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车上度过了漫长的几小时后,车队终于到达了都灵大教堂。
虽然王国的谱系只有寥寥数代,但矗立于此的这座教堂却渊源久远。
据说是在伦巴蒂诺尚是一个统一帝国的时候,这座教堂便修建完工。
顶端的钟塔距离地面约22米,两旁矮上6米左右,对称着砌成了两组尖顶拱窗。
步入室内,第一眼便能看到六根色调如苍茫月色般的大理石柱笔直稳重,坚毅地承载着圆盘状的穹顶。
金色的线在地板上穿过,连接着圆柱的底部,勾勒出了圣洁的六芒星,这是圣教的象征。
六芒星的两侧,是一列列漆成红色的长椅。
而石棺放在这六芒星正中心的圣坛上,石棺的尾部左右分列着两人,一齐徐缓地撤走了覆于其表的蓝底十字旗。
于是露出了石棺顶部逝者的浮雕。
整个人安详地平躺着,在石头中刻出的双手交叠在腹部。躯体的旁边则刻着公爵生前经常带在身边的手杖。
右侧第一列,照习俗坐着的是公爵的独子带了他的妻子和两个儿子。
对面的爱洛莉丝耷拉着脑袋,用手帕甚至是自己那宽大的袖口擦拭顺着脸颊往下流的泪水。
陪在一边的米拉听到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对方的后背。
眼下已经无所谓君臣之礼。
一个17岁的女孩失去了视同家人的存在,然后作为朋友安慰她,仅此而已。
遗骸被厚厚的石板与外界隔绝,但这里的重点不在于能否再看到仪容。
真正引人痛苦的并不是现在,而是明知整个未来都不会再出现对方了。
年轻的自己还会活下去,但死去的人是没有未来的。
先是父亲,后又是老公爵,再加上今天那个金发的女孩。
“爱莉你,很辛苦呢。”
“米拉!”
“怎么了?”
“不许你死。”
米拉微微一愣,然后,强忍着泪花笑了笑。
“平白无故,我才不会有事呢。”
爱莉撞到对方怀里,用力地抱住对方,脸蹭着柔软的胸部。
“爱莉!”脸上泛起红潮,双手也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嗯?”
“我……啊,没什么……”
想到对方难受的样子,实在是不忍心打断少女的撒娇。
这里就随她好了。
柔软的肌肤和少女的体温贴在一起,多少稳住了一点情绪。
这个时候,披着红色长袍的都灵主教手捧着福音书来到了圣坛上。
“开始了哦。”米拉轻声地说。
“嗯。”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温柔的怀抱。
脸上依稀泪痕纵横,一双樱花般色彩的眸子则朝向了圣坛。
泪光依旧闪烁,但是眼神里的波动已经平复了一些。
圣坛上有一座台子,上了年纪的主教慢慢地把福音书摊开,搁在台面上。
“亨德里克公爵和我是几十年的交情了。”
出人意料的是,主教并没有径直宣读福音书里悼念的章节。
“记得一段时间之前,2年或者3年前,我和他一起用下午茶的时候。两个老人嘛,很自然的提到了死亡这样的话题。”
他略微顿了顿,也许是在回忆当时的画面。
“在这个问题上,公爵不像我这个替数不清的人做过临终祷告的教士看得那么开。”
在座的大多数人都屏住了呼吸,静静地听着圣坛上老人的话语。
“不过,那个时候,他忽然跟我说如果是我来主持这最后的弥撒,能不能在悼亡章节之前附加些别的,由他指定的句子。
我说:‘当然可以,这是你的葬礼,你自己做主。’然后他就留了便条。”
看上去有些干枯的手从摊开的福音书里抽出了折叠成方块的发黄的纸张。
“哦,这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了,谁能把眼镜递给我吗?”看到这消磨了的墨迹,眼前一阵眩晕。
很快,就有一位戴着小皮帽的教士小快步地把老花镜送了过来。
“谢谢。”他戴上老花镜之后,把纸张摊平。
“当这番话公之于众的时候,我已经走到生命的尽头了吧。”
老主教拿起纸张来,细细地看,好让这些话能够一字不差地读出来。
“考虑到这个时候,我已经从首相的职务中解脱出来,以一个,我自己写起来觉得奇怪,以一个死者的身份,借别人的口来说这些,我或许可以有些更大胆的表达。
对于我国而言,始终存在着一场战争,没有硝烟的战争。
这便是保证我国生存与发展的战争,关于整个伦巴蒂诺命运的战争。
对于我而言,自然是希望能够尽职尽责地坚持到胜利的那一天。
但,显然现在我不能了。
这没有什么好沮丧的,爱洛莉丝殿下还有……”
主教叹了口气:“很抱歉,但是这里因为折痕的缘故,有一行字迹实在辨认不出了。”
隔了一会,他又补充:“不过连上下文,我想后面是在告诫他自己的后人吧。总之,我们继续吧。”
“我的孩子们,神允许我打的仗,我已经打完了。这是战争,如我所说,失却一名老战士,还要继续下去,只要记住我总是跟你们说的那句话就好,就是那句我总是边用手杖击打着地面时,提醒你们要听到的那句话。”
听到这里,爱洛莉丝再一次流下了泪水。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事业。”她轻声地说着。
米拉在一边听到了,叹息着,不说话。
刚才在马车上,虽然对方答应自己接受这王位,但是还是不能确认。
毕竟,爱莉还只有17岁,一时兴起想放弃或者想接受都是可能的。
不过现在,是可以确认了。
那位大人虽然已经故去,但是逝者的意志其实已经流传了下来,只是到了这一刻才发芽而已。
接下来,就看自己尽力保护好芽的生长呢。
………………
夏天里透着热气的风划过草地,把还带有生气的绿草一一吹倒。
略微拢了拢被吹乱的紫色长发,约摸22、23岁的女子回过头来。
“走吧!”
看着她那张漂亮的脸,同伴则耸了耸肩。
“我是无所谓了,不过你不想多呆一会吗?明明都流泪了。”
“闭嘴,只是风太大了而已。”
女子迅速地转了回去。
“啊,对了,你听过这样一句话吗?”
过了一会儿,又主动地开了口。
“你不是让我闭嘴嘛。”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事。”
“没有。”
“也不知道伦巴蒂诺的统一算不算是我们这代人的事呢?”
这家伙完全是在自说自话吧!
同伴略微蹙了蹙眉,但是还没等她回答,对方伸出手用力挥了挥。
“走了,我的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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