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而上的毒药【21】

“首先，在毒药的选择上，我已经做出准备了。这个毒药的具体配方，是我方总帅所提供的，据说，是塔克维斯坦的第一圣者所研究出来的。一旦摄入，将会在一到两天后发作，具体表现就是头晕、乏力等。”

“而这种毒药所需要的药材，并不少见，随军带来的便有一些。至于剩余的，在我们左后方几里处的林子里也会找到我们需要的材料。”

“至于制作的方法，我们可以将药材研磨成粉末后溶解在水里，然后，将毒水放在事先准备好的模子里，放到外边。现在外面的空气温度很低，一到了晚上，温度绝对是低于零度的。如此，我们事先放在外边的毒水就会直接结冰。”

喝了口水。

“结冰后，将冰块取出来，用准备好的细绳子固定、绑好，然后系在我们在此之前就抓捕上来的马哈鱼的身上。马哈鱼的体型不小，而且鱼鳍比较硬，就直接挂在鱼鳍上也可以，套在它的身上也可以，总之系牢。”

说到这里，大家基本上就明白了。对方是想借着马哈鱼此时的迁徙运动，将毒药带走。不过，虽然说现在的河水没结冰，然而温度也是很低的。一块冰块放进去，还是很难融化的啊？

仿佛是猜到他们心里所想似的，契轲尔将地图拉近了一些，拿出笔，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然后，指着这个圈。

“大家可以看到，这个圈内正是此河的一道河段。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之所以寒冷，是应为我们这边受到寒潮影响严重。然而，这只是个例，当前瓦斯兰的大部分地区平均温度还是在十度到十五度之间。比如说，此河段。这里没有受到寒潮影响，按照往年的经验，目前这里的温度大概在十二三度的样子。”

他并不是很清楚这一点，是提前问了帕尔森才知道的。

“因为这一段区域的温度普遍比较低，所以我们系在马哈鱼上的冰块暂时不会融化。直到它们迁徙到这段河段时，温度足够高，融化的速度便会加快了。如此，大量冰块便会在这里集中融化，这里的河水便会变为毒水。只要我们在这几天时间内每天都坚持放一些携带冰块的马哈鱼下河，那么，携带毒水的河水就能够基本保持下来。”

“即便他们运气足够好，第一次没有喝到带毒的水，但还有第二次、第三次……三天左右的时间，他们不知道有多少字饮水的机会。即便还有少数人没有摄入毒药，也不要紧，只要大部分，不，甚至只要一半左右的人中招，我们都稳赢了。”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至于药的效果，大家放心。毕竟是第一圣者研制出来的，不会差。而且这种药微量高效，比如我们面前这一杯水，只需要往里边放一丁点儿，便能成为一杯对人有害的毒水。这条河流量本身不大，这一段的水流速度也不快。只要我们坚持这样做，将冰块制作成高浓度的固定毒药载体，一定能见效。”

说完后，他看向众人，语气十分自信。

听完后，大家都没说话，包括之前那个看契轲尔不顺眼的、聒噪的将军。

这个方法……说实话，谁能想得到？

“对了，还有一点我得补充。”

契轲尔刚坐下来，又想到了什么，接着道：“我之前已经派人去查看了，对方的军队貌似并没有食用马哈鱼。也就是说，他们不会抓捕它们。或许他们也派人偷偷过来观察过我们，看到我们抓捕了大量的鱼，惧怕我们在鱼里下毒，才拒绝食用的。总之，这样一来，我们就没必要担心鱼上挂着的冰块被发现了。而且，这种毒也容易降解，即便中毒也会在一天后自己慢慢康复，不会引发大问题。”

沉思了一小会儿。

卡利斯长吐了一口气，看向眼前这个棕色瞳孔的少年。即便直视着他的眼，他感觉也看不透他这个人了。

……

“所以，大致情况就是这样。真的非常对不起，使用这样取巧的伎俩。”

克蕾雅将整个计划告知与普尼旺斯，微微低头，表示自己的歉意。

普尼旺斯听完，整个人也都被震住了。万万没有想到，对方偏偏就是在最不可能下毒的水里，下了毒。这也真的不能怪那些人监管不到位了。谁能想到对方会弄这一出呢？甚至在猜到对方是施毒的前提下，自己都无法想到这个方法，更别提在中毒之前了。

“不……”

普尼旺斯看了一眼他身旁的这个少年。对方的战斗上的实力已经很让自己吃惊了，没想到在谋略上，更是如此恐怖。

本来，虽然表面上是服输了的。然而，毕竟是保持了五十年不败的骑士团，今日却在自己手上吃了败仗，无论如何，都是心有不甘的。

因此，其实他内心暗自在想，假如重新分配好兵力，双方再打一仗，他一定会带领己方的军队走向成功。

然而，在听完这个故事后，他心里的信心却被猛烈动摇了。

论武力，这位圣者不输于自己。论谋略，自己比得上这个少年吗？

想到这儿，他不禁苦笑一声。脑海里居然浮现出约尼克所说的话。

“没关系，这儿本就是战场。兵不厌诈。”

他这么说道。

……

至此，这里的主要事宜都处理完毕。得到了普尼旺斯的承诺后，克蕾雅决定直接将其武器【奥丁托尔】还给他，然后让其带着自己的骑士团离开。而她这样的行为，无疑也赢得了神将的好感。离开前，他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不会再对联军出手。他会带着自己的人退居后方，一直到战争结束。

剩下的，就是尸体处理问题。这次死的人比较多。己方损伤倒是极小，由于一开始采取保守战术，后来对方毒发战力又被削弱，所以己方的伤亡一共只有五百多，死亡不到三百。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对方战亡的总数量超过四千。这完完全全就是一场屠杀。

就是屠杀，无论冠以怎样正义的名义，都是屠杀。大家对此心照不宣，也没有准备去解释。

所谓战争，只有活下来，才能彰显你所属的正义。

花费了三天左右的时间，才将这些尸体焚烧、处理完毕。

现在是第三天的傍晚。等到明天，部队又将出发。

此时，艾拉的右臂也好了不少。虽然还是无法挥动武器，但是简单的一些动作倒是可以完成了。彻底康复，恐怕还需要半个月以上。

“胜利了啊——”

她伸了个懒腰。然而，由于右臂不敢使力的缘故，所以只能动左手，因此那样子看起来有些奇怪。

“是啊，赢了。”

契轲尔站在另一边。今天的天气还算不错，迎面吹来的风，不再有那种刺骨的寒冷。斜阳低落，天地之间，又将重归静寂，迎来夜的帷幕。

“又要说谢谢了。”

艾拉说着，然后笑道：“感觉就像走程序一样。一路过来，总感觉都是你在帮助我们啊？而你自己却是在不断受伤。每打完一仗，都要说谢谢。”

“如果不是你那天救了我一命，现在连听你说谢谢的机会都不会有。”

他看着火球般炽热夕阳，淡淡说道。

“嗯，可是你这次也救了我，算是扯平了？”

她眨了眨眼睛。

“啊……是，算是吧。”

闻言，契轲尔愣了一下。当时救人为先，没有太在意。现在想起来，吸 毒的那个动作……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幸亏她不知……

“吸 毒的时候，感觉是不是很……舒服啊？”

就在这时，艾拉悄悄靠近了一点，在契轲尔耳边轻轻说道。

“啊？！”

他被这一下弄得有些发懵。

这……

“哈哈……”

看到他这个样子，艾拉不禁笑出声来。

“开个玩笑……反应不要那么大嘛……!”

“额，好吧。”

契轲尔有些脸红，没想到她早就知道了。

“哎，契轲尔还真个小弟弟，这种事还要害羞啊？”

她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是的，契轲尔比她小。契轲尔是十二月份的，而她是十月份的，已经过生日了。她现在十八岁，而契轲尔还要过一个多星期才满十八岁。

契轲尔看着她，总感觉对方似乎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觉醒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事，其实艾拉现在的内心也是紧张无比。之所以说话那么大胆，只是在……装而已。似乎大声说出来，可以假装自己非常熟练？

总之，在这方面，两个人都是小白啦。

……

同一时间，在遥远的瓦斯兰王都。

泰尔威亚正要进入房间。然而，就在他前脚刚刚踏入半步之时，却忽然感到背后一阵阴风吹过。

一滴冷汗从他的后脖颈滑落，浸入衣服中。

“又是你。”

他转过身来，故作镇定。

“是的，公爵……不，国王陛下。”

一位身穿黑袍、看不清面容的男子微微躬身。表面山看起来很是尊敬，然而从他的语气中却根本听不出一丝敬意。

然而，泰尔威亚听了他的话，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可知，此话让人听了，可是杀头之罪！”

“是吗？”

那黑袍人重新站直。然而，其所带的帽子依旧遮住了他半张脸。

“偌大的瓦斯兰，还有人能杀得了您不成？”

泰尔威亚掐了掐手上带着的玉珠，轻哼了一声。

“说吧，你这次来，又有什么事？我可是记得，上次我是严辞拒绝了你的。”

“是的。不过，那是建立在您的骑士团胜利的前提下。不过，现在，我得告诉您一个遗憾的消息。”

能听出来，此时他应当是笑了笑。

“您的不败骑士团，输了。”

听到这句话后，泰尔威亚的瞳孔突然变大，他咽了一口口水。

“不败骑士团想来神勇，怎么可能失败？莫不是你在骗我，图谋不轨？！”

“您这语气，看来是相信了啊？”

他嗤笑一声，让泰尔威亚十分难受——总感觉在对方面前，自己一点秘密都没有，完完全全地暴露了出来。

“骑士团确实厉害，神将也很强。然而，他们此次面对的却是塔克维斯坦的拥有【剑圣】之称号的第三圣者，艾法娜缇拉·阿波卡维斯·菲莉丝。很遗憾，神将面对如此强敌，败下阵来。这就是事实。您不信，那这个东西，您认识吧？”

说完，他手在地面的上空轻轻一挥，一把淡青色的弓便出现在地面上。

见到这把弓，泰尔威亚的眉头总算是皱起来。

他认得它，这是约尼克的。而约尼克则是他派过去援助普尼旺斯的人。如果连使用弓的他都死了，那……

“使用这把弓的人，便是被对方的第三圣者所杀。如何，现在信了吗？”

黑袍人又问道。

泰尔威亚沉默了小会儿。

其实，这也未必能代表什么。最粗暴的一种解释，就是约尼克被对方杀了，然后对方拿了他的武器，再给自己看。然而，这种欺骗有什么意义呢？假如骑士团真的战败，那敌人肯定会在不久后兵临城下。如此，这种谎言立刻就能被揭穿。

想到这儿，他不禁叹了口气。

“那说吧，你想怎么做？”

“很明智的选择，陛……不，公爵大人。”

黑袍人笑道。

然后，他将自己的计划该告诉对方的部分全部告知。

半个多小时后。

“大概计划就是如此了。”

黑袍人依旧在笑，但这种笑却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

“如同计划所言，你给我我想要的东西，而我，会助你扫平那些叛军。到时候，瓦斯兰，就会完完全全被您收入囊中了。”

说完后，他便退下了。

泰尔威亚盯着他，对方刚刚说的话依旧在他的脑海中萦绕，并引发了轩然大波。对方对自己知根知底，然而，自己对他却近乎是一无所知。

这一刻，他有一种强烈的愿望，希望马上派人将他拿下，问个究竟。

然而，终究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就这样，看着身穿黑袍的他，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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