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话

宇宙空间站【圣所】——

歌德兹·布罗尼塔刚一走出实验室便召来了培斐和菿御二人，这个不惜改造自身，完美掌控科技魔法两大领域，有着数百年寿命的天才至今都保持着中年时期的完美体态，乌黑发亮的头发、黑框眼镜下的锐利眼神让他犹如一个精打细算的商人，可身上那一尘不染的白大褂又彰显着他的学者职业，这风格迥异的外形搭配正如他的外表与性格——看似冷静，实则暴戾。

“为什么擅自出动？”歌德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两名单膝跪地的部下，语气里尽是嫌恶与鄙视，仿佛在面对着什么难以入目的脏东西。

“回歌德兹大人，我是想把两只使魔抓回来。”培斐强忍住怒火，恭敬地答道。

“我有下过这类命令吗？”

“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出动？！”歌德兹突然一脚将培斐踹倒在地，并继续往他胸口踢了几下，“废物东西！我呸——！”

一旁的菿御低着头捏紧拳头瑟瑟发抖，不敢吱声。而挨打的培斐也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地挨下了所有责骂与殴打。

“听我的命令就那么难吗？还是说你们的怪物脑袋理解不了什么叫‘待机’？为什么老是要破坏我的计划？我把你们造出来是来帮我实现理想的，可你们倒好，恩将仇报，我赋予你们生命，一次次地原谅你们的无礼和造次，你们却得寸进尺！废物！垃圾！”

“……歌德兹·布罗尼塔！”忍无可忍的培斐终于爆发，拥有不死之身的他一个翻滚躲开歌德兹的踩踏，紧接着起身向歌德兹挥来拳头。

然而歌德兹只是一个响指，培斐便突然僵住，它的拳头宛如被钉在了离歌德兹额头只有数厘米远的半空中纹丝不动。

歌德兹眉心紧锁地瞪着这反抗了自己的“废物”，反手就是一拳，动弹不得的培斐根本无法躲避，在那超越凡胎的力度面前，被当场打得口吐鲜血，整张左脸扭曲变形，头骨都凹进去了一大块。

菿御虽然于心不忍，却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别过头去，其实她又何尝不痛恨这所谓的“造物主”，可在那绝对的力量和权威面前，反抗毫无意义，体会过实力差距的她早已“学乖”。所以比起冲动的培斐，菿御的选择是隐忍，之后再去照料那伤痕累累的唯一伙伴。

“你们的命是我给的，是死是活也是我一个念头说了算，要不是帕尔帕还没完成，你们哪能活到现在——！”歌德兹的谩骂声回荡在房内，本就苦于研究瓶颈的他将多日来累积的怨念毫无保留地倾泻在培斐身上。

茫茫宇宙，让人分不清上下左右，也忘记了光阴的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当歌德兹气喘吁吁地停下手时，培斐已经遍体鳞伤，全身满是绿色鲜血的他几乎没有一块骨头是完好的，而他之所以还能维持着出拳的站姿，也仅仅是依靠歌德兹对他释放的魔导技。

当歌德兹解除魔导技的那一刻，培斐瞬间如瘫倒在地，宛如一滩烂泥，菿御这时也才连忙上前查看他的伤势——还好，还有一口气在，以坏兽的体质，很快就能复原。

只是，菿御并未表现出内心的关怀，她生怕自己会因此遭遇牵连，只能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奈眼神告诫培斐，仿佛在问：“你这又是何苦呢？”

对于早就看破现实的菿御，培斐顽强地抬起头，露出无谓的冷笑，他早知道自己会被毒打，但就算是丢掉这条命，他也有必须捍卫的事物。

愚蠢！顽固！

菿御恨不得加入斥骂培斐的行列，但她终究还是没有开口，而是如之前旁观时那样，默默抿紧嘴唇，扶起培斐，让他好维持跪拜歌德兹的姿势。

筋疲力尽的歌德兹此时也不再在乎培斐的想法——或者说他根本就没在乎过，他在乎的不过是有人“反对”了自己，让他想起了百年前那被同胞驱逐的痛苦与屈辱。

歌德兹就是这样一个极度自卑又极度自负的男人，他俯视相依而跪的培斐与菿御，转身挥了挥手，使出魔导技拭去手上的绿色血液，“给你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菿御仿佛看到了希望，抬头仰望着歌德兹的背影：“请您吩咐——！”

“杀掉那两个抢走我使魔的愚蠢人类，把皮斯特和吉鲁带回来，如若不然，把它们一并消灭也无妨！”

“是——！”菿御大声领命。

而地面上，奢华的皇宫庭院里，法尔科与福克斯正在大眼瞪小眼，周围的鸟语花香与美丽风光丝毫抚慰不了二人之间的矛盾怒火，诺雅苦恼地站在两人中间左顾右盼，不知如何是好。深藏不露的米娅也选择明哲保身，默默坐在一边。

“大叔，我都说了，之前村子那里是误会，也跟你道歉了，你至于这么咄咄逼人吗？”法尔科说道。

“大，大叔？！”福克斯怒目圆睁，但在诺雅面前仍克制着情绪，竭尽所能地保持着绅士风度，“我才二十一岁，你想知道我挑你刺的原因？就是这点，蛮横无礼。”

“过了二十岁就是大叔了~”法尔科做起鬼脸，“反正我是市井小民，不懂你们这些宫廷礼仪，你能怎么着我啊？”

“诺雅……”福克斯将目光移向诺雅的那一刹，那可怕的眼神把她给吓了一跳，“这就是你找的队友？我不懂，这种人到底有什么好？”

“那，那个……法尔科救过我的命，而且帮我打败了坏兽啊。”

“根据你的说法，明明是你打败的吧？虽然小皮现在下落不明，但你也不能为了维持战斗力随便找人啊。”

“不是这样的，法尔科真的不是坏人，请相信我好吗，福克斯学长。”

“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福克斯重新看向法尔科时，他仍在对自己做鬼脸，气得他火冒三丈，甚至涌现出了魔力力场，“你认真的吗？让我相信这种人会配合团队？”

“法尔科……”诺雅也有些觉得法尔科实在是无礼了，无奈的她只得用楚楚可怜的眼神恳求法尔科能停止戏弄福克斯的举动，“请不要这样，好吗？”

法尔科这才有所收敛，红着脸清了清嗓子别过头去，“又不是我想这样的，关键是他一来就找我麻烦，威胁我不听话就要把我关起来，这让人怎么忍得住啊？他以为自己是谁啊？”

“我乃帝国的皇家魔导士，拘捕你个无名小卒的权限还是有的。”

“你看！就这种仗势欺人的态度谁能信服啊？”法尔科指着趾高气扬的福克斯反驳了诺雅。

“呜……福克斯学长……”诺雅只好又看向了福克斯。

“他要是能守规矩的话……”

“谁的规矩？要是你的规矩恕不奉陪！”

“我是要你守帝国的规矩和礼仪！”

“凭什么？”

“你——！”福克斯挥臂转身，怒不可遏地叹道：“哎——！简直没法跟这种野人沟通！”

“正好，我也没法和你这种‘达官贵人’交流~”法尔科也转身背对福克斯，“反正话就在这说开了吧，既然人家不欢迎我，那我也不自讨没趣，我不加入你们的队伍了，我自己打坏兽去，告辞——！”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至少你在最后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福克斯讥讽之余，着重加深了“正确”二字的语气。

“请……请不要这样啊……”泪眼汪汪的诺雅实在是束手无策了。

“在我看来，你们都不行哦。”一直沉默的米娅终究还是出手了，而这各打五十大板的发言瞬间招来了法尔科与福克斯的怒视。

被集火的米娅扬起嘴角，不紧不慢地品了口红茶，“让那么可爱的孩子流泪了还没半点自觉，这就是所谓的男人吗？”

法尔科和福克斯这才不约而同地看向诺雅，而诺雅则委屈巴巴地低下头。

两个男人都沉默了。

“我真的……”诺雅抽泣道，“不想再看到……有人离开了……小皮……你在哪里啊……呜呜呜……”

法尔科与福克斯陷入了自责——为了那无聊的自尊和玩笑，自己刚才都在干什么啊？

“没事的，乖~”米娅上前将诺雅拥入怀里，轻声安慰道，“它会回来的~”

“米娅姐……”诺雅将脸埋入米娅的胸中尽情撒娇。

吉鲁从天而降，落在法尔科肩上，看着这两个面面相觑，神情尴尬的男人，它倒是显得很淡定。

“胜负已分~无聊的男人们呐~”

“嘁——！”法尔科和福克斯不约而同地将头扭向左侧。

“别学我！”二人再度表现出微妙的默契，气得彼此咬牙切齿却又不敢扩大事端。

“不也挺好的嘛~”吉鲁诡笑着评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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