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沼中的抗争【11】

自从上次的怪事之后，直到现在，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那天之后回去，村里的人都惊呆了——本以为是正常的打猎，却没想到出现了那样的意外。为了避免滞留过久再度出事，契轲尔以及其他四个人先是回到了村子里，然后才重新带了一些人过去回收两人的尸体。而且，除了契轲尔之外，其他四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伤，而负责为他们处理伤口的，自然就是汀娜。

而且，他之后带着那具尸体的头颅问了好几户人家，但他们都表示并不认识这个头颅的主人……那这人是从哪儿来的呢？莫非和自己一样，是从岛外来的？

还有一件让契轲尔在意的事。他和这人交手的时候，虽然对方除了力气大一些之外并没有再表现出其他特别的东西，可是他却本能地感到了一丝不正常。到了后面追击对方的同伙的时候，那人的速度也绝对不可能是一般人类可以达到的。也就是说，两个人肯定都有问题。

而这些人和那个小女孩有没有关系呢？

还是不太清楚。

事情过去了一个多星期后，死亡的阴霾渐渐从村子的上空散去，村民们的生活又渐渐回到了正轨。当然，他们现在打猎的时候不再敢单独行动，至少三人结队才会出去，而且尽量不去院的地方，避免发生危险。

对于契轲尔来说，这一个多星期也算是有点收获。首先，他和汀娜之间的关系再度得到改善，两人之间已经差不多能互相开一些小玩笑了。虽然能够感觉到对方依旧是把布利兹看作是自己最重要的人，可既然双方的关系能够改善，那就说明有机会。

而且，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隐约能感觉到，汀娜对布利兹的感情似乎并非是爱或者喜欢之类的，而仅仅是一种依赖……或许这话由他这个恋爱小白来说不太合适，但总之就是有这种莫名的感觉。

从眼下情况来看，或许就用这样平和的方式也有机会取回她的记忆。但是，他依旧记得那天晚上对方状态的异常。截至现在，他再也没有看到过对方出现那种情况，难道是有什么触发条件吗？夜晚？还是什么其他的？

之后的一段时间，他又到那两座房子附近看了看。听村民们说，其中有座房子内部是发酵池，也就是将人或者动物的粪便放在里面发酵——内部挖了个坑。本来是露天的，但因为味道太重，没办法就只能在周围围了木板，最后干脆弄了那么一栋简单的房子。地面的坑底部有洞，连到后面的菜园里，这样就方便用它们来施肥了。

原来如此……所以才有那股恶臭吗？至于那股腐烂的味道，则是那只死猴子散发的？

然后，他又装作无意地问了问旁边的那个小房子，可最后得到的答案就更简单了——那小房子不过是普通的杂物间而已，而且最近不怎么使用了，里面基本已经不再放东西。

不放东西？那那天晚上为什么能看到一只人的眼睛？

趁着光线充足、四周没人，他又站在稍远的地方透过门缝敲了敲，但却发现里边却是如同村民所说，没放什么东西。

那么……他们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有意瞒着自己？里面关着的人又到哪里去了？死了吗？或是被她找到机会逃走了？

旧的问题没有解决，新的问题又涌现出来……

打猎事件过去三天后，他找机会又去那个村子看了看。果然如同他所料的，村子里根本没人——每个房子都是空的，而且桌面或是窗棂都已经蒙上灰，看起来是很久没人住了。

是集体搬迁了吗？

带着问题，他回到村内。调查越是深入，便越是感到迷茫。现在自己掌握的线索其实并不少，但是却都很零散片面，而且完全搞不清它们内在究竟存在着怎样的关联。叹了口气，他找到纸张，准备将知道的事现在纸上列出来，再进行分析。

“咚咚咚。”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敲门声却忽然传来。走到门边打开门，发现是洁斯塔。

“怎么了？有什么事？”

他问道。而洁斯塔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但他却发现对方的脸色不是很好看，而且有很重的黑眼圈，感觉像是很久没有休息好了。

出了什么事么？

“进来说吧。”

洁斯塔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还是走了进去。契轲尔不经意地朝外边扫了两眼，没什么人，然后才把门拉上。

坐下来，契轲尔给她倒了杯茶水，但坐在椅子上的洁斯塔看上去依然心神不宁，眼神飘忽。

“发生了什么？”

将杯子推到对方面前，契轲尔问道。洁斯塔看了一眼杯子，呼出一口气，拿起来一饮而尽。

“我……我想回去了。”

然后，低着头如此说。

契轲尔愣了愣。

“因为……这儿很奇怪不是吗？”

像是在为自己的行动找理由一般，顿了顿后，她继续说：“这个岛……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你之前也跟我说了吧，你发现了很多怪异的事。之前你们去打猎的时候碰到的又是些什么东西啊？为什么要杀人？”

“而且，你们那次碰到的猴子我认识，学名叫库洛马伊猴。这种猴子虽领地意识比较强，但是性情比较温顺，根本不会胡乱攻击人。但按照你们的描述，那些猴子上次的行为却如同狂化了一半，这和它们本来的性情完全不符。这不是很诡异吗？”

“不但如此，在我刚刚来到这里不久的时候，村民告诉我在不久前这里貌似还有外来人踏足。但是当我之后再追问起来那些人到哪里去了的时候，他们却都缄口不言。前几天我又提起了这件事，却没想到他们连那些人的存在都否定了！完全否认之前给我说了这件事！我……”

说到这里，她的情绪更加激动，语言一下子混乱起来，脸涨的通红，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契轲尔见了，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自己……

自己还真的忽略了洁斯塔的感受。

说到底，洁斯塔是和自己一同因为海难而流亡到这座岛上来的，那么两人的关系就应该是平等的。然而，由于他不懂岛上语言的缘故，所以其实是他更多地依赖了对方。不单单是语言交流上，还有其他很多事情上——譬如有关汀娜的、有关这些奇怪事情的，因为知道她是唯一一个和自己统一战线的人，所以他会把很多事情告诉对方。或许他的本意是希望对方注意安全，然而这些事被洁斯塔听了，无疑会加重她心里的负担。

和契轲尔不一样，她只是一个高级的翻译官而已，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且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智力上暂且不说，身体素质和武力值方面，别说和那些怪人了，甚至可能对付一只猴子都够呛。她的立场以及眼界和自己不同。在这些诡异的现象面前，自己或许有与其战斗的能力，但她却没有，她在这些东西面前，是显得如此渺小。

虽然两个人现在可以说是栓在同一条线上的蚂蚱，可一旦情况不对，自己或许有能力挣脱束缚，但她却没有。两人不过萍水相逢，只是因为一个意外而再度在这个岛上相遇。别说恋人，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只能算是一种并不算多么坚牢的合作关系。而这种不牢固的关系，也同样是对方动摇的一个点。

这些……自己应该要考虑到的，可是，因为各种各样的事……自己却没有能想到。如果不是今天她提了，或许……

想到这儿，他叹了口气。

站起来，弯腰，语气十分诚恳。

“对不起。”

“……啊？”

或许是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洁斯塔怔了一下，立刻摆手：

“不……不是那个意思……”

“总之是我考虑欠佳了，”没等她说完，契轲尔便将话抢过去，他想了想，然后说道：“这样吧，今天晚上你到我这边来休息，你睡床，在地上铺垫子就行了。至于离开的事，放心吧，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提。别人毕竟照顾了我们那么久……过去之前我先去打打猎，然后拿着东西过去。”

“啊……嗯。”

闻言，洁斯塔呆呆地点点头，但马上像是想到了什么：“那你呢？”

“我还会留在这儿一段时间。照你之前所说，这片海岛附近应该就有艾卡尼亚的小岛吧？到了那儿就……”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一个人留在这儿行吗？毕竟，语言……”

她语气中有些担忧，同时也有一点微微的犹豫。之所以忍到现在才说，就是担心这一点——对方不会说这里的语言，所以一定会需要自己这个翻译。因此，她觉得若是贸然提出要离开，恐怕一定会遭到契轲尔的反对，而她又拿契轲尔没什么办法，也只能听他的。

“哦，这个放心吧。”

契轲尔笑了笑：“前段时间不是一直麻烦你教我这里的语言吗？平时我也有练，现在和村民进行一般的交流已经不成问题了。”

是的，为了预防自己失去洁斯塔这个翻译的意外情况发生，他很早就麻烦对方教自己这里的语言。而且，他平日里和别人交流的时候，也会刻意要求自己用这里的话来和别人交流，增加熟练度。所以，现在他对洁斯塔的依赖度其实已经比较小了。

听了契轲尔话，洁斯塔呆了一瞬，然后低下头。

“这样吗……好吧……”

走到门外，她准备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她看着这个小村子，看着旁边走过的朴素的村民，却总感觉……

算了，希望是自己多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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