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道精灵”终于落幕。
在外人眼中,它是蛀虫,像白蚁将三栋大楼给啃咬倾倒。更像鬼怪,连害三人,死状各异。
事后第二天。
饮和心中难过,搬回住处,又请了天假,落寞地坐在窗前。
对窗少女趴在桌上,双手捧着玻璃盒内的触手端详。
两人之间,相隔两扇窗,和十余米的大气。
在用“焚焰”毁尸灭迹前,温璇斩下一根触手,想回来化验分析。
触手脱离身体十几个小时,仍未失去活性,时不时还动弹两下。
可以想象,要是没将它化成灰烬,肯定还能复活。
回想起昨夜的战斗,怪物双手被砍断后,凭借触手来行动,在楼间攀爬攻击,速度准度惊人。
温璇盯着那触手,那简直是“蜂刺”的微缩体!
她尝试用刀子划开手指,挤出两滴血放在培养皿中,再将触手切块放在里面。
切块很小,指甲盖上的月牙那么大。
灰白色的切块,好像生物似的会呼吸。在捕捉到鲜血气味后苏醒,竟然动了起来,一点点朝血液游动。在触碰到鲜血时几乎是弹起来的,迅猛地移动地到血液中。
像海绵吸墨似的,仅用了数秒钟,触手的切块便吸足了血,变成白蛆似的蠕虫。
温璇流露出吓人的目光,不由地屏住呼吸,用玻璃器皿牢牢地将它罩住。
思绪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
初夏的藩沁,大片的农田荒废,不祥之地无人再敢踏足。
焚烧纳灵的墓园四周,开出了繁茂的鲜艳花朵。
面庞稚嫩的温璇采了许多红红紫紫的花,用报纸裹成花束放在一座低矮的坟前。
“师父,你准备去哪里?”
青年摘下头盔,风衣下的灰蓝甲胄还穿在身上。
“去个大城市。”
“你要救她吗?”温璇身后的石碑上刻着故人柔荑之墓。
青年没有否认。
纳灵之祸唯一未化为灰烬的女子,柔荑。
那时候温璇就很懂,关于师父的寡言的爱。
暴雨中,他一次次地将柔荑踢倒,迟迟未举剑,不出声,不动容。
抬脚踢开,又抬脚绊倒——
握在手心的短剑,似乎情愿砍向自己,也不会指向柔荑。
雏菊般小巧的少女,即便是感染纳灵也弱小得似乎会被雨水击倒。
举世之间,再无此独一无二的人。
彦和才遇到让他产生归属感的女孩,噩梦便就此降临。
他是圣蕾远征军的精英,曾一人将贩卖烈性毒的反社会组织,接近千人的大帮派,从上倒下砍了个干净。
万人前可利刃出鞘,而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却让他刀都拿不起来。
以为自己够强,就能守护一方净土,现在看来恶魔总能先人一步。
雨夜中,她一直在躲让,柔荑的衣物被碎石划烂,仍然不依不饶地朝他扑去。
彦和不忍心下手,可命令难违,于是准备离开,将她留给其余人处置。
柔荑似乎还有意识残留,紧紧跟在他身后。
漆黑的夜,将彦和战甲染成墨色,合金钢刃也被染成血色。
前方迎面扑来的健壮纳灵体,他停下片刻,侧身让开,柔荑和另一只纳灵便撞到一起。
他现在可以借杀另一只纳灵之由,一剑劈开二人,可是——
被扑倒的柔荑艰难地爬起来。
彦和腾空而起,飞踢让另一只纳灵身首异处。
他跪倒下来,将还未爬起的柔荑抱住,少女自顾疯狂地撕咬,可她咬不穿头盔,撕不破甲胄。
温璇站在火车头上,这一幕让她感动,心底的什么东西发芽了。
「赫利之刃」被他扔出去,在她们俩的上空张开防御网,淡淡的白光阻断了所有雨水。
晶蓝色的「赫利之刃」像束雷光,不断地放射电荷。
靠近的纳灵皆被点火花爆开身体。
温璇解放战甲,肆意地淋着雨水。
白色的月光下,生锈的火车顶,温璇张开双臂感受雨水。
「赫利」的防护罩下,彦和抱着被感染的少女。
火车的另一边,黑压压地纳灵正跋涉过田地朝这边爬来。
旭日初升。
“师父,我们还见不见面了?”
彦和走来,单膝跪地,伸出一只手。
“来握手。”
“嗯?干嘛握手?”询问着,她还是伸出了手。
“恭喜你!”彦和笑道,“你出师了。”
“你不在的话,我也不想回去了啊!”
“那你要跟我走吗?”
“这个,我能带着吗?”温璇笑逐颜开,指了指背包里的战甲问。
“那是犯罪。”彦和正声道。
“欸?这算什么嘛!”
“要好好的学习哦!”
彦和举起手掌,同温璇击掌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在墓园前的公路上,一艘白色战机消失在蓝天之中。
“不知道,救活了没有啊。”温璇对着窗外的湛蓝天空喃喃道。
敲门声突然响起。
她抬头看了一眼,饮和窗前果然空了。
“我以为你起码得难过个几星期呢,这么快就恢复了吗?”温璇倚在门框上说道。
饮和拽过温璇的手,看了下伤口,皱眉道:“你干嘛自残啊!”
温璇缩回手,放进嘴里,哝哝道:“为了得到真理,牺牲一点点小我,算什么!”
“什么真理?”
温璇自信地一笑,张开手屈腿做了谢幕礼。
“怪物的诞生。”
最开始的时候,纳灵的感染染、进攻性就很让人在意。因为地球上几乎所有的生物细胞都有排斥反应,那是生物体内不可或缺的防御机制。而纳灵细胞反其道而行,将所有的细胞结构完全同化,使细胞具备极强的生命力,改善了生理机能。如果不是因为它改变人的本来面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是味极佳的良药。
那么,纳灵究竟怎么产生的?
之所以怪物很像蜂刺,因为它就是以蜂刺的基因编码引导的产物。超强的感染性、进攻性,所以怪物都有远超人类的能力。
“你说怪人都是巨兽细胞变异来的,那缔凡研究这玩意儿干嘛?没有人会觉得搞破坏是件开心事吧。”饮和恨不能把缔凡的头头抓来,好好盘问盘问这奇葩。
“哪有你想得那么简单,眼下缔凡不知道还有多少借巨兽基因造出来的变异怪物。凭我们俩的能力,不能保证次次都能侥幸得胜。”
温璇虽然在旁人眼中很强,可自己并不那么自负,审时度势看得很清。
对手乃是变异生物,两次都未能料敌于先,很难想象下面再碰上的是何种怪物。
哈尔牺牲,跟饮和有莫大的干系,所以愧疚难当,心道是:不论如何也要复仇。
“那我们也不能跑啊!”
饮和暗自神伤。
“我没有说要跑,只是下次我们不能再鲁莽,一定先观察,知己知彼,再决定要怎么办。答应我,千万不要莽撞!”
饮和点了点头,然后低下了头,如果不是咬牙忍着,已经哭出来了。
他本可以提前就让哈尔离开,可为了看他出糗所以激他留下。温璇说伺机而动,她的任务是斩杀怪物,她做到了。而他只是保护哈尔,却嫌他累赘,让他自己回去,导致他的死。怎么看都是他麻痹大意,没有倾尽全力至此结果。
温璇拉过他的手,将他带进屋,然后推上门。
面前的大男孩,太善良单纯了,或许是记忆的缘故,才有略低于年龄的表现。他需要一次血泪的教训。
“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讲过什么?”
“什么?”饮和说话只剩气声。
“我说让你认真点,你还优哉游哉地,记得吗?”
“我——我后来已经很认真了,他推开我跑,我能有什么办法。”
“你早该知道啊,那种东西,来不得半点失误,还记得吗?第一次!”
饮和避开她的目光,转头看向金鱼缸里优哉游哉地游鱼。
那日温璇受伤的时候,饮和变成了发狂的猛兽,顶着怪物的捶打剥烂了他的一条胳膊。惨痛教训,还不够刻苦铭心。
“也不全怪你,如果不没带哈尔一起来,他就绝不会死了。”温璇淡淡地说道。
日头温柔,微风肃穆。
自泙桥离开后,温璇总是一幅严肃认真,朝目标径直前进。
傍晚的时候,饮和来找温璇。
敲了敲门,温璇没开门,在里面回应道:“怎么啦?有什么事吗?”
“我说,我们一起去看看哈尔的父母吧。”
“不去,你也不许去”她打开门,望着饮和的眼睛继续说道,“不要揽祸上身,把事情变得麻烦。”
目前警察调查的消息称,哈尔走夜路时,死于无名怪类手中。
饮和二人并无直接关系,可若是两人出现在哈尔父母跟前,那被咬住不放,确实很难澄清。
“我觉得你,好冷酷啊。”饮和哀怨地说道。
温璇嘴角轻扬,冷言道:“没有时间去酝酿悲伤情绪,也没有意义。”
“你明知道怪物很厉害,还带他来送死,很奇怪啊!”
“本来,他就是诱饵。如果只是我们,或许怪物会直接跑掉。”
“你好毒啊!”
“是吗?那你离我远点好了。不送!”
门被重重地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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