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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撤退的命令已经下达，但一切都太迟了。

因为阵型太过拥挤，以至于一部分红军的士兵们被自己人堵住了去路，被迫成为掩护部队。

看着一步一步向己方部队逼近的蓝军铁骑与步兵师团，汤文予脸色变得愈发沉重。

尽管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这里是沙棋的世界，出去后这个世界也将消失，但被迫挡在前面的士兵们绝望的表情却又那么真实，甚至他们中的一些人已经开始双手合十，跪下默默祈祷了。

这让汤文予不禁怀疑。

他们真的只是只是棋子吗？

可他没时间多想了，因为雷尼兹的蓝军士兵已经逼近了。

汤文予深深看了一眼被挡在前面的可怜红军士兵们，深深叹了一口气。

所幸，他有马，作为指挥官的他不会被挡在最前方，于是同几个衣着光鲜的指挥官们一同随皇子向后撤去。

他不能死，唯有活下去才能赢得这场考试的胜利。

“抱歉。”

在后方，他深深看了一眼被迫留在前方与其说是抵抗，不如说是等死的士兵们。

不要多想，他们只是这个世界用来推演的棋子而已。

汤文予不断暗示自己，可他还是不断注视着前方阵地。

蓝军踏过了刚才被雷击劈成了肉泥的红军尸骨，向没能在第一时间撤退的红军士兵们挥起了屠刀。

敌人在笑。战场是合理发挥人类本能的场所。

尽管已经距离第一战场已经很远了，但他们的笑声却无比刺耳，伴随着蓝军的笑声，他还听到了红军士兵们的声音……

“与其这样，不如杀了我来得痛快！”断了手臂红军士兵凄惨的大吼，可血却止不住的洫洫流出。

“妈妈……妈妈……”倒在血泊里的少年士兵不断呢喃，仿佛在濒死之际回忆起母亲的苹果派。

“救命，我、我还不想死！”想向后逃跑的士兵被箭矢贯穿了身体。

绿色的平原被染上了红色的线条，再由敌军的魔法师的火球术变成与没来得及红军士兵们一模一样的焦黑的土地。

那凄厉的声音让汤文予血气迅速上涌。

他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羞耻感，甚至那股羞耻感让他不禁现在就想调转马头冲回去，指挥那群被抛弃的士兵同他们战到最后，哪怕这里是现实会让他真的战死也在所不辞。

可是……

他想到了银蕾，想到自己与希瑟顿少将的约定，于是狠狠甩了甩头，不再看他们，还用双手堵住耳朵，继续随同指挥官们向最后方撤离。

他们和游戏里的0和1一样，只是棋子……

只是棋子……

该死！

傍晚，他们撤退到了山上。

冷静下来的皇子正在与其余的高级将官们在帐篷里讨论着什么，似乎准备卷土重来，再次与敌军殊死一战。

身为上校的汤文予没有资格旁听，只能和隶属于自己的几个部下围坐在篝火旁吃着简易的食物。

没有人在笑，此刻气氛异常的沉重。

因为他们经历了一场败仗，是以无数战友的肉体作为盾牌才活下来了。

没人会为这样的劫后余生而笑出声。

“汤长官，多亏你提早下了撤退的命令，才让我们不至于被敌人歼灭。”一个士兵心有余悸地说。

汤文予摇了摇头，“可是许多人都回不来了，我愧对他们……”

“汤长官，这不怪你，这只能怪——”士兵顿了顿，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皇子所在的帐篷，“命不好。”

“长官，我们大家都很感激你！”一个隶属于他的尉官带着一小队士官齐刷刷的向他行了郑重的军礼。

多亏汤文予的命令，他手下的三千号人没有一人战死。

尽管如此，汤文予却依旧苦闷着脸。

与其被少数人尊重，他希望的是让更多人活着回来。

与这些士兵们短暂接触过后，汤文予发现他们与棋牌外面世界的人完全相同，根本不像棋子。

他甚至怀疑这个棋盘是通往异世界的大门，等他们完成目标就会被传送回去。

如果是这样，那死去的那些士兵就真的死了，被永远的埋在在异世界的土地里，被人忘却。而这，正是因为在自己草率的下达了撤退命令，而让他们不得不被挡在前面断后。

如果当时自己能有更好的命令，他们或许就不会死也说不一定。

“唉……”汤文予深深吐了一口气。

这时，一个蹙着柳眉的女尉官引起了他的注意，她低着头看着手中的咸面包，迟迟不肯动口，而是杵在发着呆，如同雕像，一动不动。

“尉官，快吃点东西吧，我们随时都有可能再次陷入战斗，必须保持体力才行。”汤文予用平和的眼神看着她催促道。

可女尉官只是淡淡地看了汤文予一眼，便继续低着头，似乎有什么难言的心事。

“长官，她的哥哥中了敌人的落雷魔法。”一个士兵凑过来对汤文予耳语道。

“这样啊……”汤文予轻叹一口气，所幸她哥哥不是因自己的撤退命令而死，这让他在愧疚之余有一丝慰藉。

汤文予掏了掏自己的口袋。

还好还在。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罐密封的小瓶子，然后将里面密封的酱料抹在女尉官的面包上。

“这是我自治的老亲妈辣酱，希望能合你的口味。”

辣酱的味道很是诱人，让低沉的女尉官不禁缓缓动了起来，将蘸着老亲妈辣酱的咸面包送到嘴边，小小咬上一口。

味道现实有一丝鲜辣，然后是甘甜和清爽的味道，与咸面包极为搭配。

她哭了。

身为普通农民家庭孩子的她第一次品尝到如此美味的食物。

“如果、如果哥哥也能吃到这样的食物，该有多好……可是……”

可是他死了。

此时军营无比安静，只有她的抽泣声与篝火的劈啪声。

那声音如同天籁，也如同诅咒，让军营中弥漫着压抑的气氛。

汤文予面色沉重，忽然猛然站起。

“长官？”

“我出去转转。”

此时，汤文予想的已经不再是如何战胜雷尼兹了，而是如何带着些可怜的士兵们回家。

让他们活下去，才是身为一个指挥官应尽的指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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