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阴暗的地底徘徊着挥之不去的阴影。在这个毫无法律约束的地方，生命显得如此弱小。一只老鼠在面前高达十米的垃圾堆前轻嗅，然而转眼间一只爪子已经残忍地勾住了它的尾巴；那是一只凶恶的流浪猫，它浑身肮脏的毛发盘扎在一起，消瘦的身体能轻易地看见骨头。正当它准备饱餐一顿的时候，一支箭矢毫无征兆地社保了它的脑袋，血液和脑浆飞溅。一个皮靴在它面前踩过，溅起地上散发着恶臭的泥浆。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身着白衣的少年正背着一个红发少女飞奔，微微偏头望向身后，手中的长剑不断地挥动着，不停地打下飞来的箭矢。箭矢被长剑整齐地切成两半，然后直勾勾地落在地上。

“他要跑了！快追！”

一个声音在脑后响起，少年一抹鼻子，发出了不屑的哼声。

“切，麻烦”

“前面就是贫民区了，尽量在更多人看见你之前结束战斗！”背上的少女指示道，“对方只有七人，先找机会潜伏起来——左手边！现在！”

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赶到了一个岔路口。无穷无尽的垃圾散发着排泄物和腐败的气息，这些上层社会的废弃物在幽暗的地下形成了一个瘟疫迷宫。少年和少女仿佛战斗多年的伙伴，都极度信赖彼此。少年一个翻滚避开了三支箭矢，身形一闪，消失在岔路口的左边。浓雾阻挡了追击者的视线，他们没有人看清那两人到底向哪边跑了。

“老鼠，你带着三个人去右边，我去左边！”

“收到！”

七人几乎是在瞬间就完成了分工，人流被岔路口分成两份，这正中了少年的下怀。他优雅地站在垃圾山的顶峰，身后白色衣襟飘动。

“大反转”他轻轻道

身穿黑色整洁西装的男人摘下墨镜，露出他那浑浊的，没有瞳孔的眼睛。他向四周看了看，再三确认没有人跟踪后走向一间废弃的车间。在成山的方舟废料后，有一个漆黑的小口。他毫不犹豫地钻进去，用手抓着绳索垂直索降。

双脚触地，他抬头看向四周——那是一间被装修到豪华至极的房间，墙壁是由金砖铺成，名贵宝石被堆在地上无人照顾；无数透明柜子里放满了各种酒，柜子后则堆满了食物；墙壁上挂着精致的武器。这里就是一间小型堡垒，其中的物资能供给一个军队。

“伊卡洛斯......”红袍商人此时正躺在沙发上，十个粗大的手指上戴满了戒指；手中端着一杯红酒，此时正用他那黑色的眼睛打量着面前的人。“你从来不会让我失望”

“是的，主人”名为伊卡洛斯的黑衣人在商人面前半跪下来，将身上的长剑扔在身后。

“很好，打听的怎么样？”红袍商人坐了起来，很有兴趣地看着自己的仆从。伊卡洛斯是个瞎子，他需要自己的药才能暂时恢复光明，所以他毫不怀疑自己的判断——他是绝对忠诚的。只要自己对他还有利用价值，这个男人就绝不会背叛。

但商人错了，有的时候病态的爱，也就是占有的冲动会高过一切。

“查无此人”伊卡洛斯道

“果然，我和大都的八大家族打交不止三十余年，从来没有听说过幻城加还有一个小儿子和小女儿......幻城晓琳是吧？”红衣商人眼光中闪过一丝寒意，但很快就恢复了理性。“不过即便是外人，那紫色瞳孔和金黄发色也和本家人几乎没什么区别。而且他也确实有幻城家的名牌，这是毋庸置疑的，他有贵族血统。我现在也不好杀他......”

伊卡洛斯一听，握紧了拳头。

“大人，属下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红衣商人坐在沙发上的身体向前一倾，摆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我认为，幻城晓琳只是一个护卫，而真正有背景的则是他所谓的妹妹，幻城悠希。”

“幻城晓琳这个身份出现的时间和幻城世家前二小姐‘千城暮雪’死亡的时间仅仅差了六个月零三天”

“而不管怎么说，那个少年十四五岁的年龄和那所谓十二岁简直差了太多，所以不值得考虑。但贵族不可能在没有利益的情况下为一个平民营造一个虚假的身份，所以我可以假设，那个幻城悠希就是本应该死去的‘千城暮雪’”

“这是一项严厉的指控，”红衣商人皱着眉头，“但你没有确实的证据。”

“而且千城暮雪的葬礼可是十分隆重”他喝干了高脚杯中的最后一口红酒，揉了揉下巴，“皇帝甚至亲自驾临……如此严肃地葬礼，应该不允许造假成分存在。”

“就算遗体并不是她的，就算是变形术或者找一个人的代替什么，也逃不过在场那么多人的眼睛”

“但如果那遗体是她姐姐——幻城悠希的呢？”

商人皱了皱眉头

“在这种情况下，检测魔法无法生效——因为她们属于姐妹关系”

“反观现在局势，丞相独揽朝政，而皇帝则大权旁落——你觉得他会善罢甘休么？”

“我认为现在的幻城世家和当代皇帝——夏优，就是叛军的背后支持者。”

红衣商人额角流出汗水，一碰到这些能控制时局走向的事情他就会紧张。

“而最后一个疑问——为什么要伪装？为什么不直接说明千城暮雪并没有死？”

“你有没有发现，幻城世家的所有直系女性，都会在十二岁以前死于非命。”

“这不是巧合，更像是一种诅咒。”

红衣商人点了点头，好像也是这个道理。

幻城世家从前名为千城世家，他们一共有过五个女儿，分为四代：

第一代的千城无忧被皇帝当做祭品献祭给了苍天，在内脏被掏出来，血流干之前都没有咽气；

第二代千城韩柳成了家父的替罪羊，被放在地牢里被饥饿的老师活生生咬死，等案件理清后，只剩下一小撮金黄色染血的头发；

第三代千城司仪由于才华横溢被嫉妒，在做魔法实验的时候被人动了手脚。原本应该切割石块的风刃改变了房间，将她整个人平整地切成了一立方厘米的小块，成了一地肉泥；

第四代千城悠希被狂徒抓走，在四天的折磨过后在城门口被施以车裂之刑。她一直希望看到自己家父最后一眼，谁知那冷血的男人登上城门口，瞥了一眼那些狂徒，就摇摇头走了。

而她的一卵生妹妹，千城暮雪，则在半年前染上了一种可怖的瘟疫，身体迅速膨胀，体内的器官先复制然后再变成脓血。她忍受这痛苦将近一年，然后哀求着让别人杀了她。遗体被火化，算是走的最体面的一个。

“所以如果‘千城暮雪’与‘幻城悠希’是同一个人的话，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传闻千城暮雪仰慕自己的姐姐，死后使用她的名字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红衣商人点了点头，咽了一口唾沫。

“所谓信息能改变未来的可能值，就是这个意思啊，大人”伊卡洛斯耐心地劝说道

“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已经十分明了了，”红衣商人因为激动，脸上的肥肉乱颤，“你明白吧，伊卡洛斯？”

“不管那孩子究竟经历过什么，只要还有利用价值，就必须为政治献身——这就是她们的命运”

“顺便也查查她的‘哥哥’吧，叫什么来着？反正不重要。”他摆了摆手，“如果反抗，杀掉就好了”

“如你所愿，主人”伊卡洛斯嘴角向上翘起，

其实那个幻城晓琳才是真正的千城暮雪啊，不过阻止自己得到那白色少女的人，就必须死......不管是谁

草草地吃完晚饭，在老板娘充满怨念的目光下，小林推着艾迪走进了他们的房间——

都说剑南的服务质量高，现在终于开眼了——

两张整洁的单人床，一间独立厕所；写字台，书架，以至于晾衣间，一应俱全。这种设施在大都可能需要2个大金币……不过买到就是赚到。刚一进屋，小林就迫不及待地冲进了浴室。不过在那之前，小林吩咐艾迪一定不能偷看。

艾迪看着小林一进屋整个人性格就开朗了起来，没有高兴，反而有一丝害怕。

浴室的门被打开，小林裹着浴巾从里面走出来。一头如太阳般耀眼的金发披散在肩上，缱绻的身姿勾勒着旖旎的年华。

艾迪看了一眼，就转开了视线。果然，小林她对自己有隐瞒。

“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小林坐到自己的床上，笑着对艾迪问道。她现在的样子就像邻家少女一般纯洁，朴素以及优雅。

“关于为什么我要瞒着你那么久？”

“是信任”

艾迪看着小林如水晶般剔透的紫色眼睛。

“毕竟没有一个人愿意向刚刚认识的，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倾诉自己的一切，我完全可以理解”艾迪轻轻道，“更何况你现在还是我的御主，我并没有权利过问一切关于你的事情”

“……谢谢你”小林微笑着说道，“我的真名为千城暮雪”

“因为各种因素，这个身份目前处于假死状态。迫不得已，只得以另一个身份存活。同时我是反叛军精英第二梯队成员，负责收集情报以及获得援助。”

“而艾迪……很抱歉，瞒了你这么久……我希望你协助反叛军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协助皇帝以及我，甚至这个大陆。”

艾迪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她虽然没有说出来，但很确定她对自己还是保有隐瞒。她发现自己对这个人类越来越感兴趣了，如果可能，她会继续留在她身边。

小林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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