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话 新岁之夜偶得一年兽（甲）

新年的街道嘈嘈杂杂，大多数人也只是提着背包回老家过年，鞭炮声不绝于耳，满地的红色包装纸和摊位上仅存的几条鳕鱼正无精打采地晒着太阳。好似一阵龙卷风刮过，曾经堆满货物的地摊变得空空如也，凌乱不堪，连摆摊的人也回家过年去了……

环卫工人还在大街上扫着燃着白烟的烟花屑，总之这大过年的，该回家的回家，该工作的工作，该买余下年货的就紧着步伐赶过去，之后，便是那震耳欲聋的二踢脚冲上云霄……

一双骨筋分明的手正将一副对联和福字贴在侦查大厅的机械铁门上，粘好后便两手叉腰：“呐……这才有点儿过年的气氛嘛。怎么样？颜华。”

一名穿着白色工作衫深蓝色牛仔裤的女孩子理了理本身就很凌乱的海蓝色短发，挽起的袖子裸露出女孩强壮的小臂。

头发后面扎起了一个刺猬状的小辫子，“我看还行，但美中不足的……就是这毛笔字写得不太好看，字写得再好看一点儿，说不定就会是另一种效果了。”

“另一种效果？我看着还行啊……不至于那么遭吧？能写上就已经很不错了，颜华。”同样穿着工作白衫的男子看着对联上的喃喃地说道，还未等男子观赏完毕，一旁穿着军装的男子就捎来了消息，“叶长官，总局长找您有事儿。”

“哦，马上来。颜华，你去看一下情况，我待会儿就回来。”说完，叶白就匆匆跳下凳子，拿起搭在男子手臂上的军装，疾步消失在了拐角处。

夏侯颜华见叶白已经离去，自己也在侦查大厅的机械门上刷开身份卡，“叮……”提示音过后，一台台小电脑发出幽蓝色的光便照在了颜华的眼中。大厅中央的大屏幕上显示着的，是整个东北的卫星蓝图，在大厅内呈阶梯状分布的电脑前，工作人员还在不停地敲打键盘，监控情况。时不时地还会有人捧着一摞子蓝本文件夹走出大厅。

夏侯颜华习惯性地坐在顶台的办公桌上，再拿起还没喝完的咖啡，一脸惬意……今天又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可还未等嘴唇挨上杯子边沿，就有工作人员跑过来，“报告，东北局部地区发现异常的空间流动。”

“空间流动？”一般来说，空间流动类似于某种异次元空间与地球的连接口造成的预先性空间扰动，夏侯颜华还清晰地记得她在与同事研究某本古代书籍的时候，有发现这样的记载，那是她们第一次定义空间流动，也是她们第一次对空间流动有所了解。

那就是在这空间流动里会跳出一两只不同寻常的妖怪或是什么，总之对颜华来说，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对了。

“它的具体位置在哪？”

工作人员点开了手中的平板电脑，画面开始投射到大厅的大屏幕上，“A13铁路沿线位置，目前其扰动能力开始逐步提升。”大屏幕左下角的数格开始缓慢地增长。

颜华抱起手臂，看似镇定，但其实内心却有些慌乱和迷茫，因为应付空间流动事件，今天还是第一次。

“通知相关铁路部门，让他们对途径A13铁路的火车迅速做出安排，还有，离那里最近的员工小队还有几个？”

“只有刑天小队……”

颜华刚要开口，白叶就赶了过来，说道：“先不要让途径A13铁路的火车离开这个区域。”

“为什么？”对白叶这句话，颜华不太理解，对此，白叶解释道：“刚刚总局长打电话过来说的，上级自有安排，我们只要将武装人员安插在列车之内就行，其余的由上级处理。”

颜华又听到了这句万能的上级，“上级派来人了？”

“听样子是，不过具体一点的总局长也没有解释，他说，只要咱们安插好行动小队即可。”

“可万一失败了呢？如果失败了，可不只只是死伤几条人命那么简单。”颜华有些厌倦了白叶嘴中与上级和总局长相关的词汇。

白叶耸耸肩，“但我听着局长的语气，他似乎非常有把握，应该请来的是一位高手吧，他才这么胸有成竹，所以，你不要多想，上级这么安排自有他们的打算，一切都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白叶代替颜华重新下达了命令，“命令距离空间流动区域最近的刑天小队速速赶到车站与相关人员汇合，让他们等待下一步指令。”

“是。”

夏侯颜华开始有些不耐烦了，“叶同志，您作为行动部指战员，就这样在侦查部副部长的眼前下达命令，可不太好吧？”

白叶笑笑说：“抱歉，没有顾及到您的感受。哦对了，还有一件事请忘了嘱托您。”

听到此话，颜华压低了眉毛，“我知道，又是上级下达的命令？”

白叶摇摇头，“这件事情就是……祝你新年快乐，身体健康。”

听到这话，颜华温柔地笑了笑，没再说些什么。

……

候客大厅中熙熙攘攘，其中大部分是背着红蓝色网格挎肩背包的农民工，满大厅里都是灰尘与贫苦的味道。

除了几个颜色鲜艳的背包外，周围的人好像都灰蒙蒙的……暗绿色与灰色混合在了一起，即使是浑浊不堪，也掩盖不住他们回家的笑容。

“你们应该知道鞭炮是严禁携带进入火车的。”一名身着黑色大衣的年轻安检人员正对着一对父子滔滔不绝地讲解着，“这是你儿子吧？你看你这个当父亲的就不能给孩子做个榜样？这大过年的带鞭炮进车万一出点什么事儿您也承担不起啊。”

此时，这三人正站在车站的外围墙处。

那位身穿军大衣的男子为难地笑笑，“是……是，我们下次保证不会了……”

一只粗糙的右手拍拍年轻的安检人员的肩膀，“我都找你半天了，磨磨蹭蹭干什么呢？”身材魁梧的中年人正站在年轻人的后面。

“呦？你来了。多亏你把我叫过去，这不，在路上就碰到这位大哥往墙外翻腾东西”

中年人摸摸下巴，“翻腾东西？翻腾啥东西？”

年轻人指指地上敞开拉链的背包，“你自己瞅瞅吧。”

果然，蓝格挎包里装满了“大地红”鞭炮，中年人笑了笑，“大兄弟，这大过年的也用不上这么多鞭炮啊，地摊儿买的吧？”

那位父亲点点头，“是……地摊儿卖得便宜嘛……”

中年人打量打量背包里的鞭炮，继续说道：“地摊儿货就更不保准了，大兄弟，你想想，万一这鞭炮在车里出事儿了咋办？正是因为这个，我们才明令禁止携带烟花爆竹进入火车的，我们就不追究您什么了，大过年的。至于这‘大地红’呢……我们就替您保管了，时候不早了，您还是和您孩子进站等车吧，别耽误了时间。”

见这位中年人没追究什么，那位父亲使劲点点头，“太谢谢你了，同志，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说完，他便拽着和他齐肩高的孩子跑向了车站。

年轻人提起背包，“老赵，就这么把他放了？”

“行了……大过年的，人家还是农民工，都不容易，把东西拎好，待会儿有事跟你说。”

年轻人拎起挎包，跟着老赵进入了不远处的办公楼。

而在围墙的另一边，那位父亲拎起了同样是装满“大地红”的挎包，带着孩子上了车，那位梳着黑亮短发的少年看看稍有些狼狈的父亲，问道：“爸，你是怎么知道这一路上有妖的？”

父亲将挎包放在了头顶的铁架上，“你爷爷昨天找人算了一卦，说是今天有一只妖怪出没在咱回家的路上，多亏你父亲我准备了两包炮仗，出了事儿好应付应付。对了，儿子，字符什么的都带好了？”

儿子拍拍书包，“都带好了。”

“那就行，咱就坐在这儿等着吧……等妖怪来了，咱再动手。”

火车飞速地行驶在茫茫雪原之上，外面大雪纷飞，车厢里面却是异常温暖，有些旅客虽然互不认识，但却聊得非常投机，时不时就是一阵欢然大笑……

偶尔也会有几个旅客端着泡好的碗面，插好叉子，一边说着“借个光”一边小心翼翼地挪动步子。

背后还尾随着一辆推车，“ 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方便面，来脚收一下，脚收一下……”

检票员接过那位父亲递来的身份证和车票，上面的名字分别是——马久健和马晓生，确认车票无误后，其相关证件便归还给了久健，那位父亲。

夜幕降临，车厢上的人已经少了许多，令人稀奇的是，火车里竟有五六个荷枪实弹的特种兵。他们一走过去，就吸引着车厢内无数人的目光。

一名带着军绿色鸭舌帽，手提佩戴零部件的步枪的便身人员领着队伍走到了车尾，“具体情况就是这样，不久之后，妖怪会突破空间结界，来到这里，它的目标一定是这列火车，所以，我们要加倍小心。若有疏忽，我们，还有这列火车上的所有人都会完蛋，一定要听我的命令行事。”

众人答应了一声，但其中一名士兵突然说道：“钟队长，上级不是说这次行动有人来支援我们吗？他们还没有到，要不要……等一等他们……”

“等他们？等他们来，黄瓜菜都凉了，咱们能尽力解决的事情不必外人掺和。”

“可是上级说仅靠我们自己的力量未必能够成功，我们还是再等等吧。”

钟队长听得有些不耐烦了，“这次会有直升机来支援我们，有了这些还远远不够吗？咱们刑天小队什么阵仗没见过？你要是认怂了随时可以退出刑天，我绝对不拦着你！”

见钟队长怒气冲冲，那名士兵就退了回去。

时间一点一滴地飘走，久健紧盯窗外，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而晓生则是戴着耳麦，还沉浸在摇滚乐的猛烈撞击之中。

员工们拉动了枪栓，备好了火箭筒，一名持有大口径狙击步枪的员工在窗户后面摆好桌子，再把狙击枪架上去，一切准备就绪……

“咔嚓！！！！”

一道闪电将天空一分为二，天空似乎有些扭曲，就像是有什么力量在冲破天空的限制一样。

虽然说是黑夜，但是这发生的一切大家都看着清清楚楚。

喧闹的车厢安静了，睡着着的旅客也被惊醒了。

“怎么回事？大雪天会打雷？”

“你瞧瞧那边，那边好像变天了。”

“我没看错吧，今天竟然会打雷……”

一只利爪捅破了那一小块天空，紧接着又撑进来了另一只爪子，看爪子的大小，这肯定不是一直普通的妖怪。

久健放下挎包，晓生也收起手机，准备好了装满字符的鼓鼓的腰包。

“儿子，害怕吗？”

晓生笑道：“怎么说呢……有一点点怕吧。”

“害怕不要紧，爸罩着你，走吧，该咱们上了。”说完，两人也向后车厢走去。

利爪开始向两侧撑开缺口，露出了黑色的洞穴，洞穴里又探出来一只火红色的长有三只角的狮子脑袋，狮子纵身一跃，落地时地动山摇，整条火车都开始剧烈摇晃着。

狮子端正好了身体，一圈火红色的兽毛，金黄色的身躯与面孔，金红相织的三个尖角。幽蓝色又有些血腥与凶狠的眼睛，鞭子尾巴的末处燃着一团同样是幽蓝色的妖火。

列车上的众人瞪大了双眼，望着这只两层楼高的巨大妖怪……之后便是死寂和惧怕的喘息。

妖怪眼睛一斜，便立即对这列飞速的火车产生了兴趣。

“轰隆隆……轰隆隆……”

妖怪开始向火车飞奔而去，钟队长当机立断发号施令，“集中妖怪头部开火！”小队五人一起开火，银白色的弧光在妖怪的身躯上打出一片片火花。

一个身躯健硕的员工扛起一台火箭筒，对准了妖怪，“轰！！！”导弹拖着灰白色的尾巴和火黄色的光，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正中妖怪的头部。

窗外爆炸声四起，火车也开始了亡命般的奔逃，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有人吓坏了，有人吓傻了，唯有行进在车厢内部的马久健父子二人泰然自若，疾步如风。

两人来到了末尾的车厢，此时员工六人正在举枪激战。尖锐的枪声先是在车厢里回荡了几下，之后就跑到窗外去了。

其中一名员工见父子两人来此，本以为这两人是来看个热闹，便朝他们大喊：“喂！这里很危险！快回到车厢里去！”说完，父子两人继续向前。

“喂！你们两个！”员工见嘴说无用，便亲自向前劝阻。

还未等推开那位父亲，身体便被某种力量尽力一拽，撞在了窗户下面。

其余的员工见状不免有些惊呆，但其中一名员工看出了蹊跷，“不，是他们，是上级派来的人！”

一听到这句话，钟队长放下了武器，凝望着两个人好一会儿，一开始，他也认为父子二人是来看热闹的，但再看看已经被推倒在地上的员工，钟队长认识到，这两人非同小可，尤其是那位领队的父亲。

“喂！你们真是上级派来的？”队长大喊。

久健走到队长身旁，“上级？什么上级？我们只是来自民间的高手而已，你手里的是真家伙事儿吗？”队长被反问道。

“如假包换。”

久健点点头，“那就好，别把那只妖怪给我打死了，我们要捉活的。还有……你们手里的既然是真枪，那也别闲着，必要之时，我们需要你的掩护。”

说完，久健把塞满大地红的烟花放在了地上，回头对晓生说道：“这次战斗很危险，看这畜生生龙活虎的，对付起来应该会很棘手，所以，面对这类棘手的妖怪，你就要想起你老爹我曾经教过你的东西，贴好神行天行，这次，咱们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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