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何见一把拉过小白的手腕,将其拉至自己身旁,随后指向马队正前方
“小白那边!”
小白向着墨何手指方向看去,却见王麻溜与另外几人正抬着两名女子,向这边快步小跑而来,之前去路边的几人,抬着两具相连在一起的女子来到马车之前,王麻溜喘着粗气,将抬着的女子轻轻放于墨何与小白面前,抬头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看向二人
“墨小姐!白小姐!”
墨何双眉紧皱
“为何不将她们二人分开!”
王麻溜苦着张脸看着墨何
“墨小姐,分不开啊”
墨何看了眼王麻溜,随后向前一步踏出,蹲于两名女子身旁,由于动作的关系,王麻溜只能将这两名女子侧放于地面,墨何看着面前的两名女子,倒抽一口凉气,这两名女子的模样实在是凄惨无比,一名衣衫残破,体无完肤,一名白衣变红衣,左半边的衣衫皆被浸染为红色,而左臂空空如也,这究竟是何以至此!墨何定了定心神,转头看向小白
“小白!快过来看看!能不能救!”
白发少女之前便已是一直在看着地上的二人,闻言之后快步跑到墨何身旁,随后蹲下,视线在两人胸膛与鼻头处掠过
“那衣衫残破的女子已是死了,但那断臂女子却还存有一口气!能救!”
墨何点了点头,随后伸出双手,便要将两具身躯分开,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将那断臂女子的双手从那衣衫残破的女子手掌之中取出,又试了几次无果之后,墨何疑惑的看向小白
“为何?”
小白先是起身绕着两名女子绕了一圈,随后看向墨何
“此人,死不瞑目,心有执念,即便是在死去的那一瞬,心中所想,应皆是身后所背之人”
墨何闻言,目光看向那张双目未闭,双眼通红宛如厉鬼的女子
“这女子明明身上并无致命伤口,所只论伤势,她所背之人的伤势更重,为何她会先死?”
小白伸出手,在两名女子手腕脖颈多处触摸,片刻之后,双目之中闪过震惊之色,看向墨何
“此人生机尽断!竟是活活的透支体力而亡”
“累死的?”
墨何疑惑道,却并不知小白为何如此震惊,在其看来,累死似乎并不该令眼前的白发少女展露这般神态,白发少女看了眼墨何
“你可见过人真的累死,即便是过劳,也是长久的积劳成疾”
小白从衣襟下取出一个长方形的布囊,将其打开,其中摆放着近百根如长短粗细不一的银针,食指与拇指轻捻,从其中取出数根扎于衣衫破烂的女子手背之上,轻轻转动,片刻之后,那本是紧握着的手掌竟是缓缓松开,小白抓过女子手腕,将其翻转,手掌朝上,对向墨何
“此人掌心有茧,骨骼坚硬,经络强韧,显然是一个习武之人,人的体力有限,若是透支了体力,便会进行休息,即便是用意志强撑,却也绝不会死,而是会晕厥,习武之人的体力比寻常人好得多,且体力的恢复时间也比常人快上许多”
墨何有些不确定的看向小白
“你的意思是?她是一刻也没休息而被透支体力而死的?”
小白一边从布囊中继续取出银针扎向身下女子的另一只手,一边点了点头
“习武之人的意志力相较寻常人大多强上许多,身体晕厥的上限也是比常人高,但即便如此,若想这样令一个身具武艺之人透支而亡,那么此人的执念当真是可怕,且只是这般背着此人而行,以此女体魄…”
小白顿了顿,目光看了眼那左肩空荡荡的女子一眼,继续说道
“需一刻不停,而疾行百里!”
“疾行百里!”
四周顿时鸦雀无声,周围本是有些喧闹的人群忽然沉寂,众人的目光皆是直直的看向那倒于地上,衣衫破烂,似厉鬼一般的女子,究竟是怎么样的意志才能让这样一个看起来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女子一刻不停,疾行百里而活活累死!他们又如何想的到,这名影侍疾行了何止百里!而是整整一百五十里路!跑的意识全无!跑的目不能视!耳不能听!但那双紧紧拉住所背之人的双手,却是至死未松!那对始终以最快速度前行的双足,却是至死方停!
小白收回银针,随后用手轻轻拂过那已是身躯冰冷的影侍的脸庞,令其闭目,随后对身后墨何说道
“将她葬了吧,生前劳累,入土为安,之后再将其所背之人带上马车,我去准备一下救治所需器物”
墨何点了点头,随后便开始吩咐,手指先是指了指影侍,而后又指向许红绫
“王麻溜,你带几人去将这女子葬了!其余再来些人,将她带至马车之上!”
“你他娘小心点!!算了算了!还是我自己来!”
平河城外三十里,路边杨柳葬白衣
“咳咳!咳咳!嘶……我…我…这是哪里”
夜幕降临之时,许红绫痛苦的吸了口凉气,缓缓从晕厥之中醒来,入目一片漆黑,随后一阵暖黄亮于眼前,随着光亮,两张有些模糊的脸庞倒映于许红绫的瞳孔之中,许红绫痛苦的闭上眼睛,用右手揉了揉眉心,随后再睁开,试图看清面前的两张面庞,却依旧是有些模糊,只能大概看出是两名女子,且其中一名头发皆为白色,嗓子极其的难受,便是只要欲发声,便会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痛楚,本是清亮妩媚的嗓音,此刻却是低沉且嘶哑
“你们…你们是谁…”
耳中有声音传来,却是听不太清楚,许红绫双眉紧皱,开始苦苦回想…冲杀…救人…断臂…树林…身体中残余的内力开始缓缓流转,更多的细节浮现于脑海之中,视力变得清晰,许红绫猛然从车厢的坐垫之上坐起,却是又是一阵眩晕袭来,左手撑住身体,许红绫将双眼闭上,待脑中的眩晕感稍稍微弱之后,双眼睁开,看向距自己半臂不到的两张面庞
“你们,救了我?”
墨何与小白对视一眼,随后点了点头,小白向前一步,有些惊讶的看着许红绫,本以为至少两日这女子才能清醒,未曾想到,这只大半日,这女子便已然清醒,小白伸手摸向许红绫的脖颈,许红绫本是下意识的闪避,但想了想却是克制了闪避的本能,任由面前的白发少女手指压于脖颈之上
片刻之后,小白收回手指看向墨何点了点头
“性命已然无碍”
随后望向许红绫的断臂之处
“幸好是用衣衫为布包住了伤口,不然失血会更多,即便是我,也难以救回”
墨何长长的呼出口气
“还好救回来了,若是没救回来,那女子便白白死了”
许红绫听着两人的对话,一种不妙的感觉从心底缓缓升起,转头看向自己的左肩,却是没看到什么衣衫,而是包扎严实的白色纱布,身上之前所穿的白衫也已是不见其踪,而是披着一条白色的绸缎,质地细腻如肤
“因为我和小白穿的衣衫都是较小,且你的身材…”
墨何看了眼许红绫的胸口,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与小白的胸口
“嗯…我们的衣衫你却是穿不太下,便只能如此了”
许红绫此刻的心思并未在这绸缎之后,伸手将车窗上的帘子拉来,看了看车厢外的天色,许红绫缓缓问道
“两位恩人,却不知是何处发现的我”
墨何拉着小白,坐到了许红绫对面的坐垫之上,随后沉默片刻,似是在回想
“遇到你之时,应是在平和城城南三十多里的野路之旁”
许红绫一愣
“平河城?”
墨何想了想,有些犹豫的说道
“我们遇你之时,你已然昏厥,若是不记得也是正常”
许红绫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缓缓吐出
“与我同行之人何在?”
车厢之中忽然陷入一阵沉默,许红绫愣愣看向窗外,她已猜到,却仍是希望眼前的两人可以给她一个她想听到的回答
“但说无妨”
墨何与小白对视一眼,正欲开口,小白却是一把拽住墨何的衣角,随后看着许红绫开口道
“的确有人而背你前来,但她遇见我们后,便独自离去了”
许红绫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无需骗我,若是你们所欲我之时便是两人,那么她定然是不会离去,但说无妨”
车厢之中又是一阵沉默,片刻之后,墨何长长的叹了口气看向许红绫
“我们遇她之,她便已经死了”
许红绫点了点头,转头看向窗外
“葬了吗?”
“葬了”
一缕嫣红突然现于那匹绸缎之上,却是有一缕鲜血自许红绫嘴角缓缓滴落,墨何与小白皆是一惊,站起身来便要上前去扶住许红绫,许红绫却是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随后伸出右手缓缓擦去嘴角鲜血,一阵咳嗽之后看向两人
“她叫王琳,很好听的名字,我初遇她之时,她只有八岁”
许红绫伸出右手在身前比了比
“就那么高,才到我腰这里”
车厢之中又是长时间的沉默,许久之后,几滴泪水自许红绫双颊缓缓流下,许红绫并未擦去泪水,而是任其滴落于白绸之上,看着墨何与小白笑道
“她是个很好很好的孩子,不是吗?”
生于乱世如浮萍,
偶得温情念终生,
青州城中同乐坊,
有我王琳五百亲,
此行一去百余里,
以命换命有何惜?
目不能视耳不听,
愿后莫要泪湿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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