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硝烟【5】

还没等契轲尔将事情全部说完，敌方后面的士兵便已经冲了上来！

六七百人，不算多，硬要拼起来不会是己方的对手。然而别忘了在这种狭窄的环境下己方根本不可能对对方进行迅速围剿，这就导致了战况必然会僵持不短的时间。如此一来，对方占了两面围攻的便宜——

对己方绝不友好！

想到这儿，艾拉当机立断，不在恋战，前面的士兵立刻停止进攻，转变为防守，且战且退，立刻返回！

注意到战场上的骚动，库马思和赫斯尔都是惊了一下。本来占据是朝对方一边倒的，然而现在局面开始混乱……也就是说己方开始还击了？

想到这儿，两人都下意识地看了前面的安琪一眼，似乎想从她身上看出些什么。可是，她依旧那样静静地骑在马上，淡淡地看着前方发生的一切。

本来位于后方的士兵此刻成了前排，为了腾出空间来给后面的士兵撤退，他们结成一团，竭力突破对方后面的围栏，没有时间再去杀敌，试图马上跑出山谷。可是，就在他们即将跑出去的时候——

“卡拉！”

“什么？！”

“怎么回事！”

“搞什么啊！快跑啊！”

到了一个地点，跑在最前面的几个人同时踉跄一下，然后整个人跌倒下去！后面的有的跟得紧的人没有注意，也一下子跟着倒下去！

“怎么了？！”

契轲尔是负责组织撤退的，见到这个情况，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立刻上前观察情况，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心中一寒——

地上的积雪，居然融化了！正是因为冰雪融化后变成了水，所以许多士兵才会一脚踩空，落入这一大滩冰水混合物中！

不！这不可能啊！虽然对方用火箭让这片区域短暂着火，但火势不大且持续时间很短，绝不至于造成这么一大片的积雪消融。除非……

猛地，他想到了一种可能，蹲下来，用手指点了点这附近的雪，然后放到嘴里尝了尝。

咸咸的……

是盐！

好了，一切都清楚了！

所谓火箭点燃酒精其实根本就是个幌子！它起到的仅仅只是一个辅助作用而已！真正起到关键性作用的正是这些盐！

盐能够降低冰雪的融点，因此本来这一片混合了盐的雪地就已经处于一种易化状态了，当然，单单这样肯定不够，可是，士兵身上本来也带有热气，上前的士兵踩过去，身上的热量加上摩擦起热，已经让这一片冰雪有了融化的趋势。外加之后的火焰以及敌方后面包夹的士兵经过这一块时可能动的手脚，就更让这种趋势变快！

至于这些盐何时洒下的……可能性太多了！毕竟盐本就是白色的，在这片本就是以白色为主色调的背景下极不显眼，既然地方在山崖顶布置有人，那么他们便可以直接将盐和雪混合在一起推下来即可——类似的方法数不胜数！

是的，这就是他们最终的目标——他们清楚后面包夹过来的追兵无法完全挡住己方的撤退，于是便利用了自然环境的力量设下了这么一道天堑。这儿刚好是山谷内，雪水流出的速度极慢，且因为积雪过于深厚，故而这不过三米左右宽度的冰水混合带成为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与此同时，前面的艾拉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她本来没有太注意，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这错觉总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吧？天上飘落下来的，不单单是雪，还有——

盐！

没错，就是盐！要想精准地覆盖大片区域是不可能的，而且这要耗费大量成本。但别忘了，这里是山谷的狭长地带，盐飘入进去后就基本没有机会出来。另外，今天的风恰好又是向己方这边吹拂，且是微风，给对方的行动带来便利的同时又不至于将盐吹走。

几千名士兵的混战让血液四溅，脱离身体的炽热体液染红了洁白的雪，这本就让积雪得已融化，而一定量的盐更是加速了融化的过程。虽然因为量较少的原因不至于让大片冰雪都化为雪水，但也让地面由本来的松软变得泥泞起来。

反击的机会终于到来，莫比西亚的士兵自然没有理由错过如此良机！他们迅速从后面展开追击，而后面进行包抄的士兵也没有死守成一条防线，而是积极混入人群中打起混战。没错，安琪这样布置的本来目的就不是想让这区区八百人挡住敌方大军的洪流，而是制造混乱，然后再在混乱中加大敌方的伤亡。

知道大势已去，艾拉咬着贝齿，不得不选择撤退，而其他士兵也在各自将领的带领下一点点往外挪走。终于，经过了半个多小时的艰难突围，活着的士兵终于艰难地摆脱了对方的纠缠，脱离山谷。而莫比西亚这边也很聪明，见好就收，不再追击。

是夜。

“这次让对方占了大便宜，我们的损失很惨重吧？”

契轲尔问道，艾拉点头，她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受伤士兵不论，光是阵亡的便有两千多人。尤其是第一批进入山谷中战斗的部队，四分之三以上的士兵都死在了里面。至于莫比西亚那边，损失恐怕不到一千人，伤亡数量加起来也绝对不过一千四。”

说完，她将地图拿出来，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然后叹道：“本以为这场战斗是必胜的，但却没想到居然败得如此彻底。没有想到对方会采取那样的应对方式，不得不说，十分大胆，但却意外的可行。”

“如果我能够想到这些，我们的损失就会小很多了。”

契轲尔有些自责地说道。是的，他早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但是一直都没能想到这种不对劲到底在哪儿。倘若他能够再机灵点儿，说不定己方不但不用吃这场败仗，还有机会将计就计、克敌制胜。

“过去都过去了，说这些也没用。而且若是你有责任的话，那我这个总帅岂不是更有责任了。”

艾拉摇摇头，让他别再自责。“当务之急是想想办法如何再应对对方接下来的谋划。我们这次缺少准备所以吃了败仗，但是同样的跟头我们不能栽两次，山谷受地形限制，供发挥的空间有限，他们这次大获全胜，我估计不会再固守其中，而是会退到下一个战略点等着我们。届时，又将会是一场苦战。”

闻言，契轲尔点头，想了想后说道：“但是我觉得很奇怪。按照之前的战斗来看，莫比西亚背后的指挥官应该就是很普通的那种，作战常常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打法中规中矩，所以才无法对我们造成多大阻碍。然而这次，对方的风格却突然改变了，不但变得极其大胆，而且思考的方向也极为刁钻。”

首先，利用木板充当滑雪板，从积雪的山上滑下，展开奇袭；而后，早就准备好了的山崖上的弓手立刻射出火焰箭矢，点燃混合了酒精的积雪，加速了带有盐分的积雪的融化。待融化到了一定程度后成为冰水混合物，化为一道天然的小型池塘挡住了己方的退路，毫无准备的己方士兵只能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强行趟过冰冷刺骨的冰水突围。

染了鲜血的山谷的温度本就上升，外加受到从天而降的盐的影响，积雪渐渐融化变地粘稠，柔软的雪面变地湿滑起来，也从另一方面让己方士兵的灵活度大大下降，为最后的反攻建立了良好的条件。

说破了，其实也就是这样，但难就难在是否能想到。这些计划看上去都无比大胆，可以说只要有一丁点的差错就可能让整个计划崩盘——例如风向，假如当时风是向他们那边吹的话，那天空撒盐的计划就不可能实施了。可事实是，虽然似乎有些扯，但计划却取得了圆满的成功，宛若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在保证这它不会出错一般——

这种力量自然不存在，唯一的可能就是制定这个计划的人心思极为缜密，每一个细微的点都被她考虑到并让计划适合于自然的变化。这样的对手，未免太过可怕。

“你的意思是，换人了？”

艾拉听出了契轲尔话里的意思，契轲尔点头：“恐怕是的。”

当看到用火将酒引燃的时候，他心里第一个冒出的人便是安琪，因为在那场洛卡维斯和塞纳克雷母的战争中对方也是用了类似的方法来截断己方部队。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对方现在是在艾卡尼亚，但艾卡尼亚和莫比西亚毕竟是毗邻的国家，唇亡齿寒，虽然表面上艾卡尼亚和塔克维斯坦建立了良好的关系，但考虑到塔克维斯坦甚至对附属国下手，他们感到害怕也不是不可能。如此，艾卡尼亚那边还真的可能暗中给与莫比西亚帮助。

而如果是她的话……

契轲尔很清楚对方的强大，至少从洛卡维斯和塞纳克雷母的战斗开始一直到现在，无论是在那场战场上还是之前在精灵岛的个人较量上，自己都没能占到上风。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与之为敌。

可是，容不得他选，这个对手，就这样摆在了面前。他所能做的，唯有将其打败！

“安琪……么？……”

默默念着她的名字，他开始燃烧起斗志来。

“接下来的战场是在这一块吧？”

他用手点了点地图上的一个位置，艾拉点头。

“等会儿马上开个会，要准备下一步的作战计划了。”

仔细看了看地图，他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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