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硝烟【11】

没有人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所以没人来得及阻止。等到大家反应过来，刀已经被克尼抽出，血液喷涌，而赫尔斯则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克尼，你？！”

看着倒在地上不断抽搐着的赫尔斯，汤姆斯呆了呆，然后惊愕地看向克尼，片刻后，汤姆斯带来的五六个人立刻上前将克尼围住，然而，门外本来在执岗的两名守卫也冲进屋内，拔出刀剑指向汤姆斯的人，而且，之前本来跟在赫尔斯身后的两个人猛地挣脱束缚，挡在克尼身前！

情况，一下子变地复杂起来！

“汤姆斯将军现在一定觉得奇怪吧？赫尔斯那样的人，虽然有些私心什么的，但在大事上常常还是识大体的，为何这次会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而欲图杀死对我国有大用的安琪呢？”

没有汤姆斯的命令，那些围住克尼的士兵也不敢轻举妄动，同样的，克尼这边的人也没有发动攻击。

汤姆斯神情有些复杂地看着克尼，没有说话。当克尼告诉他赫尔斯的计划的时候，他还觉得不太可能，甚至一度怀疑这是克尼的阴谋——直到刚才抓了赫尔斯的现行，他才完全相信对方之前说的话。

但现在看来，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复杂得多……

“他之所以要杀安琪，其实并不是因为他自己嫉妒什么的，而是因为安琪对你们国家有用——也就是能帮助抵抗塔克维斯坦的军队。”

拿出手帕来擦着匕首上的鲜血，他淡然说道，而一边的赫尔斯已经是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

听了对方这番话，汤姆斯瞳孔一缩，不禁道：“难道，他……”

“没错，他不是你们国家的人，而是塔克维斯坦安插在你们国家的间谍。他进你们国家的军队是多少年前的事呢？十年前？二十年前？但是，在他八岁的时候，可就是已经和塔克维斯坦有所接触了呢……”

声音不大，然而话语中的内容对于在场所有不曾听过这件事的人都是爆炸性的，但更让他们惊讶的还在后面——

“至于我，我同样是塔克维斯坦的人，我过来，是负责监视赫尔斯的。当然，我知道他的身份，他却不知道我到底是谁，还以为我只是他的一个忠心耿耿的小部下呢……呵呵。”

是的，话说到这里，一切都明了了。

赫尔斯其实本来就是他塔克维斯坦多年前安排在这里的内线——虽然莫比西亚是塔克维斯坦的附属国，但布尔维尼仍旧不放心，在这边安插了人。实际上不光是他，历任君主中的大部分都会这样做，而作为上位国的塔克维斯坦，要做到这一点也并不难。

可见，其实早在不知道多久前，塔克维斯坦就已经对莫比西亚有想法了。

至于克尼，则是双面间谍——隐藏的更深的人。

赫尔斯虽然是塔克维斯坦这边的人，可是毕竟他更长时间是呆在莫比西亚，因为也难免有变心的可能，而克尼的存在，便是为了监督他——

以及在必要的时候放弃他。

显然，这次赫尔斯并没有背叛塔克维斯坦，可是他被抓捕后，没人能保证对方不供出依旧在莫比西亚内部潜伏着部分人。所以，他才将其杀死——

作为比赫尔斯更加隐蔽的存在，他手上所能掌控的人无法和赫尔斯抗衡，更别提汤姆斯了。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双方都没带几个人，而他手下的，可都是经过特别培养的精英——

结果，不言而喻……

汤姆斯作为本片战区的最高领袖，是莫比西亚职位最高的三位将军之一。他的死讯于三天后满城皆知，百姓先不说，至少几乎所有士兵都变得焦虑起来——就连汤姆斯这个最高的领袖都莫名其妙地死在了敌人手里，何况他们呢？这场战争？如何获胜？！

尽管副将军立刻从汤姆斯手上接过权力，且他本身也是比较有能力的人，然而他的影响力却不是汤姆斯可以比的。人们依旧惊恐，如芒在背，惶惶不可终日。

一个月后——

随着塔克维斯坦的大军挺进王城，王城集中了最后的守军和决意与他们决一死战。然而，此刻双方的实力比已经极为悬殊，莫说普通士兵，就是许多将领也早已没有了抵抗之意。象征性的打了一会儿后，他们便带着手下的士兵选择了投降。

这场所谓的最后决战倒是显地无比滑稽，仅仅持续了一个小时左右便宣告结束。二十分钟后，军队挺进王宫，杀死了所有欲图反抗的人。令人意外的是，本来能有机会逃掉的国王却没有离开，被士兵们所找到——

可是，他却没有选择归降，年迈的他举起了锐利的刀锋，挥击向侵犯了他王国的恶魔——

然而，他已经不是那个可以轻易挥动武器的年龄了。

十几秒后，死在了士兵们的乱刀之下。

“人都抓住了吗？”

下午，王宫内的人员基本清算完毕，契轲尔向艾拉问道，艾拉点点头：“包括国王在内，对照名单，留守在王都内的所有大臣武将全部抓捕完毕，国王家眷也基本处于我们的掌控之中。”

“基本？”

注意到了对方言语中的这两个字，他追问了一句，艾拉犹豫了一会儿，然后道：“按照我们之前的调查，莫比西亚国王膝下应该有四个儿子、两个女儿。其中，他的两个儿子都作为武将亲临战场，在之前的战役中便被抓获了，其中一人自杀。”

“至于他留在王都内的两个儿子和女儿，我们只抓到了其中的三人，他的四儿子却依旧没有找到……可能是跑走了吧。”

跑走了……吗？

闻言，契轲尔点点头，没再问下去。

如果艾拉愿意，她完全可以动用自己的圣力在周围进行搜索，任那人藏得再隐蔽，在这种超过了普通人理解力的力量下恐怕也难以遁形。然而，她却没有那么做……

塔克维斯坦和莫比西亚这两个国家之间有着绝对的强弱之分，布尔维尼此次的想法也根本不是给莫比西亚一点教训，而是单纯地想灭掉这个国家，没有打算谈什么条件。因此，这些所谓的王族、贵族落到了己方手上，虽然没有当场杀死，但其实他们本身也没有什么价值。可想而知，他们之后也很难会受到正常的对待。

恐怕艾拉正是知道这一点才没有不遗余力地去搜寻最后一位王子的下落。因为一旦找到，他们这一脉就可以说是真正的绝了后。她毕竟不是什么杀人不眨眼的魔鬼，面对本来就无冤无仇的敌人，她也不想赶尽杀绝。然而，她的立场却不允许她表现出过多的怜悯，普通贵族尚且如此，何况是这位王族后人？

人生在世，多少事都是身不由己……这是她现在能做到的、最大的善良了……

攻下塔克维斯坦后，艾拉和契轲尔没有立刻返回复命，而是又在这儿呆了一小段时间——怕的是百姓因为无法接受如此大的政治风波而发生暴动。可是，事实证明他们是多虑了——

呆了十天，莫比西亚境内，无论是在哪个地方，几乎都没有发现此类苗头。

说实话，其实大部分百姓和统治者心中所想的是完全相反——百姓最希望的是安居乐业、生活富足、幸福，在此前提上才会去关心政治；然而，统治者最先关心的却是自己的统治——对他们而言，遇到任何事情首先需要关心的都是维护他们自己的统治，在自己的统治没有被威胁的情况下才会考虑到百姓的事。

也就是说，即便他们明明知道在另一股势力的手上自己这个国家可能会被治理地更好、百姓生活水平更高，但若是达到这个目标的前提是他们放弃自己的统治，也就是让权，那么他们也肯定不会同意，肯定会反抗到底。

无论文明再如何发展，这一点几乎都是无法规避的，它的根本就是统治阶级或者说是人类的那种对已经拥有的东西所无法放手的、劣根性的占有欲。

换句话说，百姓其实不太关注统治者到底是谁——尤其是在莫比西亚。因为莫比西亚本来就是塔克维斯坦的附属国，而这次攻破莫比西亚的又是塔克维斯坦，所以这对于他们来说算是能够被较快接受的事。而且，在艾拉严明的军纪下，军队所过之处，绝不扰民、害民，因此百姓对于他们也没有什么强烈的抵触情绪。

看着这逐渐又变地繁华起来的街道，艾拉心中松了口气，然而，一种淡淡的哀伤却又缓缓从内心深处浮出。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世代更迭之中，山河不变；而对于统治者来说，不变的是他们手下的疆土和人民——人民，这是他们的统称。自己看他们，又何尝不是像人类看这自然的山河呢？

……有些想多了。

虽然百姓没有什么暴动，但国内还是有一些反抗塔克维斯坦军队的小型势力，不断打着游击战。但这些已经不是艾拉需要考虑和处理的了，准备了一番后，第二天早上，她便和契轲尔等人启程，离开莫比西亚。契轲尔需要回瓦斯兰复命，而她自然也需要回塔克维斯坦。

终于要远离这片地方……

但即便如此，一股淡淡的罪恶感依旧萦绕在她的心头，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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