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共治一千三百四十年,祸乱之年,初春的一月三十日,澜曜日,宏伟的超古代遗物金宫遗址彻底远离大陆,带走了深邃的黑暗。先前被金宫遗址遮挡的三月也即将重现光辉,最先回归的将是寓意纯洁之光的银月,它同时也带来了一个盛大的节日,即三月祭中的银月祭。
虽然距离银月祭的召开尚有二十余天的时间,但人们已早早开始准备。这个最初由白精灵一族庆祝的节日是为了告别寒冷的冬季,迎接温暖的春季而举办的,时至今日已被大陆许多种族接纳,因为其向往新生与和平的理念是不因岁月悠久而随意改变的。
但此刻的莫雷格城却没有多少节日到来的欢乐气氛,反而一派凝重,来往的行人寥寥无几,且大都带着担忧焦虑的神色。
这座小城——相对于格雷法特王国那些拥有漫长历史的庞大城池而言,诞生不过二十余年,面积也仅有三四个小镇那么大的莫雷格城,确实可以算是小城——它建造在一片易守难攻的丘陵上,背靠滚滚白河,建造城池的人巧妙地引白河之水绕过城池,打造出一条宽度约有三十米的护城河。
直到今日之前,还有很多人疑惑,为何莫雷格城最初的主人,波尔蒂家族如今的家主要把城池建造在这样的地方,这里虽然易守难攻,但并非什么商路要道,土地也很贫瘠——白河虽然水流充沛,但冲刷出来的土地大都是不能耕种的滩涂地。
就城市的发展而言,莫雷格城所处环境的优点远远小于这些缺点,若非如此,它身为波尔蒂家族领地的中心,也不至于数十年都毫无发展,以至于波尔蒂家族都只能算是王国最边缘的贵族,实力得不到其他贵族的承认。
不过现在,所有人都在为家主的高瞻远望感到庆幸。
因为,此刻正有数千军队驻扎在城外不远的地方,对这座小城池虎视眈眈。
那是领地的叛军,趁着波尔蒂家主卧病在床、唯一合法的继承人佩姬小姐远离领地的机会,想攻占城池,夺取这片领地的权力与地位。
他们从领地的边缘地带起军,一路势如破竹地打到了莫雷格城,却在这座不起眼的小城前勒住了不可一世的马蹄,接连进攻了一个月,都没有能把城池攻下来。
虽然位置偏僻、虽然土地贫瘠……虽然缺点很多,但莫雷格城的险要地势以及护城河的阻拦,却让它成为了一座名副其实的铁壁之城,任凭叛军如何疯狂地进攻,它始终巍然不动,甚至连一点被攻破的迹象都没有。
除非以十倍的兵力围攻,或者以原始符文的强大力量硬攻,否则,就算再守一个月,恐怕都绰绰有余。
然而,事情并没有因此变得乐观。
叛军固然着急想要攻破城池,但守城的人,心底的焦虑恐怕更甚于他们。
因为他们看不到希望。
城里的守城器械、储备物资还有食物,每天都在一点一点地减少;士兵原本高涨的士气,每时每刻都在因为混沌一片的未来跌落;城里的居民心中恐慌更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累积,起先他们还以为这次叛乱很快就会被镇压,城池很快就会从叛军的围攻中解脱出来。但一个月过去后,怀有这样想法的人已经很少,甚至几乎没有了。
他们只寄希望于格雷法特王室早日察觉到波尔蒂领地的异常,派兵过来援助,将这些叛军一网打尽。
不过,作为城内守军的指挥官,阿尔贝尔·波尔蒂心中却清楚地知道,这样的希望是靠不住的。
因为,叛军的首领名为让代尔·波尔蒂,他是此刻昏迷倒在床上的家主艾拿·波尔蒂的弟弟,从名义上说,算是波尔蒂家族的第二顺位继承人。
所以,即便格雷法特王室察觉到了异常,也只会把这次叛乱定义为波尔蒂家族的内斗,不会随意出兵干涉。
也就是说,此刻,莫雷格城没有其他人可以依靠,只能靠他们自己。
但谈何容易呢。
年过六十,发须花白的阿尔贝尔站在窗前,轻轻叹了一声。
窗外是花园,初春的阳光带着少许清冷,漫过草叶和那些名贵的花朵,又缓缓透过窗户,流淌到房间里,最终照到了一个躺在床上的男子脸上。
阿尔贝尔扭头看着这名男子,面上露出些许无奈。
男子静静地躺在柔软的床铺上,脸色格外苍白,他的脸看上去只有四十多岁,但头发却已经如秋后衰草一般泛着枯萎的颜色,甚至比阿尔贝尔更像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
更重要的是,男子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
这对于凡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躺在床上的男子便是现在波尔蒂家族的家主艾拿·波尔蒂,一个月前,他因不明缘故染上重病——这是对外的说法,实际上应该说是中毒比较准确——之后的一个月他便一直是这幅样子。如果不是那位偶然来到莫雷格城的贤者说过,这只是某种特殊的毒素在血液里生效的表现,说不定波尔蒂家族一个月前就开始准备家主的葬礼了。
尽管如此,尽管那位学识渊博的贤者一再保证这种毒素只能让人心跳呼吸暂时停止并进入假死状态,但阿尔贝尔依旧很担心艾拿的安危,而且他更担心艾拿的亲生弟弟让代尔的所作所为。
身为上上代家主的忠实骑士,贫民出身却蒙老家主赐姓的阿尔贝尔从小就看着艾拿与让代尔两兄弟长大,对他们的性格算是了如指掌。艾拿以沉稳的性格被老家主看中继承家主,让代尔却被排除在家族权力之外,一切都只因为老家主早已看出让代尔内心潜藏的野心,希望用这种方法来敲打他,让他不要被权力迷失自我,但很显然,这种敲打失败了,甚至激起了让代尔的逆反之心。
换做以前,哪怕再怎么渴望权力,他也不可能做出兄弟阋墙、下毒暗害兄长这样的事情。
而现在的他……阿尔贝尔甚至怀疑,如果有可能的话,让代尔会把他权力道路上的一切敌人毫不留情地清除——包括他的兄长,也包括他的侄女,波尔蒂家族第一顺位继承人佩姬。
太疯狂了。
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
阿尔贝尔思考良久才想出一种合适的形容,来形容让代尔的变化。
他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才能让让代尔发生如此大的改变,但目前的情况显然不允许他这么做。在探知真相之前,他首先必须做到一件事,也就是坚守莫雷格城,一直守到艾拿醒来——或者干脆守到佩姬归来。
如果佩姬能顺利拿着龙血回归、如果龙血真的如那位贤者所说能治愈艾拿的剧毒,那一切就还有挽回的机会。
可能性很小,不过阿尔贝尔选择了坚守,波尔蒂的老家主对他有知遇之恩,他早已发誓要为对方以及波尔蒂家族奉献一生,如今恰好是履行誓言的时候。
更何况,比这更危险的情况他也遇到过,在波尔蒂家族未扎根格雷法特王国,还在为一个神奇古怪的预言四处流浪的时候,他与老家主一同被那些神秘的黑袍人追杀,命悬一线……
想的似乎有点远了。
老者恍惚回神,摇了摇头,布满沟壑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越是上了年纪,他就越是喜欢回忆过去。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
老者微微皱眉:“什么事?”
莫非是让代尔的叛军又开始进攻了?
距离他们上次进攻,才过去不到半天吧?
阿尔贝尔有些头疼。
然而,并不是。
“阿尔贝尔大人,”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塔西克罗大人求见。”
“塔西克罗?”
阿尔贝尔微愣。
这不是那个贤者的名讳吗?
他本来自星拉达尔联邦国的银戒学院,如今是一名四处流浪寻求知识的学者,偶然经过此地,恰好遇到艾拿家主中毒,便出手帮助稳住了毒素的发作,同时也给他们指出了彻底治愈毒素的办法,波尔蒂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佩姬便是为寻找龙血才离开领地的。
面对让代尔的叛军,他是此刻城内唯一镇定的人,毕竟银戒学院的学者身份高贵,就算让代尔攻破了城池,又知道他曾经帮助艾拿家主的事情,恐怕也不会对他怎么样。
只是不知道,这位贤者忽然来找他,所为何事。
难道是关于艾拿家主体内毒素的事情?
阿尔贝尔心一动,出声道:“请他在客厅稍等一下,我马上就到。”
“是,大人。”
走廊上传来脚步声,显然侍卫离去了。
阿尔贝尔站在房间里,思考了一阵后,转身朝躺在床上的艾拿行了一礼,随后才离开了房间。
即便家主昏迷不知生死,这位老臣的忠诚依旧没有改变,这也是他能在佩姬离开后接过莫雷格城守军指挥权的原因。事实上,这一个月来叛军都没能攻下城池,除去莫雷格城的地利之外,有很大一部分功劳要算在阿尔贝尔的身上。
即便看不到希望,曾经看到过希望的人,也会一直坚守下去。
不过,其实他不知道,希望已经在路上了。
并且,很快就会到来。
从贤者的口中,也是从……骑士的手中。
* * *
“我们到了!”
拨开挡在前面的藤蔓,入目的阳光明媚刺眼。
旅人的声音,带着难以压抑的激动与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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