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不熄的火种

“阿龙纳斯、康塞尔和尼德·兰所乘坐的小艇，被渔民发现后，他们才终于得以获救。他们随后回国，公布了自己与鹦鹉螺号在海底学习的所有知识。但在那之后，再也没有鹦鹉螺号的消息，尼摩船长仿佛和鹦鹉螺号一同，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谢尔敏合上自己的书，显然还未从神奇的海里冒险故事中脱离出来，看着书的封面久久未抬起头来。

“看完了吗？”罗宾的话突然打断了谢尔敏的思绪。

谢尔敏猛地抬起头来：“啊……嗯，看完了。其实我早就读过了，现在只是再回顾一下。”

“感觉怎么样，《海底两万里》？儒勒·凡尔纳的故事，给你什么感觉？”罗宾将报纸平放在桌上，两手扒在桌面上，身体向前倾着说。

“一本动人心弦的书，他笔下的冒险故事，很神奇而且精彩。即使是如今在21世纪80年代，看着两百年前的冒险小说，依然能感觉到那种……面对未知事物的好奇，和在那之上的探索精神。”

“那么你觉得，此时此刻的我们，是否也在踏着阿龙纳斯或是尼摩的道路呢？”罗宾的眼睛，有些神秘地眯眼：“你觉得我们，包括新人类，是否在尝试接触某种未知的东西呢？”

“……”谢尔敏愣了一会说：“我觉得并不是这样。因为我们并不是在尝试接触未知的事物，乌托邦社会的现状，我们已经十分熟悉了。看看这周围，我们就身处于乌托邦的体制中。所以这并不是未知，而是在我们的立场看来，乌托邦的体制是错误的。”

罗宾笑了起来，把报纸卷了起来：“也许在陈简组装起‘上帝之手’的最后一个零件时，‘乌托邦’这东西就不再是什么‘未知事物’了。哦，所以陈简才是尼摩和鹦鹉螺号的船员们……原来是这样啊……”

罗宾自顾自说着站了起来：“我们得走了，在路上我和你说说刚刚我在报纸上看到的东西。”

罗宾把报纸塞进谢尔敏手中，自己拎起一大堆购物袋。

“那个……我帮你拎一些吧。”

“不用，你专心看报纸。”罗宾拒绝了谢尔敏：“你看头条。”

“啊呀……我看不懂俄文的呀！”谢尔敏看着写满了俄文字母的报纸一脸茫然。

“哦……对不起我忘了，还是我来说吧。”

时间逐渐向深夜走去，城市市中心的喧嚣也越来越冷淡了。越是靠近白天最繁华的地方，晚上就越安静。此时的街道两侧，是高耸入云的大厦，头顶上的高架桥一层叠一层。但行人和车辆却十分稀少，甚至楼房的窗户里也没有了光芒，只有路灯和一些招牌在亮着。整个城市仿佛有种被遗忘了的感觉。

“真是神奇啊，处在这个社会之中。”罗宾看着笼罩在路灯的光晕中，空无一人的城市主干道说：“曾经的像这样的二线城市，不到凌晨三四点，街上是不可能这样冷清的。”

“所以，罗宾先生，你在报纸上看到了什么？”谢尔敏跟在罗宾身后说道。

“首先是头条，你看那一行排在最上面的，最大的黑体字。”罗宾边说着，边看着眼前的街道：“头条就是‘欧亚大陆的全面乌托邦运动仍然在进行中’。”

“这……这就是说……”

“对，下面的一系列新闻报道，全部是关于中东地区、东欧地区和中亚地区的反抗军活动迹象，主要集中在埃及、伊朗、阿富汗、乌克兰、罗马尼亚、塞尔维亚、乌兹别克斯坦、哈萨克斯坦这些国家。联盟政府的军用设施在被不断破坏，还有巡逻队在山区被游击队攻击，甚至有在城市中的恐怖袭击事件。所有这些现象，都只能说明，仍然有旧人类在秘密地反抗者全面乌托邦运动。”

“那……那西伯利亚有这类的报道吗？”谢尔敏对罗宾问道。

“没有，至少目前没有。”罗宾叹了口气说：“曾经的灰熊市，现在也已经被联盟政府占领并控制了。不知道阿尔诺夫将军和莱亚现在怎么样了。”

“什么？阿尔诺夫将军是谁？为什么他跟莱亚在一起？”

“忘记了吗？莱亚在灰熊市的时候做过阿尔诺夫的采访，但是在不久后的灰熊市战役中失踪了。在那之后再也没有看到过莱亚的战地新闻报道。”

“那……自从灰熊港失守后，西伯利亚就没有反抗军活动了吗？”

“不知道。但目前来看，有一件事很让我在意，我觉得有可能和反抗军有关联。”

“是什么事情？”

罗宾停下了，把一堆购物袋放在地上，拿出自己的手机，指了指手机屏幕上一格都没有的信号强度：“电磁波几乎完全被屏蔽，不管是通话还是发送信息，都必须借助电话线和网线来实现，全部的无线电手段都无法使用。你觉得，如果这是人为造成的电磁波干扰，那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好处，或者说，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

谢尔敏思考了片刻，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看向罗宾：“因为这样就无法做到实时通讯，而若要通讯就必须借助有线电话和台式计算机来实现，这样就对正在执行作战任务的小组，形成了信息传递上的障碍！”

罗宾笑了出来，拿起地上的购物袋：“没错！而谁会想要破坏作战小组的实时通讯呢？这样做对谁会最有利呢？当然是一群精通手语交流，并且具有丰富的特种作战经验，而且能摆脱现代通讯手段的温床的，陈腐不堪的老头子们……”

“哎……怎么感觉你好像在想一些奇怪的东西？”

“啊，还有一些值得一提的，就是报纸上还刊登了上扬斯克警察局和驻西伯利亚联盟部队，在切尔斯基山脉东北部，发现了坠毁的突击艇。报纸上说已经确认，突击艇是JFCC下属的特别行动部队，F.B.S.O.T的突击艇。因此整个西伯利亚地区开始以上扬斯克为中心，搜捕F.B.S.O.T的成员了。”

“也就是说我们已经让敌人知道了我们存在于西伯利亚了。”

“就是这样。所以现在开始我们一定不能暴露我们的身份，任何会引起怀疑的举动都要禁止。”

“哎~说起来我们F.B.S.O.T好像根本没有一个军队的样子唉，在基地的时候也是，所以人都不把军纪和军礼当回事，这也是队长要求我们这么做的。所以现在看来完全不用担心行为举止被人察觉像军人了。难道Boss早就想到会有这样的任务，所以才特意强调别动队队员不用履行军纪吗？”

罗宾回头看了一眼谢尔敏，但很快便把头转了回去：“也许吧，Boss总是能考虑到很多，但我相信这件事上，Boss的目的不止这一个。”

“嗯？难道还有什……”谢尔敏看着罗宾坚实的后背，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啊……呵呵，原来是这样啊……”

……

“嘛嘛，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是时候回那个曾经的‘上扬斯克中央地铁站’了。”罗宾笑着晃了晃手中的购物袋：“得快点把这些东西带给那位小公主才行。”

“唉？时间这么快？”谢尔敏急忙跟上罗宾说：“我们离中央地铁站有多远了？”

“大概也就个三四十公里吧，我们得赶紧赶回去了！”

“啊？这么远？我跑不动的啊……”

时间不知不觉过了午夜，罗宾和谢尔敏终于回到了地铁站，其它的调查小组都已经回到了这里。从外面回到地铁站的队员们都穿着颜色各异的城市服装，有的很新，如同刚从货物仓库里拿出来的一样；有的很旧，和垃圾堆里捡来的差不多。

“唉？！你们怎么都拎着这么多大包小包的？”罗宾看到舒尔曼和乔尔脚边，摆放了一地的购物袋，显得很惊奇。

“哦，回来啦，就等你们……喔哇！”舒尔曼看到罗宾两手拎着一堆购物袋也很吃惊：“你居然也骗来了这么多东西啊！”

“嗯？？”罗宾注意到舒尔曼的用词：“你说什么？”

“唉？就我们一组是偷来的吗？”凯尔希刚说完，舒尔曼和罗宾瞬间一同看向了自己：“啊……怎、怎么了？！”

“但我是用我的钱自己买的……”罗宾好像痴呆一样说道。

三个人互相看着对方顿时呆滞了。

“什么？你居然用自己的钱买东西！？我们是谁？我们是乌托邦的敌人，还用钱跟乌托邦人买东西？你脑子没坏了吧？”凯尔希对着罗宾说。

“是啊！偷什么东西啊，太费力气了吧！敲诈多方便啊，狠狠地坑乌托邦人一把，爽的不行！”舒尔曼此时像一个二五仔一样油嘴滑舌。

“但……但是偷东西和敲诈是不好的吧……”谢尔敏站在罗宾身后说。

“啊？！你跟敌人还讲法律？”凯尔希的表情扭曲起来，谢尔敏被吓得躲到了罗宾的背后。

“行了行了！反正物资都带回来了，用什么手段就不用管了。”乔尔把自己脚边的购物袋里的物资全都倒了出来，能看到有许多压缩干粮和罐头，少量的新鲜食品，还有一些饮用水。最后一个袋子里装着一些衣服。

舒尔曼把他们小队的东西也都倒了出来，除了食品和水，也有一些衣服。

罗宾也倒出物资，里面也有几套衣服。

三个人再次互相看着对方呆滞了。

“怎么回事？你们这些衣服是给谁买的？！”舒尔曼疑惑地说道。

“是啊！为什么你们都买了衣服啊！”凯尔希也一脸震惊。

“还……还能是谁吗，当然是……”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一旁的希令，希令浑身一震：“干……干什么，都看着我？”

罗宾的脸阴沉下来：“希令，你可得好好选一选了。”

“是这样，希令。”凯尔希指了指地上的一堆衣服：“快带着沃尔瓦尔和索菲亚过来。”

“这么多衣服？都是给我们三个的？”希令看着那堆衣服说。

为了保暖，希令给索菲亚选了一件银色羽绒服和灰色的棉裤。沃尔瓦尔选了一件棕色夹克和深绿色长裤。而希令穿上了蓝色长外套和褐色紧身裤。

“哦，现在大家看起来都像是普通居民了。”乔尔看着全都身穿便服的队员们说。

“所以……这些多的衣服怎么办？”矢田看着地上剩下的衣服说。

“就搁在那吧，多带一件衣服就多一些负重。”罗宾对矢田说。

“那么现在开始整理情报，三个调查小组，请汇报你们的发现。”希令对队员们说。

除了罗宾的小组，乔尔和凯尔希在工业区发现了驻扎的大量政府军和警察，通过走访和观察得知，这些军方的人和警察有一部分是从切尔斯基山脉来的，是为了搜捕非法入境的特别行动队成员；还有一部分，是针对存在于市内的，神秘的电磁波干扰源而警戒的部队。

从时间上来看，因电磁波干扰而来的部队在前来搜捕的部队之前来到上扬斯克市，但并没有确定干扰源的准确位置。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干扰源一定就在城市市区中的某处，这一点和罗宾与谢尔敏搜集到的情报是一样的。

雅克、矢田和舒尔曼方面，他们前往了市郊地区，借助交通工具到达了上扬斯克西南方越80千米，发现了西南方向所有郊区的道路，甚至是野地和树林里，都被警察和军方设置了层层岗哨，路面上的巡逻部队加上空中侦查的直升机，几乎任何人都不能在岗哨的视线之外进出上扬斯克市的边界，推测东方同样也是这样，别动队能安全进入市内完全是有废弃地铁的帮助，从地面上接近并进入上扬斯克市几乎不可能。

由此推断，军方和警方都已经开始对上扬斯克市形成包围之势，原因就在于神秘的电磁波干扰，再加上上扬斯克市是距离核战指挥部最近的一座城市，因此该城市已经引起了联盟政府的极大怀疑，甚至断定反乌托邦分子就存在于市内，准备进行一次针对全市的大规模收网。

……

时间已经是深夜了，谢尔敏、矢田和索菲亚不堪疲劳，已经睡去。但地上的几盏LED灯仍然照亮着地铁站，剩下的队员们聚在一起，还在分析并整理情报。

“就目前来看，反抗军存在于西伯利亚，甚至是存在于上扬斯克市的可能性很高。”乔尔看着手机上的照片说：“联盟政府对上扬斯克市的如此重视，已经对我们形成了不小的阻碍，但这更加表明，除了我们别动队以外，很可能还有人……还有旧人类在这座城市中。”

“说的没错，乔尔。”罗宾喝完手中的矿泉水说道：“而电磁波干扰的干扰源就是关键所在。看来想要揪出旧人类，必须得好好调查一番这个干扰源了。”

希令从地上站了起来说：“就是这样，那么明天我们就围绕电磁波干扰源进行调查，一定要抢在联盟政府之前找到干扰源的位置，并找到操纵干扰的人，一定能获得和反抗军有关的线索的！”

“呼，看来一时半会儿我们离不开这个城市了呀。”舒尔曼注视着平铺在地上的城市地图说：“唉，上扬斯克在70年中的变化太大了，都看不到当年的样子了……”

“行了，大家都很累了吧，赶紧休息吧，明天我们还要早起，争取在中午之前完成一次外出调查。”希令捡起地上的LED灯说。

“好好，大家快睡吧，不久之后就要忙起来了。”凯尔希随意说道，拿起了自己的LED灯走进了黑暗中。

……

关上全部灯光的地铁站，被完全的黑暗充满了。希令侧躺在衣服铺成的地铺上，看着眼前无边的黑暗，想起了自己在克莱斯顿市，被当做钓鱼人抓起来的时候，关在审问室中的场景。那时的黑暗，和现在比，哪个更黑呢？

希令很清楚，现在虽然是不见五指的黑暗，但在这地铁站中，仍然存在着10个别动队队员，而每一个别动队的队员，都是照亮黎明前之至暗的光芒。希令好像能看到自己的右手上，有什么东西在闪光。

在这似有似无的光芒中，萨米尔队长在前进中的面孔，逐渐显现在了视野中，显现在了无数个记忆的碎片中，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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