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她

“欢迎回来。”

映入眼帘的是樱井博士俯下身子看着自己的脸，带着他一成不变的微笑。

“你做的很好，”樱井博士拍拍弘治的肩膀，“对圣痕的基因序列全部分析完成，相信不用我说你也已经明白一些圣痕的力量了，它的主要能力是‘防御’。怎么样，战国时代好玩吗？”

弘治像是在为他这个毫无恶意的玩笑而不快。毕竟对于亲身经历过的人来说，战国时代一点也不好玩。

“哦，抱歉抱歉，我不是有意的，只是开个玩笑。”樱井博士帮着弘治坐起来，“你在里面的时间不过两个小时而已，但却体验到了几乎两个月的时间，也许可能有些东西对你来说太过刺激了。。。不过我相信经历长空市崩坏的人心理素质应该没那么差。”

“你没事吧？”

樱井博士才发现现在貌似不是一个开玩笑的好时机。看着弘治惨白的脸，就像是一个死人，他的眼睛同样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嘴唇微微颤抖。就像是见到了鬼。

弘治没有回答樱井博士，他想站起身来，却在脚落地时重心不稳摔了个趔趄，一屁股坐在地上。樱井博士和德丽莎学园长急忙上来搀扶他坐好。

“你看见了什么？还是。。。单纯的被刺激到了。”

没有回答，他像是被吓得不能说话，只是双眼失神地一言不发望着远处，瞳孔丝毫没有对焦。

“也许他真的受到到什么刺激了。”德丽莎关切地看着弘治的表现，她明白这种体验实在是太真实了，就像是亲身经历过的一样。战争场面，也许真的把这个毛头小子刺激的不轻。说不定他还在记忆空间里杀了人。

“抱歉了，除了这个我们似乎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来了解圣痕的基因序列，所以。。。牺牲是一定会有的，只不过相比其他方法而言会小许多。”

“看起来，他需要的不过是好好休息，应该过几天就会好的。”德丽莎学园长示意没什么问题，“我先带他回去好了。”

“那，有什么需要再来找我。”樱井博士把两人送到门口

德丽莎同样把弘治送到宿舍门口，他不用担心被人看见，所有的女武神都在上课。

弘治机械地把自己的左腿迈上去，让他落在楼梯上，可惜那条腿仿佛是不属于他的一般。在边缘磕碰一下后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他就像是被抽走灵魂，剩下的不过是一具无意识的躯壳。

老实说，弘治甚至忘了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只记得德丽莎学园长嘱咐他好好休息之类的话，剩下自己听到看到了什么就像从脑海里被擦去一样什么都没留下。

他甚至用了十分钟，才爬到三楼，期间还摔了几次跤。不过还好没有在楼梯上磕掉自己的门牙。

自己宿舍的门并没有密码，直接扭开门把手。行李还没来得及取出来，仍然保持原来的样子不变——看来也没有人进到他的宿舍。

他打开背包，取出一本笔记本和一支笔，写东西吧，脑海中像有关声音在告诉自己。

要写点什么？他问自己。

不过只是写了“さくら”樱花这个词就什么也想不出。为什么自己会要写樱花呢？连他自己也不明白。

他快速地把那几个字涂掉，手里的笔接着在纸上跃动，不过这次没有再写什么。而是开始勾勒简单的线条——直线，曲线交织连接在一起。

最后是一个女孩的脸，头上有着兔子似的长长的耳朵。

他的思绪又被拉回到那个改变他生活的上午，弘治没有忘掉那个女孩，永远都不会忘。

自称八重樱的女孩，在纸上笑望自己，八重樱，八重樱。那个面孔在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

事实上弘治从来没有感觉思绪如此清晰过，直到他再次看见八重樱，透过他祖先的眼睛。碎片般的记忆逐渐有了脉络，笼罩在整个事件上的迷雾一下子散开了，冷静点，你需要思考，他努力告诉自己。

就像一把钥匙插对了锁。

他们是如何找到自己的？

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他们先找上了八重樱。

她在哪？

如果是先找上了她，事实上他们一定会找到的，毕竟能使出“居合斩”的女孩可不是每天都会见到；反正一切不正常的事物都可以用这些人口中的“崩坏”来解释，而八重樱则可能是和他们一样的人。

那为什么自己从始至终也没有看见八重樱，他们既然找到自己，就一定会知道自己和八重樱相遇的事。再没有别的可能。

那么。。。

下一个死的人就是自己，八重樱可能已经死了，那么自己也就不远。她是个轻易相信别人的傻子，自己也是。轻易相信就会被出卖。

他不害怕死亡，不是因为他有“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的思想，而是有人已经替他死了一回。

起码在这之前要知道些什么。

直接去问学园长，是个很好的选择。

这次门没有被直接粗暴地推开，德丽莎学园长听见敲门声有足够的时间来藏起手中的漫画。之后摆好姿态，说声“请进”。

“弘治啊。。。看样子你还没有休息好就出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直江弘治关上了办公室的门接着从里面把门反锁，动作干脆利落。

“学园长，我现在只想得知一件事。”弘治的语调低沉，牙齿之间仿佛咬着钢铁。

“八重樱在哪？”

“果然还是问了啊。”她长长地叹息。

德丽莎已经做好了准备，她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直到弘治来问她的时候。

她不能说谎，也没法说谎，毕竟这个谎言无论如何都会很拙劣，一眼就被看穿，但是自己要怎么和他说呢？说她为了救自己的命成了自己背上的圣痕。他会相信吗？

“她死了。。。”

“你杀了她？”

“不。。。但是如果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

“我相信，只要你肯说出真相就好。”

德丽莎看着他的脸，她甚至没有勇气去直视对方的眼睛，那双眼睛似乎是让她承认是她造成了八重樱的死似的。

“他为了解我身上律者的毒，把她的律者核心给了我，她却死了。还有她的记忆。”

她讲着事实，那听起来就像是个荒诞不经的漫画故事。

他什么都没说，让德丽莎意外的是他点点头，相信了自己的话。

似乎他也明白，这就是真相，除了相信，别无他法。

他坐到旁边的凳子上，把头埋在双手间，好像这样别人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真奇怪，他甚至为了一个陌生人而感到悲伤，甚至甚于弘治对自己的怜悯和安慰。

不得不说八重樱很傻，她本来可以不管自己的死活；同样也可以不管德丽莎的死活，这些她都可以不管。

弘治不知道她的身世，她的悲苦，她的过去，只是隐约窥探到她悲苦人生的一角而已，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人，她更需要同情。但没有人同情她，他却同情着身边的人，就算是遭到了恶毒的诅咒与驱逐。

善意对待世界的人，往往是最容易受伤的那个。

无论怎样，八重樱确实是死了，她不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只能说最后一次，她仍然在善意着。

他想哭，即使对方是个素不相识的人。

她不太雅观的吃相；她拔刀杀死崩坏兽；她对着自己鞠躬说谢谢。。。

她真的是妖怪吗？

德丽莎把手搭上弘治的肩膀，默默看着他，没有说话。心中的负罪感几乎要把德丽莎压垮。

如果所有人都不是那么无能为力就好了。。。

“我明白，这件事一开始就不应该把你扯进来，随便主宰一个人的命运是很恶心的决定。如果你想离开，我不会阻拦。”

他的身子怔了怔。

“她会回来吗？”

“你要明白，不是不可能。只是。。。希望很小，微乎其微。”

“我不会走，”直江弘治站了起来，“从那天开始，我就回不去了。如果离开，也是在见到她之后，我不想欠别人的。”

德丽莎看着他，男孩的眼睛里汹涌着悲伤的火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她点点头。

“谢谢。。。”

那是近乎若有若无的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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