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话

十年后，当逃过一劫的小女孩成长为亭亭玉立的少女后，她回到了这个噩梦的发生地，这既是为了与过去做一个诀别，也是为了向崭新的未来迈出征程。

“你果然在这。”福克斯缓缓走到诺雅身后。

诺雅侧身望去，眼眶泛红的她仍挤出一抹微笑，礼貌性地问候了句：“学长，下午好。”

“报告结束后你就说有事要离开，我就猜你会回到这里。”福克斯将手帕递向诺雅。

“谢谢……”诺雅迟疑了下，终究还是没有接过手帕。

就在福克斯尴尬时，小皮从天而降，一翅膀拍掉福克斯的手帕，“别拿有你那恶心气味的手帕污染我家诺雅！”

“小皮！”诺雅生气地喝道，“怎么能对学长这么没礼貌？！”

“哈哈，没关系，是我太唐突了。”福克斯苦笑着俯身拾起手帕。

“不是的……只是我……”诺雅举目四望，放眼所及之处均是残垣断壁，那些焦黑的污片，早已分不清是被烈火熏烤或是干枯的血迹了，亦或是二者皆有。

而且对诺雅而言，过去的惨剧仍历历在目，无论是硝烟、鲜血还是那令人生畏的坏兽，它们至今都徘徊在这街道上，与逝去的怨灵们一同发出哀嚎，化作了阵阵风声回荡于这废墟间。

唯一能祭奠这惨剧的，或许只有诺雅身后那高达十米的石柱碑了。

以刻有魔法咒文以及皇家签名为底座，立于街道中央的这根石柱碑上镌刻着数千个名字，他们全都是在“星陨事件”中不幸遇难的居民，他们本应幸福生活到今日，与这座小镇一同享受着帝国庇佑与福利。

可现在，一切都已是泡影，除了这根纪念碑上的姓名，再无留下任何痕迹，就连那夺走他们一切的惨剧，也被历史逐渐淡忘，幸存者们的恐惧不再为人重视，恐怖的怪物成为传说，噩梦沦为谈资。

世界，人们，又一次……杀死了这些幸存者。

“我怕要是连我自己都哭不出来了的话，大家就真的……白死了……”诺雅的眼中泛着泪花，“为什么……我谁都没能救到，为什么……我就能活下来……我……很过分吧？学长……”

“我不这么认为。”福克斯温柔地说道，“你之所以能活下来，除了幸运，更是一种命运，无论你认为原因是什么，我都很肯定，你活着不是一个错误，你一点也不过分。你用你的生命，你的爱感染了很多人，也帮助了很多人。”

诺雅垂下头。

“诺雅，你之所以能有今天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你很努力啊，大家之所以喜欢你，关注你，不是因为你是幸存者，而是你热爱生命，热爱这个世界，所以我们和世界给予了你回报啊！”

“我……”

“挺起胸膛，你有这份资格，也有这份义务！”福克斯正色道，“诺雅·赛科莱丽！我现在正式代表帕查库迪皇子向你宣达新的任务。”

“哎……？”诺雅怀揣着不安与疑惑，小心翼翼地抬起头。

“因坏兽再次出现，即今日起，封你为对坏兽作战特别行动队队长，负责追查监控坏兽的动态，如有需要甚至可以将其歼灭！全帝国境内权限级别为五级以下的军事基地均必须无条件对你进行支援，你将拥有与月明魔导士相同行动权限，如没有皇家御令，你将不会受到任何级别的制裁与拘束！”

听完这道谕旨，诺雅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捂住嘴巴以用于掩饰激动的反应，福克斯则是面带微笑地对她点了下头。

“虽然还没能当上星煌魔导士，但你已经离目标迈出一大步了，从今天起，坏兽已经不再是传说，你也可以放开手去追杀那些夺走你一切的仇人了，为了复仇……不……为了守护这个世界和居住于此的生命们，还请你多多努力，诺雅！”

“我真的……可以……吗？”诺雅的声音在颤抖，小皮则是目光深沉地俯视着她。

“当然可以，除你之外没有人能做到。”福克斯的语气充满肯定，“你是‘星陨事件’的受害者，也是拥有力量的魔法师，这个世界上没人比你更了解这份痛苦。”

“……”

“不过相对的。”福克斯皱起眉头，严肃地继续说道，“使命意味着责任，责任需要信心来维持，你必须相信自己的道路。”

“我的道路……”诺雅再次转身仰望那纪念碑，那数千个姓名里，就有不少她的熟人，他们的音容笑貌至今都深深地留在她的记忆里。

为了这些人而延伸开来的道路，是什么样的呢？

自己的信念，又是什么？

或许一切仍如同初次邂逅小皮时那样模糊，但自己总归还是能得到一个印象。

“打倒坏兽。”

这便是道路，也是答案。

看到诺雅眼中逐渐燃起的觉悟，福克斯也默默扬起嘴角。

“还有一点，你并非一个人在战斗。”福克斯挺直胸膛，深情凝视着诺雅，“我、皇女还有喜欢你的人们永远与你同在，如果有需要，绝对不要自卑和内疚，相信并依赖我们吧！”

“嗯——！”诺雅坚定地答道。

那天失去的宝物，诺雅终于再次将它找了回来。

昔日的朋友或许已然不见，但如今却有了全新的伙伴。

璀璨阳光下，纪念碑的尖顶闪闪发亮，投射出的影子宛如一枚指针，笔直地朝向远方的地平线，诺雅的目光正好与它处于同一角度，在越过福克斯的肩头后，是一片更加辽阔的世界，诺雅所热爱的世界。

不过小皮却远没有诺雅和福克斯的这番豁达与乐观，神色凝重的它这一次难得地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停在诺雅肩上，默默关注着她的侧脸。

而取代了话唠的，是它那深沉的内心——

这是谁都无法逃离的宿命，无论是你，还是我。但是现在的你，有足够探寻真相的勇气吗？

诺雅，但愿你不会后悔选择了这条道路，否则……你将彻底堕入深渊，那是比任何噩梦和惨剧都更加可怕的结果。

看样子我也必须开始有所行动了……

等待着我们的，会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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