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军入城的动静很大,便是在漠丘的城头,依旧能清楚的感知到,警戒的军士们皆是神色动容,一阵不大的骚动,开始在城头的军列之中缓缓扩散开来,着实是未能想到,离安的粮竟是两日便以运至漠丘!若真是从离安而来,说是日数百里亦不为过!何其惊人!
漠丘本已是死水,而御军的到来,带来却不仅仅是粮草,更是让这些守城的军士们感受到了晋军压城之后,不知不觉间逝去了的东西,士气,又或说是,希望
振奋之色现于众人脸颊之上,这些在漠丘城饱受饥饿之苦的神经绷紧的军士们,此刻却皆是脸上又有了血色,却独有一人例外,漠丘守将余胜
城头之上,余胜在听得城中的动静之后,神色却是忽然凝重起来,这名正值壮年,双鬓却已有了白丝的夏国将领,匆匆走至城墙最前沿,目光,看向了漠丘城下的晋军军列,隐隐约约,他似是感觉那晋军最前的几人,似是也看着自己,粗壮的指节不自知的弯曲,数道青筋在其手背之上暴起,余胜回头看了眼站于身后的守城军士,一张张脸庞,此刻却皆是欣喜之意,一抹忧虑,出现在了余胜脸上,而当余胜再再回头看向城下之时,瞳孔却是猛然缩紧!
城下,那数日未曾变阵的晋军军阵,却在这眨眼之间,开始逐渐的变化了起来!数百道烟尘穿行于军阵之间,而后,军阵便开始如同一流沙一般变幻,本是一个个方阵的军列铺展开来,变为了如同浪涌一般的横向军列,绣有晋字的旗帜随着移动而彻底地展开,迎风舞动,沙尘漫天,十数万军士的同时变阵,动静之大,堪比地动!
攻城之势!
站于城头警戒的军士们,此时,也皆是觉察到了晋军的变化,众人的神经瞬间绷紧!凝重的气氛弥漫于城头之上!之前粮草至城的喜悦荡然无存!余胜眼神中闪过一丝苦涩之意,他其实已是想到了这些,可即便是料到,又能如何,城中的军士皆是盼着离安的粮草,粮草至城之日,便是晋军攻城之时,这般的话,又如何能告知于众人!溺水之人,等着远方飘来的浮木,但与浮木一同前来的,却是食人的蛟龙,知道,又有何用,皆是不可逆之事,短暂的欣喜,与期盼,已是仁慈
余胜闭上双眼,在睁开时,眼神已是变得平静,一如往常一般,若将亦无措,底下的军士,又如何能安心,余胜神色平静的看向众人,发号施令
“取弓!架箭!”
“胯!!”
城头之上,一阵整齐的铁甲摩擦之声,几息之后,数千把箭口闪着寒光的箭矢皆是轻轻架在了军士们从背后取下的长弓的弓弦之上,木质的长弓垂于军士们的身侧,便就在此时,城头的过道处,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之声,数千道目光瞬间便全部汇聚于那过道之上的两道人影,准确来说,是大多聚集在了那道身披银甲,面覆面甲,手持一杆长度骇人的赤红长枪的身影之上
李闯一边快步向余胜,一边感受着城头的凝重气氛,余光不经意间瞟了眼城外,李闯脚步一顿,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愣神之间,凌悦的步伐却未有丝毫停留,直接从李闯身旁走过,如今的局面,凌悦已是心有准备,此番前来的目的,便就是与这漠丘的守将余胜,就守城之事商议
一城两军,若是没有达成共识,决不会出现什么一加一大于二的局面,只能是乱上加乱,凌悦脚步如风,几息间,便已走到了余胜的面前,凌悦默默的打量着面前的余胜,略微沉吟,直入主题,便是连自报家门也是直接略去,李闯快步更上,正欲开口,凌悦的声音却已是从那魍魉面甲之下传出
“我过来,只为向将军表个态,如今局面,将军怕是也是早有所想,我自是会与将军一同死守漠丘,但我手下的军士皆为骑卒,两日行千里,军士已是疲乏不堪,况且今日刚刚入城,诸多食物,尚需整备,还望余将军莫要见怪”
余胜看着面前不以真面示人的凌悦,点了点头,凌悦的意思很清楚,今日,他带来的那些骑军,不会参战,一万人的骑军,隐隐约约,余胜已是猜到了面前之人的身份,但他却又有一些不肯定,他十多年未出漠丘,对于离安之事,皆是听闻,当下自然也是不好断定
凌悦所说的言语,皆为实语,余胜也知道这些,这支骑军的速度比余胜所想,快了近两日,本以为会是千人的车队运粮,却没料到,来的竟是万人的铁骑,视线从凌悦的面甲之上收回,余胜看向李闯
“传我军令,全城戒备!”
待李闯双手抱拳,转身跑开之后,余胜默默的看向城中
“若我所料无差,将军可是我夏国的武魁?”
凌悦此时与余胜,一个目光看着城内,一个目光看向城外,凌悦并未回答,余胜倒也不在意,便就当是默认了,有些名号,可不是谁人都可以负得起的
“晋军十六万,漠丘五万,魁首当真要与我一同死守漠丘城?”
“哦?”
凌悦闻言,突然将头转过,与余胜对视,虽是女子之身,但身高,却是比余胜还高了些
“将军此话何意?”
“我只望守住我夏国的国门,仅此而已,至于性命”
余胜眼神平淡的盯着面前一身银甲的凌悦
“生为漠丘守城将,死为边疆护国鬼!”
“护国鬼…”
凌悦轻生呢喃,之后沉默不语,余胜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一言不发的从凌悦身旁擦过,走向城墙之旁,一声叹息却从身后传来
“若是漠丘为弃子,将军这般的忠烈之将,当真是可惜了”
“将军何须露出这般神情?”
“我们的身后,是我夏国的疆土,而身后的疆土之上,有着我想守护的人,她因战乱而流离,父母因荒灾而亡,而我,还要好好的活着,待打退了晋军,去看她”
愁容散去,余胜有些惊奇的回头看着凌悦,略微斟酌后,开口道
“未料到魁首竟是已有了心仪的女子,应是个很好的姑娘吧”
余胜并不如何的通达人情,说话之时,语气有些犹豫,凌悦抬头,眯眼看向了南边的天际
“将军说笑了,何止是好,那应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姑娘了”
“呜~~~~~~”
一声低沉悠长的号角之声忽然传入众人耳中,紧接而来的是阵阵如同闷雷一般的战鼓声
“咚咚咚!咚咚咚!”
低沉的鼓声似乎是与众人的心跳声连在一起一般
“咚咚咚!咚咚咚!”
漠丘城外,袁粟骑于马背之上,双手各持一把短戟,双目之中满是兴奋神色,袁粟高举左手短戟,指向漠丘城头,遥遥对着城头大喊
“小爷我乃是袁粟,今日,便要屠了你们这碍眼的漠丘城!”
“攻城!!!”
“踏!踏!踏!踏!”
袁粟身前,如同浪潮一般两万晋军!夹带着黄沙!最前一排的军士,手持一个个人般高的巨盾,向着漠丘城,缓缓行进,万人的军阵,踏于地面,发出了比鼓声更加低沉,更加具有压迫力的声响
城头之上,凌悦与余胜对视了一眼
“来了”
余胜点了点头,随后快步走向城头中央位置,额头青筋暴起,声音远远散开
“上弦!!!”
“滋~~~啦”
一阵令人牙酸的紧弦之声,之前城头众军士垂于身侧的长弓,此刻皆是拉的如同圆月
“敌军再进三百步,听我号令!射!”
数千把长弓拉如满月,箭头闪着森森寒光,指向了城下,那缓缓前行的晋军
“一百步!!!”
“两百步!!!”
“三百步!!!!”
“放箭!!!”
箭矢如同雨幕一般落下!
漠丘之战,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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