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聚焦东京都

“诺威尔博士，你准备好了吗？”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日本人对阿诺说道。

“当然。我已经准备好了。”阿诺在手账本上写下“今日拉开审判序幕”后从椅子上站起来，将手账本放入了口袋：“我们出发。”

阿诺穿着一身白色长褂，但敞开的长褂内却是一套西装，因此看起来十分怪异。阿诺的头发很蓬乱，还带着沉重的黑色方框眼镜，再加上明显的眼袋和黑眼圈。但他给人的印象并不是颓废，因为他走路的姿势十分有力，而且眼睛也散发着强硬的气势。

“开车。”阿诺做进了一辆黑色高级轿车中，对刚刚的那个日本人说道。

“诺威尔博士，你不用带稿件吗？”

“不需要。稿件什么的，只是限制发挥的枷锁而已。”阿诺没有笑，而是更加严肃地说道：“我已经在大脑里充分准备好，去说服乌托邦体制对最高科学顾问定罪的理由，和用于击破那邪恶的反乌托邦分子的荒谬理论的措辞了。”

……

东京台场富士电视台外围已经被无数前来参加发布会的媒体，以及围观的人群围堵得水泄不通。即将参加最高审判发布会的媒体不仅局限于日本内部，包括全球各大新闻媒体都应声前来。

同时，在预先的情报公开中表示，日本现任首相以及内阁成员都将出席此次会议。

日本东京富士电视台，成为了少数保留至今的地标性建筑物，因此电视台成为了一座独立的建筑，镶嵌在这繁华的钢铁山脉中独占一部分土地。电视台前的公路被警方所管控，禁止任何平民车辆行驶。

不久后一辆黑色高级轿车，在UPSB警车的护卫下来到了人们的视野中。各媒体的空中无人机立即将画面传输到了全球的电视或网络直播当中。这是事关最高审判的实时直播，因此几乎全部乌托邦地区，甚至是非乌托邦地区的人，都将目光聚集在了直播中。

一名记者正在路边进行陆面实况直播：“昨日晚20时左右，日本州内阁府与美利坚州总统府同时发布了，于今日早上即将召开关于最高科学顾问陈简博士的审判相关消息发布会的信息。此时此刻，日本东京成为了全世界人民的关注焦点……”

黑色轿车停在了电视台的门前，车门打开后，诺威尔博士从车上走下来。而站在电视台院内的一群穿着黑色西服的人群中，走出了日本州首相，前来与诺威尔博士握手，并与他一同走进了电视台内部。

富士电视台报告厅，于2029年战争时期重建。这是一间建立于地下的巨大阶梯房间，在阶梯房间的最低端的墙壁上，一个属于旧时代的巨大标志，时隔41年仍然存在于此处——那是樱花的图案。

允许进入阶梯房间的，只有事先预约的新闻媒体和军方组织。所以可以看到房间内就坐的来客不仅有媒体组织，也有联盟军的军官。但即使如此，包括UPSB的警察在内，仍然让整个房间拥挤不堪。

……

同一时间，东京都中野区，临时藏匿点 / 东京都涉谷区，反抗军东京支部（无电线连接中）

“希令队长（暂定），你们那边能看到直播吗？”雅克通过东京支部的电脑正在与仍然滞留在中野区的队员们通讯：“对于封锁线的观察怎么样了？”

“这边可以看到直播，这势头可真是大呀，居然连日本内阁和联盟政府都参与了，看来乌托邦人真的对这件事极为重视。”希令在无线电中说道：“关于封锁线的问题，很遗憾！现在都心六区封锁线相比36小时前还要严密！禁止任何平民进出都心六区，但根据网络情报显示，现在的江东区也被划入封锁范围了。”

“这样我们就无法汇合了。怎么办，希令队长（暂定）？”

“暂时别管封锁线了，目前抓住这次会议中一切可能搜集到的信息才是第一关键。请你们配合东京支部，将整个会议的影像分析出来，我们要找到一切可能的线索！”

“明白了，希令队长（暂定）！无线电静默中，完毕。”

雅克关闭通讯界面后，西子卡洛夫说道：“真是罕见啊，看到雅克也严肃起来的时候。”

“严肃？没什么，只是不安罢了。”雅克从电脑桌前站起来，对樱介说：“请将此次会议的全程录制下来，我们需要对此进行分析。”

“不用你说我们也会做的。”樱介随即对伊吹音叶说道：“该你上场了，小音叶！”

“把你不必要的昵称去掉，樱介先生。”音叶穿上了一身潜水服，准备出发了：“我会给渗透到他们的胸膛里，再拿出我的听诊器的，哈哈……”

“拜托了，音叶。”

……

东京湾水域内，台场岸堤。

UPSB很严谨，在人造陆地周围的水域上到处都是海警船和巡逻艇，空中也有不少直升机在进行全方位地监视，眼线将整个台场严严实实地包住了，任何人都无法躲过他们的眼睛。但他们犯了一个大错，那就是没有在水下设置感应器。

等待水面上的一艘海警船路过后，音叶继续向台场游去。

音叶小心地躲过了海警船和巡逻艇，来到了台场的防波堤下，找到了提前准备好的出水口——这是城市的污水排放口，虽然已经废弃了很久，但仍然是通路。

“哼，东京的地下情报组织怎么会放过这种小细节呢。”音叶将排放口上的伪装钢筋锯断后，游进了管道里，然后再用焊枪焊接起来，最后将水草缠绕在上面。

顺着管道，音叶成功来到了旧时代建造的下水道中。音叶将潜水服脱掉后，从背包里取出了装载塑料袋里的西服正装，一个公文包和一张记者证，最后将无线电耳机塞进了耳朵里。将潜水服藏起来后，音叶向下水道的出口走去。

“东京新闻社记者，伊吹音叶。”音叶对电视台的警卫说道：“我有预约了，是77号座。这是我的识别码。”

警卫查看了音叶的证件后，开始核对信息库。音叶很有信心，因为东京支部的计算机工程师从来没让自己失望过。

“已经确认完毕。请进吧，伊吹音叶小姐。”警卫将证件还给了音叶说道。

“谢谢。”音叶收起证件，向电视台的阶梯房间走去。

……

“陈简博士是人类全面乌托邦运动的发起人，也是‘上帝之手’的发明者。他在我们乌托邦社会中，是如同法国人的拿破仑，美国的华盛顿，德国的俾斯麦一般的存在！但是陈简博士却在数月前，叛逃了地球联盟，擅自销毁了所有的有关‘上帝之手’的研究资料，并破坏了所有的研究工具，逃离了联盟，并企图与反乌托邦分子通信。”

坐在台上的，正在厉声发言的是诺威尔博士，同坐在台上的还有日本州首相、中国科学院院长、中国脑科学研究所所长、日本最高法院的最高法官和地球联盟副总统。

“对于这样的事件，直接联系到我们乌托邦体制之根本的反叛行为，我们乌托邦政府将会对其进行严格的审问。但最终，对陈简下达判决的权利，将掌握在每一个地球联盟公民的手中。

“没错！在审判当日，在我们控诉了陈简博士的罪行之后，在我们了解到陈简叛逃的目的和动机之后，对陈简的定罪与否，我们将对全地球联盟进行全名投票，投票结果将直接决定陈简是否定罪。”

报告厅中的人群顿时躁动了起来，拍照的闪光也更加频繁了。音叶一手拿着摄像机，一手在桌子上的笔记本上记下了人群的一举一动。在写下“人群普遍呈激动情绪，对陈简的审判感到强烈的不适感。”之后，继续将目光放在人们的表情上。

“我们将在一周之后，由地球联盟总统府所主张，在日本国会大厦大厅内进行陈简博士的审判。为什么我们不使用日本最高法院进行审判？因为这项审判，超出了人类历史上所有的案件所能理解的范畴，普通的人类法院无法对陈简这样一个拥有特殊意义的罪犯进行审判，也没有对他审判的资格！”

音叶在笔记本上将“国会大厦”着重圈了出来。

“目前陈简处于UPSB的管控之中。UBSP并没有对陈简实行任何虐待，陈简此时的身体状况正常，这一点请全体联盟公民放心。

“下面的时间交给各位媒体，请继续提出问题，我们会进行解答。”诺威尔说完后就立即站起来，走下了主席台。

记者的提问持续了近一个小时，音叶将所有有价值的问题全部记了下来。主要有关于审判的具体时间、出席审判的组织和政府以及陈简博士的状态等问题。

越往后，记者提出的问题越是乏味而琐碎，音叶逐渐进入了批量筛选的状态。但在发布会的最后，一个来自俄罗斯塔斯社的记者对地球联盟副总统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UPSB，或者说地球联盟政府，对此次审判有何看法？是更偏向于有罪还是无罪？”

全场立刻鸦雀无声了。就连拍照的闪光和纸张翻动的声音都消失了。所有人，不管是记者还是副总统，警察还是军官，摄影组还是后勤组，包括伊吹音叶在内，全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这个问题的答案。

长久的缄默，让每个人呼吸困难，以至于感到了空气中的压力在不断上升。

“有罪。”中国科学院院长说道：“我个人的看法，有罪。”

人群再次小声议论起来，音叶也在笔记本上着重划出了“有罪”两个字。

“为什么中国科学院院长会认为陈简博士有罪？”刚刚的那个记者再次问道。

“这不是今天我们要说的内容。为何有罪，我们会在审判日做出一个整体而全面的陈述。”所有台上的人都站了起来，鞠躬说道：“今天的发布会到此为止，感谢大家前来参与，散会。”

伊吹音叶收起摄像仪和笔记本，也跟着其他记者和军官站了起来。但伊吹并没有向出口走去，而是走向了后台，混在摄影组中进入了准备室，来到了报告厅的后方。

为了掩人耳目，音叶将塔斯社的记者证收了起来，将合众国际社的记者证戴上，然后开始寻找诺威尔博士。如果诺威尔还没有离开电视台的话，那应该就在这附近。伊吹想要获得更多情报，必须更深入地调查。

“我对他并没有什么偏见，只是做出了客观的判断而已……”伊吹突然听到了博士的声音，但音量时大时小。声音是从一间采访室里传出来的，确认了是诺威尔的声音。

“当然，我也很惭愧，很内疚。不过我不得不……”诺威尔的声音显得越来越模糊，他有可能在房间内走动，或者是准备从其他的出口离开了。音叶为了听得搞清楚，把耳朵放在了门上。

但不久后完全听不到声音了。

很奇怪，直觉告诉音叶，有点不对劲。音叶打算试探一下，于是敲了敲门。

门内没有人回应，也许是诺威尔已经走了。音叶转动了门把手，打开了门——房间里确实没有人了。音叶发现在中间的桌子上放着一堆文件，隐约好像看到了有关陈简博士的资料。再三观察周围，确定没人之后，音叶走进了房间，来到了桌前。

正当音叶想要仔细观察文件时，诺威尔的声音突然传来了：“你有什么事吗？这位小姐。”

音叶心中大惊，但没有表露出来，很自然的站起来后，转向身后，看向了诺威尔——诺威尔博士双手插在白色长褂的口袋里。以往经验的告诉音叶，他的口袋里很有可能藏着一把手枪。

“我是来找采访文件的，刚刚敲了门，但没有人回应，所以就进来了。”音叶说着，手向自己的公文包靠近了一点，公文包里也藏有自己的一把手枪。

“哦，原来是合众国际社的记者啊。”诺威尔微笑起来，但这丝毫没有让音叶放松警惕“不过我记得，我的采访中没有合众国际社的安排，你是来采访其他人的吗？”

“不，我只是一个替补，正式记者现在已经离开了。”

“哦，这样啊。”诺威尔的手还是放在口袋里，这让音叶很不安。但音叶训练有素，始终保持着自然的状态在说话：“那你继续找采访资料吧，我只是临时借用一下这间房间。但是不要把桌上的文件弄乱了，那是我放好顺序的。”

“谢谢。”音叶心里出了口气，随即在周围的橱柜中翻找起来。但音叶很清楚，只有中间桌上的文件才是最重要的情报。音叶心里思考着，要不要把诺威尔打晕，然后盗取文件呢？或者直接杀了他，免除后患？

“不过，我也有一个问题，很好奇，能不能问问你呢？”诺威尔突然对音叶说道。

“什么问题？”

“你是一个在新闻界工作的人，也算是平民阶级的一员。那能不能告诉我，在你得知陈简博士叛逃了之后，是什么样的心情，或者是认为陈简是有罪还是无罪呢？别紧张，只是随便聊聊。”

这对于旧人类，伊吹音叶来说，无疑是一个直击心脏的问题，但音叶作为反乌托邦组织的一员，对此早有准备——只要站在乌托邦人的立场上回答就行了。

“我一开始很疑惑，但不久后便感到了愤怒。我觉得陈简作为全面乌托邦运动的发起人、‘上帝之手’的发明者，做出叛逃地球联盟，违背乌托邦体制的行为，是极为不负责任而且愚蠢至极的表现。所以我觉得陈简博士是有罪的，不仅是因为他企图协助反乌托邦分子，也是因为背叛了信仰和组织。”

诺威尔博士笑得更开心了，甚至从口袋里拿出双手，拍手起来：“真是精彩的发言！我很高兴你有这样的见解，我相信全体联盟公民都怀有这样的心情。”

音叶放弃了杀死诺威尔的主意，随意拿出了一些比较有价值的文件，放进公文包里后便要离开了。

“等等，这位小姐，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诺威尔在音叶离开前，叫住了她。

音叶愣了一会，说道：“我是伊吹音叶，你就是中国科学院脑科学研究所的研究员，诺威尔博士吧。”

“没错，我是诺威尔·冯，很高兴认识你，伊吹音叶小姐。”诺威尔伸出手，想要与音叶握手。

音叶握住了诺威尔的手，她感觉到了诺威尔手稍微在用力。

两人松开手后，诺威尔将身后桌上的几张文件拿了起来，整理好后交给了音叶：“这些是我的文件，主要是关于审判当日的各项事宜，我相信会对合众国际社有很大的帮助，请你收下吧。”

“谢谢。我们会认真审阅并参考的。”音叶道谢后，离开了房间

“伊吹音叶，真是个好名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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