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次漂亮的砍价，对消费者来说自然是一件划算的事，但对商家来说可就是很难受的事了，古往今来都是如此。城墙外商人们都不喜欢和擅长砍价的人做生意——除非这个他们不敢不和这个人做生意。

艾德里安苦着脸送走泽兰一行人，戴里克驾驶着那辆自行火炮，为了拉风他故意没关驾驶舱的门，还把座椅调到最高露出腰部以上的身子在外面，正好在两支黝黑的炮管底下，看起来威风凛凛。他要把这火炮开回去，路上会经过许多小镇，他想好好炫耀一番。

泽兰带着庄瑶悦坐上那辆敞篷吉普车，他要带她去自警团总部办张身份证，顺便问一下剿灭罗布切特的诸多事宜。最后的最后，如果还有时间泽兰打算去和自警团科技部的邓肯，他算是自警团高层唯一一个中较为靠谱的人。

“记得常常关照我的小店哈！”艾德里安看着吉普车和自行火炮在扬起的灰尘中远去，嘴角偷偷扬起一个微小的角度。

“没赚多少，不过好歹也有一千万……”艾德里安背着手，转身回到自己的军火店“泽兰要是知道了怕是会撕了我吧嘿嘿嘿嘿……”

……

艾德里安的军火店本就靠近莫斯科城墙，自警团的总部就在莫斯科城墙下，城墙门口附近。

庄瑶悦在军火店脱下动力装甲后换上了自己的一件白色羽绒服，这件羽绒服看上去很是好看，也让她看起来甜美可人。

“这城墙得有多高啊？”庄瑶悦看着莫斯科城墙，感叹一声。

“176米。”泽兰随口答道“包围城市的城墙会高一些，连接各个城市的城墙就没这么高了。”

自警团总部就是普通的一幢房子，看起来比前哨观察站要简陋许多，大概一个足球场那么大。泽兰随便找了一个位置把车停下，带着庄瑶悦走进这栋其貌不扬的房子。推开玻璃门，泽兰看到一个还算有模有样的前台，有点像酒吧的吧台——要知道以前的前台就是两张木长桌。

两个穿着暴露的女警站在那，她们身上的警服看起来已经穿过许多年了，面料甚至已经开始泛白。她们两个有说有笑，肆无忌惮地讲着自己和自警团团长的露骨事。竟然完全没发现泽兰带着庄瑶悦已经走到了前台前。

“姑娘们！”泽兰拔出挂在腰间的短刀，狠狠把它钉在前台桌面上“我希望刀架在你们脖子上的时候你们还能这样畅快地聊天。”

“啊！”两个女警惊呼一声，一脸恼怒地看向来者，当当她们发现来者是泽兰以后，脸上的恼怒马上变成了恐惧。

“泽......泽兰先生，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一个金色头发的女警员小心地问到，她很显然被吓得不轻。

“你说我这么急急忙忙地过来，会有什么事呢？”泽兰点燃一根雪茄，深吸一口，把烟雾吐在那个女警员的脸上。“随身携带雪茄和火机是个好习惯，你别急着回答我，好好想想。”

他转头看向庄瑶悦“这里和你们那最差的警局比怎么样？”

“啊？”庄瑶悦愣了一下，回答“感觉他们好穷哦！”

“自警团的运营费用，军火一律由热月组织承担，一部分被自警团团长拿走了，另一些则是发给他们的雇佣兵，像我和戴里克，最后剩下一点点才是用来给警员发工资。”泽兰说着，嘴角挑起一个不屑的角度。“他们根本没钱修房子。”

“那可真是……”庄瑶悦尴尬地笑笑，她不明白泽兰为什么要突然和她说这些，可能只是太无聊了找话题吧，但他明明在忙着办事。

“你待会跟着我就好。”泽兰转过头继续看向那女警员“怎么？还没想好吗？”

“没......没有泽兰先生。”女警员害怕极了，在她印象里眼前这个年轻人可是一个残暴的家伙，听说有一次执行任务他和他的搭档把自警团的一个小队长杀了，仅仅是因为他们觉得这个小队长拖了他们后腿。

“你也就是个花瓶。”泽兰夹着雪茄挑了挑眉毛，忽然瞥见女警员肩上有一处烫伤的痕迹“玩得够野啊！看什么看？带我去见邓肯！”

......

邓肯的办公室在三楼的一个角落，有一个不小的阳台，环境也还算舒适。这个一米八的科研人员正对着黑板出神，黑板上贴着雪兔和老鼠的照片。与老鼠照片对应着的是一只变异野兽的照片，照片里这只野兽扑倒了一个人，正在撕烂那个人的动力装甲。

“这些F级零族和老鼠之间唯一的相似处只有门齿了……体态完全不像老鼠，倒有点像猎豹……但它们的DNA和老鼠的DNA匹配度是百分之九十八……”邓肯嘀咕着，全然没察觉到泽兰已经像幽灵一样飘到了他身边，他在门外把雪茄灭了。

“你也觉得兽潮要来了么？”泽兰看到黑板上的照片还有一些零星的数据，问道。

“嗯，而且我怀疑这次兽潮要比上次的兽潮要更加难对付，泽兰……泽兰！”邓肯下意识地接话，然后突然从泽兰身边跳开“哇塞！你不会敲门吗？吓我一大跳！”

“你为什么会觉得很快要有兽潮了？”泽兰双手环抱在胸前，不管邓肯的反应，继续问道。

“十年前那次兽潮爆发前一个月，附近的老鼠数量减少了许多。”邓肯擦了擦额角的汗，打开一个柜子，从里面拎出一个被做成标本的头颅“然后这些E级的板齿鼠出现了，虽然它看上去更像豹子，但它就是啮齿目的鼠科动物。”

“可是我不能证明这些老鼠的消失和零族有关，更不能证明这些老鼠是因为零能变异而来的。所以有兽潮只是猜测。”

“等等......零能不是能感染一切没有抗体的生物吗？”泽兰不解道。

“没错！在这里出现了三个问题。第一：一般来说生物收到感染以后会慢慢死亡，但过了一段时间它就会复活，成为零族。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会发现这些受感染的零族体内会有衰老的细胞，而我们在这些板齿鼠的体内没有发现任何衰老的细胞，它们就像新生的一样！”

“第二，零族可以靠吞噬同类获取它们的DNA变异。以往的零族，哪怕是和同一种零族相比，身上的DNA多多少少都有一些不一样。而上次兽潮，这些板齿鼠的DNA匹配度无限接近百分之一百。还有，从老鼠这么大的生物变成豹子那么大的生物所需的时间以年为计算单位。如果它们原本真的是老鼠，那它们只花了一个月来变异！这太不可思议了！”

“第三就是抗体，这些老鼠身上是有抗体的！你知道零能虽然是粒子，但它释放出的能量是有辐射的，它也是靠这种辐射来感染生物的。有些动物会冬眠你是知道的吧？动物冬眠的时候体内细胞会产生硫化氢，硫化氢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代替氧气，让冬眠中动物刚刚好能生存下来，同时保护他们不受辐射伤害。而抗体是一种类似于硫化氢的化合物，它会保护你的细胞不受辐射伤害，而且会让你进入一种“醒着冬眠”的状态，从而不让你被零能感染。”

“你喘口气再继续说。”泽兰很认真地在听，然而大部分东西他都听不懂。

“零族的体内不可能存在抗体，这是科学界公认的！但是！这些板齿鼠体内居然有抗体！”邓肯盯着泽兰的眼睛，问“你知道这三条信息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泽兰满脸疑惑，鬼知道这三条信息意味着什么，自己又不是科研人员。

“零族很可能已经掌握了建造正规军队的办法，而且所有的，活着的生物，都是它们的备用军——它们现在能无视抗体感染生物了。”

“第二句听懂了，第一句不懂。零族现在没有正规军吗？”泽兰问，他只是擅长打架，若是论知识，他很多东西都只学了个皮毛。

“零族现在的军队可以说是没有特定的兵种，所以分工不明确，而以后他们很可能就能分工明确了。而且这次我们要面对的很可能是比板齿鼠更加巨大的野兽……这你懂吧？”

“懂了……团长知道这事不？”泽兰问，他可不是来听邓肯的长篇大论的，他来寻求解决方法。“我注意到了雪兔数量的变化，和上次兽潮发生的事一对比觉得事情不妙，想让你看看有没有这种可能，没想到你和我想一块去了……”

“我没和团长说......”邓肯倒了杯水喝了一口“但热月组织注意到了，要知道如果是我都能发现的事，热月组织里那些站在科学界巅峰的科学家肯定早就发现了。”

“听说热月组织的军队明天就到了，团长他忙着布置呢。”邓肯话音刚落，阳台外突然传来一阵卡车放气的声音。

泽兰走出去看，看到一辆卡车上架着一颗三层楼高的冷杉树，另一辆卡车上满是圣诞节的装饰，还有两辆卡车，一辆装着建材，一辆装着许多家具。

“你们都给我动起来！明天城墙里的军队就来了！带队的是阿方索少校！我们一定要把自警团最好看的一面展现给他！”一阵说话声在楼底响起，是那个肥胖的自警团团长。

“还最好看的一面……这说的都是些什么烂话啊……我要是那个少校我非得一巴掌扇死他。”泽兰趴在阳台栏杆上“这么多钱，买点建材建防线不好吗？”

“我也不知道这个肥佬是怎么当上自警团团长的。”邓肯耸耸肩，也和泽兰一样趴到阳台栏杆上“说到这个生活态度啊，你对那些关系没那么好的人凶巴巴的不累吗？你明明挺随和的。”

“我是雇佣兵啊！雇佣兵不就应该凶巴巴的吗？而且我发现这样比较方便我办事。”泽兰笑笑，拍了拍邓肯的肩膀，转身走回房间“咱不管这肥佬了！我有件事拜托你。”

“什么事？”邓肯跟着走进去，才发现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亚洲女孩子。

“就是她，前几天山里捡来的。”泽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撑过来的，我在一个小型车队的残骸里发现了她，当时都奄奄一息了。那车队像是被零族攻击了。她才13岁啊！”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邓肯看着庄瑶悦，眼神中流露出些许悲悯。虽然现在的人——男性11岁生理成年，女性13岁生理上成年，但因为经历的事不多，本质上还是个孩子。

“在她身边我发现了一个大胡子，有点像哈萨克斯坦人，还有一个中国女人，可能是她的父母吧。”泽兰的眼里流露出几分复杂之色。

“她来自一个小部落？”邓肯有些惊讶，小部落遇到强大零族大多都是没人能活下来，这个小姑娘可真是幸运。

“应该是吧，他们最好的武器居然是一把AK47。那是什么年代的武器了？两百年前？”泽兰看着邓肯“帮她弄张身份证吧，档案就写她是莫斯科附近小镇亚裔商人的女儿，我怕她以后如果在档案看到父母是小部落成员，在零族攻击时死亡之类的记录，会很难受。”

“好！交给我了！”邓肯拍了拍泽兰的肩膀“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这个孩子。”

“我会的。”泽兰看向庄瑶悦，那伤感的眼神看得庄瑶悦不知所措。

邓肯走到庄瑶悦面前，给她拍了张照片。然后轻轻抚摸她的头，又半蹲着看着她。“孩子，你要相信，你的未来会很精彩，很美好。”

庄瑶悦睁着大眼睛看着邓肯，她完全不知道邓肯在说什么，眼神中充满迷茫。

“她的眼睛真好看。”邓肯微微一笑，扭头对泽兰说“一个星期以后来拿身份证，然后，住这边吧，我会给你们找房子住的，兽潮要来了，前哨观察站太危险。我去给她写档案了，下次再见。”

“保重，朋友！”泽兰说到，看着邓肯走下楼梯，去了二楼。

“你们刚刚说了为什么啊？”庄瑶悦看邓肯走了，问道。

“没什么，就是你身份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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