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气不错。虽然不是风和日丽,但也没有雨雪交加。多云,太阳偶尔也露出个脸,比前两天温暖些。
提前吃了中饭,三个人便骑着马朝着目的地出发了。
当然,明面上确实是他们三个人去,然而,暗地里也不得不做好两手准备。毕竟,谁也不知道泰尔威亚安的是什么心。
因此,己方也派了两支各有一百人的小部队,安排在他们后方一里多的位置,藏在附近的树林里。并单独派出侦察兵去稍微近一些的位置查探情况,以便于在突**况发生时能够更快进行接应。
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如果对方不准备有什么动作,那自然是最好;万一真的居心不良,这边也有准备。
终于,半个多小时候,三人准时到达了预定地点。至于桌椅之类的,早上便有人送过去摆好了。
当然,椅子只有两个,契轲尔和莫斯卡两人,都只能站在克蕾雅身后的两边。
恰好,当他们来时,瓦斯兰现任国王,克蕾雅的弟弟——普米拉·法米尔也刚好到了。两人遥遥相望,然后,同时下马,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契轲尔和莫斯卡稍微打量了一下这个少年,看样子他和莉尔差不多同龄,麦色的头发微微卷曲,身上穿的也是国王的正装。
至于他身后带着的两个人,一个大肚便便,体型较为肥胖,肚前的纽扣绷得很紧,给人感觉似乎马上就要炸开似的;留着一撮弯曲的小胡子,圆胖而有些油腻的脸,头上的头发也已经十分稀疏。
另一位,身高则比他高了不少,比契轲尔还稍微高了小半个头。站的笔直,衣着干练,脸部棱角分明。应该是从军队里出来的人。
克蕾雅看着坐在对面的普米拉,神情有些复杂。
然而,普米拉看着她,神色却十分淡漠,就如同她是自己不认识的陌生人一般。
“……说吧。”
克蕾雅收回目光。
“这次,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公主殿下,不要这么急嘛。大家都不赶时间,有什么事,都可以慢慢商量的吧?”
那个大肚子的男人笑着说道。
克蕾雅瞥了他一眼。
“劳伦布尔,没想到,贵为丞相的你也是泰尔威亚那边的人。曾经父王是如何待你,你自己心里清楚。现在,居然投靠这种乱臣贼子。”
闻言,劳伦布尔没有表现出愠色,眯了眯眼睛。
“先王对我的恩情,我自然铭记在心。只是现在他已逝去,我自然得另觅新主。况且,我现在尽忠的对象,不就是他的亲儿子吗?如何又不算报答他的恩情呢?”
呵,诡辩。
克蕾雅轻哼了一声,不在打算和她计较这些事。
“别和她废话了,东西拿出来吧。”
此时,普米拉——也就是瓦斯兰现在的国王冷冷地看了他的亲姐姐一眼,毫无表情地冷漠开口。
听到了他毫无情感的声线,克蕾雅身体稍微震了一下,不过,动作很轻微,没有人注意到。
“好的。”
劳伦布尔微笑着示意。然后,从衣服内取出一张折叠的、写有什么东西的信纸放在桌子上,然后推给她。
克蕾雅接过来。
“其实我们都知道,战争这种事,不是好的解决争端的办法。”
克蕾雅一边看,劳伦布尔便在一旁笑眯眯地说了。
“所以,这次前来,我们确实是有停战的意思。就是看您怎么想了。”
看着信纸上的写的东西,克蕾雅皱了皱眉头。
对方要求己方立刻退兵——包括从狄尔姆斯特带来的军队以及那些支持己方的贵族的军队,并且签下条约,白纸黑字地发誓永远不再进行反叛行为。同时,克蕾雅作为现任国王的姐姐,也同样会享有尊贵的爵位。
简单来说,就是给你个蜜枣,让你顺从他的意思。
然而,就这些东西,怎么可能让她动心?
“抱歉,如果你们这次来,就是说这个,那我觉得,这场会谈也就可以不要进行了。”
她将信纸推回去,淡然说道。
“也就是说,你还要抢走属于我的东西?”
闻言,克蕾雅又愣了一下。
刚才那句话是普米拉说的。
他冷冷地看向克蕾雅,言语冰冷中还带着一丝隐藏的很浅的愤怒。
“为什么?从小到大,无论是什么,什么都被你夺去了。现在,我好不容易拿到手的王位,你也要抢走么?!”
说到后边,他终于忍不住了,用力拍了一下桌面,发出“碰”的声音。
而克蕾雅仿佛被他的动作吓着了,整个人突然颤了一下。契轲尔注意到了她的细微变化。
然而,现在也帮不到她。看起来,她似乎有些不忍心面对自己的这个弟弟,然而,这个弟弟却仿佛对这个姐姐没有什么感情。
不管如何,对方现在是国王,而她想要夺取这个位置。这个碰撞是不可能避免的。因此,她必须要正面去面对。
克蕾雅慢慢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吐出来。看向普米拉,同时,余光也涵盖了另外两个人。
“总而言之,我们这边,是不可能退兵的。你们所提出的所有条件,只要是以我们退兵为前提的,都免谈。这个国家,在泰尔威亚的治理下,是绝对……”
“什么泰尔威亚泰尔威亚,这个国家是我的!我才是国王!”
普米拉激动地站起来,对着克蕾雅吼道。
这个所谓的会谈现在看起来,倒更像一场闹剧了。契轲尔看着这个愤怒的普米拉,内心对他的评价算是降到了谷底。这样的连自己情绪都无法完全掌控好的人若是真的掌握了国家的实权,那这个国家也算是完了。
不单单是他,普米拉之后站着的那个将军也微微皱眉。没有想到对方情绪波动居然这么大,有失君王的水准。如果能自由做出选择的话,毫无疑问,这位公主才是更好的一边。
然而,泰尔威亚对他有恩,而他又恰好是站在普米拉这边。如此,他也就不得不站在普米拉这边了。
四个字:身不由己。
唯一没有什么表示的人就是那位叫做劳伦布尔的了,依旧是衣服笑眯眯的样子——表面山是如此,心里在想些什么,却是不得而知。
克蕾雅看着面前这个发怒的弟弟,心里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这副样子,内心反而平静了不少。
“你真的觉得你是国王吗?”
她同样也站了起来。她的身高比普米拉稍微矮一些。然而,虽然她是在仰视,却给人一种俯视的感觉。
闻言,普米拉愣了愣,刚刚想开口,却又被克蕾雅打断。
“没错,你是明面上的国王,然而,你想想,你处理了什么事务呢?每天坐在你高贵的座椅上,锦衣玉食,等待三餐的琼浆玉液?”
“你所谓的王位,就是一个虚位吗?难道现在的实权,不是在泰尔威亚手里吗?怎么,还做着你的春秋大梦,期待着泰尔威亚之后能将权力返还给你?”
“公主。”
听了她这么说,那位宰相终于无法保持淡定了。
“说话……”
然而,他话还没说出口,却被克蕾雅瞪了一眼。
“我和我弟弟说话,你插什么嘴!”
劳伦布尔下半句直接咽了下去。
反正双方脸皮早就撕破,现在也不在乎这么一吼了。
然后,她重新看向普米拉。
“退一万步,哪怕那个泰尔威亚还真的是旷世良臣,最后真的将权力还给了你,心甘情愿地当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公爵,你觉得,当你真正掌握权力后,能够用好它吗!”
“我……”
“更何况,根本不会有这么一天!假如这场战争最后的胜利者是泰尔威亚的话,之后,他一定会找机会把你挤下王位,自立为王!难道非要到那个时候,你才会后悔?!晚了!”
这么一番话下来,普米拉直接愣住了。在他的印象里,自己的这位姐姐从来没有这么吼过自己。
然而,接下来,克蕾雅的语气却突然柔和了起来。
“所以,我现在做的这些,你也可以理解为是在拯救你。这次见面,也是我们最后一次还能以姐弟相称的见面了。同时,也是你最后一次机会。现在,你可以过来,来我们这边。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绝对不会让你被欺负。”
这句话的语气很轻柔,不再像刚才那样尖锐。普米拉看着她伸过来的手,怔住了。
劳伦布尔见了,也愣了半刻。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位公主殿下居然还会趁着见面的这个机会做这种事。
她居然有这种胆识?
不行,绝不能让她这样做!
想着,他伸出手,试图将克蕾雅的手拍回去。
然而,他那肥大的手刚刚伸出,却被另外一只手抓住了。
是契轲尔。
“宰相阁下,对吧?”
他淡然道。
“现在,是双方的首脑进行对话的时间。您一而再再而三地干扰,是否有些逾矩了?”
劳伦布尔看了高自己半个多头的契轲尔一眼,眼中闪过一丝阴毒,冷哼一声,强行将手撤回了。
不要紧,反正没事。
普米拉咽了口口水。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姐,又看了一眼她伸出的纤纤玉手。
咬了咬嘴唇。
现在,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他最终的选择,是拒绝,还是接受呢?
他是否也感觉到了泰尔威亚的不对劲,只是一直在欺骗自己呢?
克蕾雅,依旧是用带着些期盼的眼神望着他。
十余秒后,他终于抬起了自己的手,然后以一种微妙的速度朝着克蕾雅的手伸过去。
到底是拍开?还是握住?
契轲尔和莫斯卡都紧张地看着这一幕,甚至就连站在普米拉身后的那名将军内心也有些震撼。
莫非这个国王还真的就被对方一席话给说服了?
他们不用再想了,因为,下一秒,普米拉的手就要挨上去了。
“嗖!”
下一刻……
很奇怪的,普米拉的额头上插 入了一支箭……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除了他自己,在场其他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在地面上只站立了小半秒,便倒下去,克蕾雅依旧是懵的,尽管看到了发生了什么,然而大脑却尚未承认这个事实。
她下意识想要拉住他的手指——
然而,滑掉了。
“扑!”
终究,是仰面躺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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