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不知从哪里来的速度,刺出了他人生中最快的一剑,这是必中之剑,他对此信心十足,在那一刹那,他甚至看到暗杀者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可就在剑与暗杀者的身体只有几毫米的紧要关头时,他忽然想起了那个总是在自己耳边絮絮叨叨的妇人。
“不要再为一己之私伤害残害无辜的生灵了,他们也和我们一样,是女神的孩子。快停止你的恶行,否则终将取祸与此。”
那个妇人就是一早就去教堂替他向女神祷告的母亲。母亲的话回荡在耳边。在之前,他对此的态度一直是有些不屑一顾的,但此刻,他信了,因为事实摆在眼前,他不得不信。
伯爵露出一丝苦笑,喃喃道,“母亲,看来你果然没说错啊……”
他刺中的只是暗杀者的残影,在零点零几秒过后后,如同鬼魅的暗杀者竟从他背后出现,并刺中了他的心脏。
他知道他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了,却生不起对暗杀者丝毫的怨恨,反而露出和煦春光般的微笑轻声说,“愿女神祝福你,朋友。感谢你给予我如此幸福的葬礼。”
尽管只有一瞬间,但他已经满足了。
他不再理会暗杀者,他已经输了,输者就该老老实实的退场。
暗杀者也不再攻击他,而是将他人生中最后靠回光返照挤出来的仅有的一点时间留给他,静默的等待他的死亡。
他捂着心口上的伤,忍着剧痛走到餐桌旁,拿起刚才放到餐桌上的其中一杯美酒,优雅的品了起来。
他是个喜欢红酒的男人,每当遇到高兴的事,他都会喝红酒。
与妻子共舞后,他要喝红酒。和伙伴在凯旋后,他要喝红酒。虐杀精灵后,他还是要喝红酒。
他觉得在高兴的时候喝红酒才能品出红酒真谛。
而如今,死亡成了他的下酒菜。
红酒在他舌尖打转,他笑了笑说,“今天的红酒比往日还要好喝呢。”
喝完酒后,他摆正自己的衣领,然后用愈发涣散的余光看着先祖庄严肃穆的画像。
死也挺好的,要说他唯一对生的留恋,就是家族的荣耀了。
但死已成定局,没人能拒绝女神的邀请。
家族的荣耀就交给那个不太成器的儿子吧。
他已经有一丝醉意了,他明白睡去后就再无可能醒来了。
可真的越来越困了,还是睡吧,他荣耀的故事终于可以永远的画上了句号了,这么多年来,他真的太累了。
伯爵停止了呼吸。
尽管他死了,但他的眼神却不再空洞,仿佛获得了新生。
伯爵的尸体安静的坐在餐桌旁,在桌上还放着另一杯未曾动过的红酒,似乎在等待那个暗杀者前来品尝一样,正如他之前所说,他要与暗杀者共饮美酒。
可暗杀者并不怎么给他面子,他来到餐桌前拿起酒杯,尽管知道骄傲的伯爵不会下毒,但他依旧毫不留情的将杯中的红酒倒掉。
那绝美的红色瞳孔中闪烁着任何贵族们都不曾有的骄傲。
这世界上能与他共饮美酒的,只有主人。
这是一个女仆的骄傲。
与此同时,由三个骑士护送的奴隶商队来到了伯爵的领地。
村长在途中已经想好了,干完这一票后就金盆洗手,这笔买卖结算后,村子就有足够的资金转型成为一个能够自给自足的小镇了。
到那时他的使命也就结束了。
他并不觉得这些年所受的冷眼与蔑视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真正令他痛苦的是良心上的谴责。
精灵少女本该在深林中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而现在,她拜他所赐,将要死于奴隶圈子中远近闻名的变态伯爵之手。
每每想到这里,村长就痛苦万分,只能在内心不断重复着对不起。
相比于他,商队中的其他家伙们则并没有那么大的心理负担,他们有说有笑,一切如往常一样,一个没什么意思的黄段子都能让他们笑一整天。
在他们的话题中没有道德伦理,只有劣质的麦酒与窑子里的女人。
没心没肺真是一件好事啊。村长想。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愣是那些没心没肺的人也要吓得脸色苍白。
当他们快要抵达伯爵的城堡时,他们看到一个倚在树边的骑士,就好像是在睡午觉一样,表情祥和。
“喂,别偷懒了,我们不是说好要保护伯爵大人的吗?”护送的骑士立马下马拍了拍他。
可奇怪的是,无论怎么拍他,都拍不醒,骑士意识到事情不对,立马检查了他的身体,随后在他的脖子上发现了一道不易察觉的刺痕。
他已经死了。
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甚至到死都没发现自己已经被人杀害了。
他们知道,那个最近在王都附近十分活跃的暗杀者,至今没人知道那个暗杀者的容貌,甚至不知是男是女,因为见过那个暗杀者的人都死了……
他们冷汗直流,就算脑子再怎么不好,也知道这里很危险。
奴隶商队的其他人看向村长,用眼神征求他的意见。
村长竭尽全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对护送他们一路的骑士们说,“抱歉,这笔买卖我们不做了。”
“我们走!”
他不能死,他还有一村子的人要养活。
最起码,在村子富裕之前,他绝对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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