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崩塌

烛火在摇曳。

被蔷薇花缠绕的十字架斑驳的光辉明灭。

“蔷薇教会会接纳每一个迷途知返的孩子，真正的主会宽恕我们所有的罪行。孩子，在主面前虔诚的祷告请求得到救赎吧，真正的黎明很快就会到来。”

身为蔷薇花教区的神父，纳斯里虽然在整个纳兰教廷排不上号，也没有什么名头，但是这样接引有担保，有身份，背景干净的教徒入会的流程已经做过无数遍了，熟人于心。

从洗礼，到接纳，亦或者是这些看似光明伟岸的行为背后，那肮脏阴暗的一面，都做过很多了。

他们希望得到神的救赎和教化，在纳斯里看来，不过就是懦夫寻求庇护，寻求自我安慰懦弱的表现而已。

至于自己……神当然存在，不然整个纳兰教廷被自由联邦以及兽神部落所忌惮的圣力是从何而来呢？圣力可以存在，神也可以存在，但是将希望直放在神身上，那是懦夫，也是白痴。

纳斯里笑着，轻轻抚着身下这个少年的脑袋。

看起来才十七八岁，是一个青壮，身份很干净，据说是在自由联盟的内斗中，逃窜出来的贵族，当然，现在不是贵族了，纳兰教廷之中也不允许有贵族。不过全家都死了。

和自由联盟有仇，这一点是加分的。

也有扣分的地方。

比如他双目失明，无法接纳最好最完整的教义和自己的谆谆教诲了，估计圣力的修行也会受到阻碍，前途有限的很呐。

真是可怜人。

纳斯里如此想着，嘴角绽放了仁慈的笑容，圣洁的土壤里，到处是神落下的光辉，开满了蔷薇花的花蕊。

“孩子，你的名字是？”

低着头，闭着眼……喔，本就是个瞎子，何来闭眼这么一说？

少年只是低着头，显得诚惶诚恐。

“罗。”

神父纳斯里点点头。

“很好，罗。从自由联盟那种没有信仰的地方离开，你觉得如何？”

自称为罗的少年，摇摇头，脸上却露出了笑容，这种笑容纳斯里见过，很虔诚，好像是找到了依靠那样的感觉，其实纳斯里很想嘲笑着这种心态和笑容，懦夫才会选择去信仰这种虚无缥缈的神祗，其实谁又见过神呢？

啊，那些站在整个纳兰圣庭最顶端的主教们都说自己见过神，其实只是地位更高的骗子而已，纳斯里自认看的相当清楚，不过要在这里存活下去，寻求更好的庇护，获得更上游的机会，那么他也必须这么虔诚的‘信仰’着，和面前这个少年一样。

“我觉得……灵魂好像获得了真正的自由，来到这里之后要好像找到了归属……这是、这是自由联盟完全没有的感受。我向往这里，感觉整个人和灵魂都找到了归宿！”

听到少年的话，纳斯里显得满意的点点头，随即朝着身边站在一旁端着水碗的年轻教徒挥挥手。

那年轻教徒心领神会，走过来，水碗端在了纳斯里的面前。

纳斯里伸手沾染着一点圣水，接着并拢两指点在少年额头上。

动作缓慢，好像时刻在接受神的旨意似的，整个教廷之中灯火明明灭灭，外头的阳光被彩色玻璃挡住，只有昏暗的光线。

“现在开始。蔷薇之神就会保佑你，庇护你，宽恕你的，罗。以后要虔诚的为我们的神祷告，要为自己祷告。”

少年点点头，感受着脸上的湿润。

接着伸出手，朝自己的身后摸索着，接着站起身来，将手中的一捧包装的很不错的蔷薇花双手递到纳斯里的面前。

纳斯里愣了愣，随即露出了笑容。

“很好，这是你对蔷薇之神的爱戴，神会记住的。罗，今天先回去休息，感受一下全新的自己，然后明天来教会帮忙，做礼拜，以及祷告。”

少年点点头，眼睛闭着，脸上的五官倒是给人白白净净，精致的感觉，只是可惜是个瞎子。

纳斯里再次在心里这么感叹着。

少年点点头，再次虔诚的一鞠躬，然后转过身，看似跌跌撞撞，小心翼翼的缓慢离去。

直到来到门口，少年抬起头来，好像能感受到阳光沐浴着自己。

至于什么神……

“去死吧。”

笑着如此说道的少年，脸上的笑容像罂粟花一样的开放，漂亮干净，危险至极。

谁也不知道这个笑容的含义，只有少年自己清楚。

看着少年离开了教会。

纳斯里将手中的那捧花，递给了身旁的教徒。

“去把他插好吧，这个年轻人……还不错。”

那教徒点点头，接过花来，眼角却好像被什么闪了一下。

低头看下去，看到这捧花里，有什么光芒在闪烁。

“诶……纳斯里神父，这是什么光么？”

“光？”

纳斯里疑惑的走过去，随着面前的教徒，一齐低头望下去。

在他们眼中，蔷薇花的深处，有光芒在闪烁着，一下一下，就好像……就好像什么机关等待开启的样子。

“是什么呢？”

纳斯里疑惑着，伸出手来，就要去将花摘出来，看清楚到底是什么。

却在纳斯里伸手的一瞬间，光芒停止了闪烁，却不是消失遁入黑暗。

而是……缓缓的，缓缓的越来越亮。

身为黄铜级别称号为【神父】的纳斯里对危险已经具备本能的预知。

但是……光芒越来越大，看似缓慢的成长，却在三秒钟之后。

“扔掉它快跑！”

光芒瞬间绽放开来，仿佛是神普照了大地的光芒，却有春雷阵阵之声响彻耳边。

“轰隆隆！！”

光芒将尖叫的人，将惊恐的目光，将柱子，将墙壁，将壁画，将屋顶……也将那一枚刻于十字架上的蔷薇花徽章，全部吞没。

被光亮渐渐覆盖着的教徒们，他们还张着嘴唇，呢喃祷告的圣言还仿佛断断续续的流传出来。

“若世间没有方向，蔷薇花的主会照亮所有的迷途。”

就在一瞬间。

大厦崩塌。

“若世间没有真爱，蔷薇花的主会吞下所有的酸苦。”

最终，只有燃烧的声响。

圣言随着青烟飞去了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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