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听到那些嘲弄的话语后,永乐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那个男孩并不懂得见好就收,他始终讪笑着,就像是只用了一个老掉牙的鬼故事就吓哭了永乐似的,古怪地转动着眼球,一副得逞后的狡猾样子。永乐和男孩离得很近,却又不能闭上眼睛,于是他每分钟都得看到好几次那个让人厌烦的脸庞,那张脸庞上的嘴巴还喋喋不休着挑衅的话语,于是,永乐的耐心渐渐接近崩溃边缘。而就在失去控制的一瞬间,队友刚巧把球传给了他,这是一个导火索,被点燃的永乐瞬间忘记了队友与规则,用力把脚下的球踢飞了起来,平地而起一条射线,延伸的速度极快,最终,足球砸在了那个惹怒了永乐的家伙的后脑勺上。
对方当即捂住了被击中部位,然后趴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永乐并没有显得慌张,反而是冲上前去,对趴着的男孩喊到:“你别给我在这演戏!”
此刻正在进行的是一场比赛,这个举动当然激怒了男孩的队友们,他们叫嚷着冲向了永乐。永乐毫不惧怕,遇到这种事,他从来不会选择逃跑,他挺起胸膛,回骂着他们。但这时,永乐的队友也围了过来,戴着队长袖标的是一个黝黑的男孩,他在人群中一把抓住了永乐的胳膊,把他拖进了同伴们组成的人墙里保护了起来。
场上,当事人双方的队友吵了起来,大家互相推搡着,直到裁判吹响了哨子。他是个有点发福的中年人,说话有点口音,“你们想干什么?全都往后退,散开。”
两拨人被分开后,裁判叹了口气后,对永乐说,“你怎么搞的嘛?”脸上则又是流露出了“你爸昨晚是怎么和你说的,看你回家怎么交代”的意思。
正在气头上的永乐始终还是个孩子,他有些不耐烦地说:“你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吧。”
裁判眼神复杂地看着永乐,“你是不是还没睡醒?这是真的比赛场,不是做梦。”
一些孩子在一旁帮腔和起哄,“这些踢球还是踢人啊”,“这个肯定要把他罚下去吧裁判。”
裁判对他们做了手势,示意周围的人散开,然后果真从口袋里掏出了红牌,这场比赛确实是容不下永乐了,他可以下场休息了。
往场边走去时,对手的替补球员们发出了一阵嘘声,永乐的脸上始终是一副不服输的表情,恶狠狠地看了他们一眼。可从阳光包围的室外走进阴冷的更衣室通道后,永乐的表情就全变了,他感到了一股寒意袭来,而脚底的触感这时也从球场土壤的松软变成了水泥地面的坚硬,在四周空无一人的情况下他感觉自己的双腿僵硬得难以迈动,于是他就在墙角站住了,接着,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了出来。
他还是很介意对手说的那些恶意满满的话,“我还以为你会缺席呢,跟你爸以前一样怂,当逃兵。”这句话很有杀伤力,因为它不是栽赃和构陷,而是已经发生过的无法更改的事实,永乐被这件事伤害过不止一次,但可笑的是,他其实也用这件事伤害过自己的父母,所不同的是,他用的是质问的口吻。
永乐会后悔吗?当然,但不是立刻,它需要一段时间。一个月后,永乐才会发觉自己的犯规有多鲁莽,那时他和他的队友们需要吞下被淘汰的苦果,几个人甚至还哭了。同样的,在数十年后,永乐才明白自己和他人对于父亲的调侃和指责有多么地愚蠢,然而,多么幸运的是,那时他找到了补救的办法。
2.
迎面走来的男男女女表情沉重,清一色穿着黑色衣服,这与永野满头的白发形成了显眼的反差。永野快步与他们擦肩而过,但人群中有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认出了他,永野记得对方是自己小时候的邻居,可他只想着找人,于是装作没听见,想要快步离开。可是对方却没体会到他的这份心情,傻兮兮地,上前一把拉住了他。
“呀,怎么染头发了,前几天电视上看还不是这样啊。”
永野胡乱应付着:“心情会好点。”但实际上他的心情恰恰相反。
“对哦,心态对于比赛很重要,我还以为你不来了,今天下午不是有比赛吗?来得及吗?”
“是啊,打算是拜一下就立刻回去,没想到晚了一步。”
“晚啥啊,又不是刚刚才去世的。”
这句话引来了几个人的侧目,永野没有搭话,而是朝人群的后方看着。
邻居问永野:“找人?”
永野有些紧张地问:“怎么没看到千夏和千叶?”
邻居笑了笑,说:“哦,在后面呢,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神神秘秘的。对了,下午的比赛你们赢的把握大吗?哎呀,我都没带球衣和笔,要不然你就可以给我签名了,不过送葬本来就带不了那些东西哈哈,要不你现在跟我去我家里坐坐吧……”
永野忙不迭地敷衍:“啊,会的,我找到他俩就去你家。”说完,他快步走了起来。
邻居在身后喜滋滋地说:“说话要算数啊,我还想听你说一说上次的牛尾巴过人是怎么做到的。”
没走多远,拐过了一个小坡之后,永野很清晰地看见了前方的高处站着一男一女,他确定是自己要找的人后,兴奋地呼喊了一声,声音嘹亮,就像球队的老队长在比赛场上呼喊大家退防。
永野步伐匆匆,过程中差点滑倒,引得千叶大喊“你慢点啊”。
什么时候都可以慢,但不是现在,永野急切地跑到了两人面前,上下打量着他俩,确认是平安无事后,永野抱住了两人,他的脑袋架在千夏的左胳膊和千叶的右肩部之间,口里不断念叨着:“太好了,太好了。”
千夏笑了,“你这是怎么了?”
他的妹妹千叶则有些脸红,没有说什么。
千夏又对永野说;“我都不明白你在电话里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死不死的,根本不像是一个球星该说的话嘛。”
千叶说:“对呀,你下午还有比赛要踢,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永野闭着双眼,感受着臂弯里的两个人温度和气息,过了一会儿才回话:“能再见到你们,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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