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努力的尽头（三）

狂风吹打着海浪，乌云笼罩着整片天空。白色的浪沫如同寒冷刺骨的冰水，无情地拍打在克利夫兰的后背上。

克爹僵硬地待在原地，海水打湿了她的长发，一动不动。

海风冷到有些刺骨。

夕阳已经彻底落到海平面以下，没人知道克爹脸上有多少是海水，有多少是泪水。

唯一可以确认的是，克爹正面临前所未有的考验。

接下来，该怎样才能鼓起勇气，朝着那伤痕累累努力的英姿发起挑战？

龙静静地站在克爹身前，垂下眼帘。尽管同样身为舰娘，可从克爹的角度来看，或许又是另外一幅景象。

一个头的身高差，却成了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

“你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努力呢？”

缓缓地，龙吐息叹了口气。

克利夫兰僵硬地慢慢抬起脑袋，褐色的瞳孔已经失去了光泽，面庞毫无血色。

“为了……什么……呢……”

“为了守住自己作为主力的地位？为了挽回能在后辈面前树立良好的形象？”

克利夫兰的瞳孔渐渐失去聚焦。

“克利夫兰！不要听她胡说！”

我忍不住出声怒吼，但克利夫兰完全没有反应。光辉、高雄、内华达和海伦娜都还处于龙手臂伤疤的震惊中，第一时间没能回过神来。

“我和你这种过家家的觉悟从根本上不同。赤城大人的计划如果能够成功，所有人都会高兴。为了能完成那个人的目的，哪怕献出性命也毫不犹豫。”

龙撩了獠伤痕累累的右臂，冷冷对克利夫兰道：

“这种程度的伤势和疼痛，连努力都算不上。”

“而你，为了保持自己身为主力而做出的行动，更是比垃圾还不如。”

龙面无表情地抬起左手，随着指尖轻轻拂动，甲板上又一架舰载机缓缓成型。

第四架。

“我是不会承认垃圾的。你的努力只是为了你自己，这样的努力，一文不值。”

刹那间，克爹似乎抓住了什么漏洞一般，棕褐色的双瞳渐渐恢复光芒。

为了我自己？

好像有哪里不对……

“好好看看吧！”

龙打断了克爹的思考，伸出那只伤痕累累的右臂，撕扯着胸前的衣襟。

龙开始脱衣服。

蓝色外套被解开，然后是贴身穿着的白色布衣。布衣的纽扣在双肩上，龙伸手朝着肩膀摸去。

包括克爹在内，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龙，不明白她在做些什么。

白色布衣也被脱掉了。布料顺着少女的身体滑落，从腰间到大腿，然后掉进海水中。

望着龙的胴体，克利夫兰怔在原地。

没有想象中的少女躯体。当所有人刚才将龙作为少女对待时，下一秒，却看到了严严实实的裹胸布。

不，应该说是裹身布。

白色的布条层层缠绕，将那发育良好的部位裹住，从锁骨到肚脐上面。那本是花季少女最有魅力的时候，现在却被紧紧勒成近乎于平面。

一切为了战斗的便利。

接着，龙伸手去撕扯胸前的布条，面无表情。

“知道我的舰载机为什么可以提前起飞，甚至可以在我的视野外自动闪躲吗？”

布条一层层解开，龙冷笑着，雪白的皮肤终于被解放出来。从锁骨的高度开始，一点一点向下，直到接近**正中央的时候才停下。

在胸口的中央处，露出来一个深邃长方形的凹痕。

“那是因为，我赋予了它们珍贵的生命本源啊……”

“——用我自己的性命！”

崩断的布条终于缓缓掉落，也许是因为用力过大，束缚长发的布条也随之掉落，白色的长发散开，龙第一次呈现少女的姿态。

这一刻，我终于将一切线索都串联起来。海伦娜为什么会说龙的魔能总量只有正常值的一半，为什么龙的舰载机可以无视规则提前起飞。

在她胸口**出来的部分，本来应该镶嵌心智魔方的地方，只剩下半截淡蓝色水晶。

淡蓝色的残块，切口闪闪发光。

“我没有足够的天分，既不适合限界突破，也不能成为觉醒者。唯一能想到的方法，就只有这个了啊。”

龙笑了笑，轻轻抬起左手，让第四架飞机缓缓降落在掌心中央。

在舰载机的尾翼部分，闪烁着淡蓝色的光芒。

克利夫兰满脸吃惊。

“你居然把心智魔方给……！？”

“没错。我唯一能与她们较量的资本，只有这个了。”

“心智魔方相当于舰娘的心脏。只有为了别人的付出，才能做到这种地步。这，才能勉强叫做真正的努力。”

龙缓缓将左手上抬。小小的舰载机升空，尾部的淡蓝色在黑暗中划过。纤细的长条状晶体被安置在尾翼，黑暗中，如同黑暗中的一盏随时会灭掉的灯。

淡蓝色的光照亮龙冰冷的侧脸，露出一丝疲倦和孤独。

与其说是在说给克爹听，倒不如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有值得自己不惜一切去付出的人吗？”

同样的，明灯也照亮了克爹的脸庞。

“我……”

克爹棕褐色的眸子渐渐恢复了明亮。

“算了。果然还是算了。我已经不想再看到你一秒钟了，如果你真的有值得去追寻的答案的话，就试着挡住下一轮攻击吧。”

一边说着，四架飞机缓缓升空。同时龙迅速后退，拉开与克爹的距离。

“你所谓的努力，就到此结束吧。为了自己的私欲而努力，到最后也不过仅此而已！”

四架舰载机的尾部带着蓝色炫光，如同流星一般撕裂黑暗，眨眼朝着克利夫兰冲了过去。

“克爹，快闪开！”

我刚一开口，就被克爹咬牙打断。

“不！在这里躲开的话，不就相当于承认我是真的只为了自己才努力的吗！”

四架舰载机两两分开，上方的两架露出机枪横扫，两排水花迅速朝着克爹接近。下方的两架舰载机贴近水面，眨眼就具现了拟态鱼雷。

危险的警报不断放大，我却无法控制自己去阻止她。

克爹背对着我露出侧脸，嘴角微微上扬，然后背对着我竖起大拇指。

“因为我相信……我努力的理由绝不会输给她。”

“这份努力，绝不仅是为了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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