不是说她不喜欢那个城市，只是过年的日子里还是跟家人团聚更加重要一些，况且邺城这里的庙会也是定下了习俗的，那就是孩子必须陪伴着家长的身边一起祷告，这样一来来年的香火，才会更加旺盛。

虽然大小姐并不是很信这些说辞，可无奈她老妈信啊。

要是让老妈知道自己大过年的正事不干还有跑出去跟别的男生去别的城市玩，那么老妈会做出点什么，谁都不会知道。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老王哼哼了两声，忽然问了一句。

“你下午还要跟那个周雨泽一起练球？”

大小姐微微一愣，“啊，算是吧？他球技真的很烂啊，我不交不行的哎。”

“为什么一定要你交啊。”这话怼的没头没尾的。

“废话，我不交也没人能交他了啊。”

“所以说他球技好不好跟你也没啥关系的吧。”

老王就又嘟囔了两句，看那样子倒是挺不高兴的。

立夏在一旁捂着嘴偷笑，这货什么时候这么爱发脾气了？

仔细想想自己也没什么事情惹到他吧？

出了西街的大门，两个人一路沿着人行道上慢悠悠的晃荡，其实目的地并不是很远，就是之前和鱼童童挥手道别的那个汽车站，邺城的火车站北建立在了稍微靠南边的位置，如果真要坐车抵达的话距离也不是太远，满打满算也就八个公交站牌的距离。

一路上倒是有些安静，老王不太想说话，那立夏也不去主动惹他，两个人一下子形成了一种很是难得的默契。

街角边的植物早就凋零得只剩下枝丫了，这会儿正孤零零的挂在那儿，沾着丝丝晶莹，看上去洁白剔透。很显然是昨晚那场大雪没有完全融化的场面。

一阵寒风吹拂过来，大小姐下意识的往衣领里缩了缩脖子，身上的这件衣服不知不觉的，倒是有些微薄了。

老王走在前面似乎也注意到了身后的大小姐细微的动作，下意识的抓了抓自己脖子上的围脖，可最后却也没有勇气扯下来。

他们的运气很不错，平常半个小时才来一班的汽车，这才刚踏上公交站台的后一秒，就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喇鸣。

老王没来由的叹了口气，眼神里倒是罕见的有些小失望。

大小姐就拍拍他的肩膀，“一路顺风。”

老王点了点头，然后接过大小姐手里的行李，假装头也不回的上了公交车。

————

一下午的课倒是一如既往的枯燥。

虽说考试已经结束了，但很显然在未来的六月份，还有个更大的难题在等待着他们。

那就是中考。

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这句话不仅适用于三年后的大小姐，在三年前的现在，依旧是适合无比。

虽说以她的知识储备量无论什么样学校的分数线都没问题的就是了。

可在老师一遍又一遍的唠叨下，大小姐还是不免心底一阵向往。

等中考结束了，估计就有时间玩了吧？

到时候也不知道回去那所高中去上学，记得上辈子是去了明德，可以算是邺城与笼蒿交界线上最好的一所高中了，不过这辈子如果追求大一点的话，去那些省市里数一数二的学校，也不是什么难题。

只不过到时候就距离邺城有些远了，立夏又有点难放下。

毕竟这个城市里还是承载着很多的回忆的，现在细细回想起来，却又如此清晰。

嗯，就比如当时在大院里，跟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野孩子们干架的场面，也是历历在目。

反正挺多不好的回忆的。

自己上辈子是个男生，所以打架什么的还算在行，即使是小学的时候跟那群看不对眼的孩子对上，虽说脸上经常会挂彩，可也是输少赢多。

但这辈子自己是个女孩。

所以截至之初三，大小姐重生回来之前，她的战绩，大部分都是败仗。

这也是从之前的对话中听来的。

还有一部分，还多亏那周雨泽跟自己提起才知道。

说起来，周雨泽倒是个好佬，老大个人了，竟然还把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记得清晰无双，当时说出来的时候，明明是他跟着那群毛孩子一起欺负她立夏的，现在那口气听过去，反倒把大小姐说的有些害臊。

这也难怪。

娇柔嘛。

这一生胳膊纤细如纸，只是轻轻一捏，就害怕会碎成碎片似的，而已那若不惊风的提个。倘若不是大小姐那一通耍的出神入化的棍法。

恐怕就连当初王武那一次堵着自己就够呛了。

“同学们把东西收拾一下，临走前记得把作业带好，十三号开学，大家记得好好复习，迎接即将来临的中考。”眼看着气氛越来越活跃，班主任也只是稍微压了压，便是没多说什么，丢下了最后一句话之后，便是这样抱着书本离开了教室。

等到夏老师彻底走出了教室，般激励立马想起了一阵潮水般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大有一种绵绵无穷尽的感觉。

至于大小姐也给人呆呆地坐在座位上，支撑着下巴，望着走廊出神。

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人推了推，一回头，就看到和朱立文那张笑意盈盈的脸颊，“今天放学了啊，好不容易能休息一会儿，出去吃点东西？”

“不了吧？”大小姐笑着摇了摇头，“待会还要事。”

有几个人，想见一下。

很多年没联系了，真的很想念。

“又去找鱼童童？”朱立文笑了笑，似乎猜到了大小姐的意图。

立夏怔了怔，没说话。

顺手从旁边的作业堆里，抽出了两份一模一样的作业簿，塞到了自己的背包里。

“听说鱼童童今天又请假了，说是早点回去好棒她妈妈干活。”朱立文在一旁看出了名堂，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所以你这份作业是帮她带的吧？”

立夏原本在一旁默默地收拾着自己的书包，这个时候也是停下了手里的伙计，冲着朱立文笑了笑，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倒是挺幸福的。

上辈子没有完成的事情，就让这辈子来弥补吧。

“你啊，平常挺活泼一孩子，怎么看到人家鱼童童就跟编了个人似的？你知不知道，整个人都变得好忧郁啊。”作为大小姐大半年的同桌位，朱立文自然是将大小接的一切变化看在眼里的，这个时候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无奈还是怎么的。

“我说你是不是对她有遗憾啊？还是说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你这个样子看得也太奇怪了吧。”

“都有一点吧。”大小姐笑了笑，这话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索性就不说了，她揍过去，轻轻的抚了抚朱立文的额头，“庙会的时候请你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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