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十节

“还领主家的大小姐呢~~噗嗤~~”班吉尔捂着嘴笑出了声：“提尔，这个故事里的主人公肯定被你改过了吧？”

“这都被发现了，亲爱的，你太厉害啦！”

“这有什么难的，毕竟这狭小城墙内的所有童话故事书我都看过~~然而这个关于钟声的故事却是第一次听说.......”班吉尔止住了笑意，扭头直面着我：“你到底是从哪里听到这个关于钟声的故事？”

浪漫的气氛随着这个问题消失无踪，在班吉尔的面前，我只能如实回答：“这个嘛~~事涉机密，无可奉告。”

“机密.......你果然在雷斯家里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啊......”班吉尔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军械库的大门。

“我会从演习场西边的入口进去。”这句冷冰冰的话让我意识到一个事实：从现在起，班吉尔真的变成我的敌人了。

.......

凯尼教会了我许多事情，从近身格斗到枪械技巧，从立体机动术的提高窍门到特务工作的旁门左道。最最让我受用的，还是他关于突袭暗杀的独到见解：

记得他在一次暗杀专题课程上向大家提问：“谁能回答我，要消灭一个目标，成功率最高的到底是什么时候？”

台下的士兵们纷纷议论起来，气氛热烈。

有人回答是在目标吃饭的时候，有人回答是在目标睡觉的时候，有人回答是在目标喝醉的时候。

当时我很想回答是在目标**的时候，只是没敢在班吉尔的面前说出口罢了。

“都不对~~”凯尼微笑着摇了摇头，说出了他的见解：“应该是在目标全心全意地关注着他的目标的时候！在那个时候，无论戒备心理多么严密、防范措施多么到位的家伙都将在身后露出最大的破绽！”

在走向演习场的路上，我回忆起凯尼详细解释过的那些在跟踪目标时要注意选择左右斜后方以及视野开阔的高台的一些战术要点和注意事项，然后悄然从西边的入口不远处翻过了演习场的外墙。

随着立体机动装置绞盘卷动的声响，班吉尔的熟悉身影从左侧上方的茂密树从之间一闪而过。

“果然是这样！”我立即抬起右手，对着与班吉尔相反方向的一棵树干按下了发射活塞，暗自叫骂着：“真该死~~为了对付我已经不择手段了啊~~”

“狡猾的家伙~~按理说你不是应该从东边的入口进来的吗？”这冷漠的声音忽远忽近，唯一能确定的是，敌人就在附近，还占据着地势更高的优势攻击位置。

“彼此彼此~~你不是也在西边入口附近埋伏着的嘛~~”现在我可不能贸然提升运动高度，毕竟纵向运动的行动速度远低于横向运动，如果想赢的话，就必须在班吉尔的枪口对准我之前先拉开距离。

“早猜到你会从身后发起攻击，干脆就先在入口等着你上门送死。”

“还好我翻墙进来了.......”

在巨树森林中追逐的二人互不相让，高处的追击者需要使用较多的瓦斯加速行动，抢占视野和射界的优势位置。

至于在低处腾挪躲闪的同时伺机打破僵局的反击者，则不得不在危险的开阔空间做出忽然加速或紧急机动的躲闪动作，瓦斯的消耗量只多不少，同时为了扭转劣势不得不在缺乏命中率的前提下开枪压制对手。

........

当班吉尔一如预期地从右前方高处的树干处出现的时候，我的左右手同时扣动了扳机，借着射击的反作用力，平稳地在身后另一颗巨树的树干上站稳了脚跟，藏身其后，悠然地重新装上最后一组散弹。

软木制的演习用散弹弹头大部分打在了树干上，四散的墨粉把树皮染成了红色。

班吉尔做出的紧急后仰躲避动作力度过猛，随着身体撞击枝叶的沙沙声，她从高处的树干上滑落下来，左手射出固定锚吊在半空中，右手准确地对准了我藏身的树干。

巨树森林里重归寂静，被巨大的树干隔开的二人都静静地为决定性的一刻做着准备。

在半空中的班吉尔首先开口说话了：“居然能预判到我会从那里拦住去路，你也真是长本事了啊~~”

“从演习场的西门玩到这里，瓦斯都用掉大半了，这点经验还是能总结出来的。”

“我这边也是差不多啊~~你接下来也许打算利用树干做掩护，占据高处，用最后一发弹药决胜负吧？”

“如果我的瓦斯罐子还是满着的话，我一定会这么做的~~问题是当我缓慢地向上移动的时候，你也会趁机重新回到优势地位.......结果只能是消耗掉不多的瓦斯储备却无法改变现状.......”

班吉尔轻轻哼了一声，明知故问道：“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就在这里决胜负吧！”话语刚落，我故意反问道：“话说~~刚才那二枪应该有打中才对吧，我不信那么多弹头全都被树干挡住了~~”

“干嘛？你想说我在耍赖喽？”

“只是确认一下罢了~~我知道你很想赢，但还不至于想赢到耍赖的程度。”

“提尔，你完全可以探出头，自己看看我的身上到底有没有沾上红墨粉。”

“不必了，我完全相信班吉尔的为人。”借着这一段对话，我大致确定了她的所在方位：就在十几米外树干另一边的半空中，高度与我的位置基本保持水平。

“关于那个钟声的故事.......我真的有几个问题想问......”

“都说了无可奉告了。你当它是随口编出来的童话故事就行。”

“提尔，算我求你了，好吗？”班吉尔哀求的语调略带悲伤，这让我心中泛起一股不安。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力抚平情绪的波动，淡然回答：“如果你赢了，我就告诉~~”

话没说完，我猛地转身从右边冲出了树干的掩护！

没有立体机动装置产生的机械噪音作为预警，哪怕是凯尼或者利威尔也不可能在第一时间反应得过来吧！

从班吉尔的身姿不再被树干遮挡的那一刻开始，时间忽然变得好慢。

身前不远处的心爱之人看上去是那么遥远，那么冷酷，她右手抬起的枪口直直地对准了我，仿佛早就知道我会从自己的右边冲出掩体一般！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她紧紧咬着嘴唇，眼角闪现着晶莹的泪光，耀眼的瞳孔中带着浓浓的杀意。在目光交汇的那一瞬间，我已经知道为什么班吉尔在之前的追逐战中一枪未发了：

那漆黑的枪管里，装着的是真正的散弹！

我曾经参与设计的，在20米以内可以确保穿透半厘米厚的铁板的，击中目标非死即残的【子母弹】！！

这并不是一场心血来潮的单人对抗演习，而是精心设计的演习【事故现场】！！！

“呵呵~~”我情不自禁地咧嘴笑出声来，在这一刻，我高速运转的大脑意识到了自己真正的死因：

对啊！班吉尔会把枪口固定在我必然冲出来的方向，正是因为故事里那个穿着草鞋和短上衣的男孩子认定钟声一定是从右边传来的啊！

我平静地闭上眼睛，心想能死在心爱之人手上，似乎也不是很差的结局呢。

放弃抵抗的身体从空中跌落，紧接着的是一阵剧烈的撞击和颤抖。

THE-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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