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中的真相【20】

另一边的战场上。

拉维亚这边的确对瓦斯兰布置在克雷默的军队想了许多针对的对策，然而他们却没有想到居然会从大军侧后方冲来一支军队，如同半路杀出的程咬金，让军队一下子乱了阵脚。

“不要慌张！敌军数量不是很多，稳住，不要害怕！”

将领们迅速传令、高呼，嗓子都要喊哑了，竭力控制自己手下士兵的情绪。的确，艾拉这次带来的人近三千，对于双方这种上万规模的大战来说虽然不算少，但也起不到决定性作用，何况拉维亚这边的兵力本来就要比瓦斯兰高上一线，现在也就差不多扯平而已。

然而，为了赶时间，所以艾拉当时就近抽调了半数以上的骑兵，然后让洛卡维斯境内距离克雷默最近的驻军调兵先行出发，而她则率领骑兵们后来赶上，这是为了节约时间。而这也就导致了这三千左右的士兵中有约莫六百左右的骑兵——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量。

克蕾雅之前的战术失败的原因除了对方将一字长蛇阵进行改良之外，还有就是她这边的军队所形成的包围圈不严实，内部松散，因此给了对方更大的活动、机动空间。然而当艾拉这边的援军到来后，这种松散便不存在了——骑兵们就这样直接冲上来，将拉维亚的左翼冲散，步兵后来居上，直接补住缺口的位置，直接将敌人的退路给塞紧，且如同瓮中捉鳖一般，慢慢地、慢慢地缩小包围圈。

看清了来人居然是艾拉，惊讶之余，更多的是喜悦。亲眼见识过她实力的克蕾雅深知自己这位盟友的强大，便如同契轲尔在她身边能让她感到安心一般，在这一点上，艾拉给她的感觉也是相似的。

“加油……”

她心中默念了一句，然后举起自己闪亮的佩剑——

“我们的援军来了！大家不用害怕，这场战斗必将获胜！！！”

她已经竭力大吼了，完全喊破了音，然而战场混乱，也只有附近的士兵们能听到自家女王的高呼。然而，她的动作却很显眼，随着看到的士兵们的响应，没看到的也都跟着发出兴奋的高呼——

“噢！噢！噢！”

“该死！”

与这边的士气振奋相反，拉维亚那边士气变地低沉起来。本来十拿九稳的这场战役却被这突如其来杀出的一支部队给搅乱了，任谁都会感到困惑和愤懑。

“传我军令，只要这次战役获胜、杀敌过十人者，通通有赏！杀死敌军将领者，更有重赏！”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此话一出，士兵们的血性又上来了。其实，现在最明智的做法应该是且战且退，慢慢脱离战场，战术撤退，再谋大计。然而，这一字长蛇阵的缺点此时也体现出来——前后两端过尖，战线拉扯较长，进攻起来游刃有余，但却不适合撤退——这本就是适合于进攻的阵型。

艾拉冲入敌军之中，策马扬鞭，刀光剑影，如入无人之境。没多久，剑上便沾满的血渍和油污，不作擦拭的话会降低锋利度，可现在的情况也没有给她如此充裕的时间。于是，她将剑直接丢给了专门负责给自己拿剑的人，然后伸出手掌对虚空一握。

“【艾瑞利尔】！”

霎那间，白金色的光芒闪耀而出，白黄色为底、金色为辅的圣剑便出现在她的手中，每逢出剑，必然见血，然而无论如何，剑身上都是如此洁白，宛如与这世间一切的凡物和污垢绝缘。

“那个女人是谁？”

她的活跃表现终究是引起了拉维亚这边的总将的注意，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望去，一边的副官也皱着眉头：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位应该就是塔克维斯坦的第三圣者，艾法娜提拉·阿波卡维斯。”

“噢？这一代的拥有【菲莉丝】称号的剑圣么？”

闻言，那将军惊愕地反问，副官点点头。见到对方如此肯定，他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良久，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塔克维斯坦这次会派她过来作为援军……这是铁了心要保瓦斯兰么？”

“将军，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讲。”

“以现在情况来看，虽然我们还能坚持打下去，但恕我直言，虽然要付出很大代价，但这场战役应该是对方取得胜利。所以，即便再如何不适合撤退，我还是认为……”

“你觉得现在撤退最好，是吗？”

“……嗯。”

又沉默片刻，他看了对方一眼，神色中有些无奈。

“我何尝不知道这一点，但你认为，我们凭什么发动这场战争？有什么意义呢？”

“啊？您的意思……”

“先别说这场战争我们打不打得过，就是打过了，难道还能继续推进他们内陆甚至打到他们王都去不成？瓦斯兰西部三省除了草就是树，资源贫瘠天下皆知，即便占领了，也只能得到土地，可这有什么用？说什么因为商业、奴隶贩卖之类的引发矛盾，这些不过是借口罢了，这场战争的发动根本就不合理。”

“也就是说，上面……？”

“对，”将军点点头，抓住缰绳的五指更加握紧，“这场战争是上面让我们打的，内部具体如何我不知道，但肯定有许多政治斗争包含在里边……不是我不想退，是有人不想让我们退。”

说罢，他再度叹气，声音中满是无奈。

“背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们呢……”

……

这场战役，持续了大概八个小时，从早上快打到傍晚，最终，以瓦斯兰的获胜告终。或许实在是不忍心再看到部下出现无谓的伤亡，最后，拉维亚方还是宣布撤军投降。

不算艾拉后面带来的人，在这场战役中，瓦斯兰损失士兵四千，拉维亚近七千，其中包含了各类骑兵、弓兵。至于伤者，更是不计其数。若是算上之后不治身亡的，这个数量还会再度上升。

赢了，是赢了，但这结果也只能用惨烈来形容。但就这场战役中死亡的人数就超过一万，差不多相当于两个国家内任意一个大型城市的人口总数量。在战场上，瓦斯兰赢了；但从宏观意义上来说，双方都是输家。

赢、输，叫法不同而已，有什么区别呢？谁得到了什么呢？都是失去而已。

……

“原来如此，还能用这种方法。”

听完艾拉讲述完之前发生的事，克蕾雅点点头，有些感叹，如果是她，未必能想到那样的方法逃生。

两人现在做在克蕾雅的房间内，战争结束，但数据统计才刚刚开始，本来这些是需要克蕾雅去主持的，但她实在是很累了，便将事情一概推掉，明天再做。下面的将领们也表示体谅，没有再多言。

而此时的艾拉也脱下了身上披着沉重而冰冷的盔甲，换上了简单的衣服。现在已经到了六月，二十七八度已是常态，偶尔还能突破三十度，算是比较热了。而她自从开始逃离游击之路后，一直就没怎么好好休息，甚至都没什么时间清洗身体。即便之后到了洛卡维斯，也只是简单清洁了身体常裸露出来的部分，为了赶时间，没再多管带人过来。而紧接着，又是这持续七八个小时的大战。

圣剑不会沾染污垢，可不意味着她的身体也不会。其他的不说，出汗后身上那种黏黏的感觉是真的让她极为难受。战役结束，她也终于能久违的好好洗个澡了。

“这便是主战场，他们这次投降，那正常战争也应该要结束了吧？”

她用毛巾擦了擦还有些湿润的头发，克蕾雅摇摇头：“不太清楚，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然而我早就觉得这战场发动的不明不白，非常赶，而且意义不明，恐怕和拉维亚内部的一些斗争有关。而且，米卢塞尔那边战局也还在僵持，再过一段时间，看看他们怎么说。”

说到这儿，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轻轻“哦”了一声，然后走到自己床边的柜子处，从里边拿出一封信，递给艾拉。

“这个是两天前从塔克维斯坦送过来的，指名要你亲启，不过当时你不在，所以我就代你保存了。”

“给我的？”

艾拉愣了愣，塔克维斯坦送来的……会是什么事，还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她将半湿的毛巾放到一边，然后拆开信封。 一开始还好，然而读着读着，艾拉的脸色便出现了微妙的变化，十多秒后，她将信底面向下拍到桌子上，咬了咬唇。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克蕾雅也吃了一惊，连忙问道。

低着头看着桌面，放在信纸上面的手的五指内抠，将它捏成一团，另一只手则是握紧了拳头，但最终两手同时松开。

“我恐怕得去拉维亚走一趟了。”

她低声道，一丝金色的发丝从耳后滑落到脸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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