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第一战（3）

艾迪举步踏入门外的虚无，一阵失重感随后传来。但这个感觉很快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引力带来的安慰感。机械义眼敏锐地感受到了光线，艾迪在那一瞬间就在肢体上做出了细微的调整。几乎是本能地，她在地面上翻滚一周，平稳着陆。回头看向那个虚空漩涡，它正静静地立在离地面五米高的地方。慢慢站起来，手中的剑柄旋转一周后幻化成一把精灵长弓，在晦暗的阳光下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迎面冲来一群人，他们身着华丽但狂奔的样子却和雅致背道而驰；帅气貌美，但表情却没有一丝矜持。

无视了身后传来的两个轻灵的落地声，艾迪径直穿过人群。冲下来的人们很自觉地为她让开道路，这也省了她不少力气。弓身一抖，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嘶吼让她有一股怀念的感觉。背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箭篓，胸前的掩心甲因为生锈而显出淡黄色的光泽。脚下渐渐发力，她像一只猫一样一跃跳过十二级台阶，然后静静地站在那扇大门前。大厅里传出沉闷的金铁撞击之声，一声声惨叫意味着这里面正发生一场屠杀。

从背后抽出一支木制箭矢，轻轻搭在弓弦上；精致的黑曜石箭头上刻有华丽的铭文。这种箭矢有极强的破甲效果和穿透力，但副作用同时也十分明显——其重量已经能让很多人类甚至兽人望而止步了。

很轻松地将弓弦拉到一半，艾迪迈着无声的步伐向那扇大门走去。

“跟我来的话，没办法保证你们的安全。”艾迪头也没回地说道，她的语气冷到冰点，和之前可爱甚至有一些呆萌的形象丝毫不沾边。

“话说我也是有一点战斗力的，不要这样小瞧别人好吗？”红翎嘟着嘴说道。

艾迪听完什么也没说，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就在众人即将抵达门口的时候，一股诡异的声音响起。

咔擦，咔擦......

像是骨头碎裂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噬咬以及血液滴落的啪嗒声。从大门后一抹殷红流露，艾迪撇了撇嘴。

“师......红翎，这是......”

“嘘，别说话”红翎一把捂住了空令梓的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已经晚了，那个撕咬的声音果然停了下来。艾迪无奈地回头看着两人，然后摇了头。三两步就移动到离大门五米远的柱子旁边，长弓拉满；右眼前的光环和长弓的校准器对齐，在她的视野中，一个三米高的巨大生物已经被红色的线条准确标注出来了。

第一次撞击，十多米高的重铁大门被那可怖的力量冲击得摇晃了一下，从墙体上落下几块拳头大小的大理石石子。

艾迪的额角流下一滴汗水，她并不确定以自己目前的实力能否应付这样的虫族精英。但无论有能力与否，她都必须站在这里，就像一千年前的自己一样，挡在混乱和秩序之间，绝不让步。

第二次撞击，重铁大门因不堪重负而发出绝望地哀嚎。这次撞击不像上次，在艾迪视野中，至少有十个红点聚集在了一起，试图从这扇大门中逃出。她回头看了看握着长剑的空令梓以及插兜寻找符卡的红翎。艾迪从红翎身上看不出一丝恐惧或者不安，但在另一边的少年身上嗅出了紧张。

渗透者发出无名愤怒的咆哮，足以掀起木板的音波以极快的速度在剑南城里扩散开来。艾迪知道不过多时，这里的人类就会意识到这座城市里所有漂浮的灵力会像停滞了一样被灵能阴影笼罩；这种非自然现象足够引起恐慌，这种状况下的人类会从内部发起巨大的混乱，如果没有强有力的管理力量，剑南城在虫族进攻前便会沦陷。斩杀一切虫巢意志传输结点，聚集治疗系魔法使用者以及神职人员，便是当前最重要的工作。

艾迪的校准目镜颤抖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又对准了目标。

第三次撞击来得比意料中要晚，似乎那十只虫子受到了什么单位的攻击，骚乱了一下，很快其中的一个虫子就失去了生命体征。但那抵抗并没有持续很久，大概三秒过后，伴随着几声凄惨的吼叫，她知道这最后一丝微弱的抵抗已经被抹杀了。

轰隆！

大门在一声爆响后倒下，十米高的庞然大物倒下后将大理石地面砸出一个半米深的巨坑，然后缓慢顺着楼梯滑了下去，径直冲向大楼一角的政事大厅。过了大约三十秒，剑南城亘古的三个擎天大柱崩塌了一角。那高塔倾斜了一下，万幸并没有倒下。

艾迪半跪在掩体之后，从柱子后探出的一个闪烁着虹光的目镜已经瞄准了目标。

计算开始——权衡护甲值，距离，风向以及重量决定力度，根据气味，位置判断方向。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的三秒钟内。就在一只虫子试图探头的时候，流光的尾羽划破空气，一支黑曜石箭矢像幽灵一样无声地飞进黑暗。

伴随着一声惨叫，艾迪知道她已经命中了目标。但通过目镜，对方的生命反应并没有消失，而且还相当旺盛。在不能使用外放灵力的情况下，她只能通过灵能强化身体，然后使用冷兵器击杀体能比自身强大近百倍的虫族精英。

剩下八只虫族的注意力立刻就被这支箭矢吸引，红色布满血丝的三十六颗眼球整整齐齐地望向艾迪的位置。

没有时间犹豫了，就在她起跳的一瞬间，一只利爪击中了她刚才躲藏的位置，三人合抱的大理石柱子在一声巨响后被削掉一半。在地面上翻滚一周，艾迪本能地又抽出一支箭矢，迅速开弓。黑曜石箭矢准确地命中了袭来渗透者的一只复眼，绿色的血液顿时像喷泉一样从那小小的孔洞中喷涌而出。然而它好像没有疼痛一样，丝毫没有停下追击艾迪的脚步。

皮靴在地面上摩擦，眼见那只渗透者举起了和它身体一样长的巨爪，艾迪纵身一跃，借着身旁仍然耸立的墙壁二次起跳，向身后渗透者的方向翻滚跃去。箭在弦上，机械义眼在昏暗的环境里发出梦幻的蓝光，小小坚毅的脸蛋被光芒照亮，飘扬的银发和曼妙的身姿把这个战场勾勒出仅有的一丝绝望之美。左眼轻轻闭上，单眼瞄准：在视野里渗透者头部的一颗拳头大小的晶石被黄色醒目线条勾勒出来。轻抬手指，夺命的黑曜石箭矢已然飞出。

然而就在箭矢即将命中目标之时，一股危机感忽然在心中升起。感受到头顶的微风，她知道那些其他的虫族来支援了。在空中的情况下根本没有机会闪避，最坏的打算就是硬接下这一击：双手握住长弓，将其横在身前。她双眸紧闭，嘴唇微抿；因为刚才过度运动脸上泛起桃红色的晕影，两只狐耳很安全地缩在头发里。

不过就算这样，还是会疼的啊......

风从脸颊略过，但臆想中的冲击并没有到来。只见自己的身后忽然冲来一个白衣少年，

黑暗被一道火光照亮。长剑稳稳地接住了那带着倒刺的恐怖骨刃，刺耳的撞击声响彻了整个大厅。艾迪轻轻调整了一下尾巴的位置，落在那只渗透者的身后。而头顶上空令梓却因为无法抵抗那不讲道理的力量而倒着飞了出去，在撞上一根柱子后无力倒下。正当艾迪准备移步把他接住的时候，他忽然恢复了意识，一个转体也安全着陆。

前来救援的渗透者大吼一声，带着那股剩余的劲力向空令梓以及艾迪压来。又是一道蓝光亮起，只见红翎左手夹着一片符纸，金色的眼瞳充满坚韧的神色。环绕在周围的符纸忽然停止了运动，她这时又用右手从口袋里取出一张颜色不同的纸，叼在嘴里，然后将左手的符纸丢向那只飞扑而来的虫子——

就在那只虫子即将扑倒艾迪和空令梓之时，符纸准确地贴在了它的身上。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环绕在红翎周围的符纸也跟着飞出，以肉眼难以辨认的速度全部都贴在了那只虫族身上。它的重力瞬间改变，身子不自主地向右边飞去，将大理石墙砸出一个深坑。只要符纸还在，效果便不会停止。它扭动着丑陋的身体，却没有办法动弹。每一点挣扎都将加深它陷在墙里的深度，甲壳被碾碎的声音不绝于耳。

艾迪站在原地，双眸微睁。她清楚刚才的那一箭并没有消灭敌人，身后的轻微震动印证了她的结论。然而空令梓却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他径直向艾迪走来，脸上挂着童真的笑容。然而就在他即将走到艾迪身边的时候，她的右眼又重新亮起红色的警戒光芒。转过身来，熟练地从箭娄中抽出一支箭矢，搭在弦上；弓身不需要瞄准，向左甩去的同时放箭。那箭矢拐出一道弧线，就在渗透者准备起身的时候，这根箭矢完美地撞上了另一根已经镶入虫子厚厚甲壳的那根箭矢的尾部——

巨大的冲击力激活了迟到了死神，箭头在那一刹那击穿了视野中黄色的目标，虫子在迟疑过后，失去了它特有的生命体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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