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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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围城【27】

安妮娅猜得没错,索拉德之所以那样做,就是为了试探伽楼尼斯——试探他刚才往那个方位走到底是因为他要去那个方向还是因为他的目标是安妮娅。其实,试了有两三次后怎么也应该得出结论了。可是,索拉德却不相信,不相信这个事实——

直到第十次,他转向后,伽楼尼斯也迅速改变前进方向,追寻自己而来,这才将他心中那虚幻的、自己构建的可能性给彻底粉碎。

再怎么希望都无济于事,许多事就是那样事与愿违。既然如此,就需要寻找应对方法——

摆在索拉德面前的、大部分人都会想到的,只有两个选项。

第一条,放弃安妮娅。这虽然听起来有些残忍,但却可以说或许是损失最小的选项了。毕竟,虽然目前两人战斗的这一块的民众大多疏散完毕,伤亡较少,可其他地方却未必如此。伽楼尼斯现在的实力确超出了他一个人所能的应对的范围,所以他只能逃跑。

然而,经过了两次的增幅后,伽楼尼斯体内的魔力总量已经达到了一个骇然的地步,虽然在瞬间速度上索拉德依旧高于对方,可若是要进行长时间的追逐战的话对他还是压倒性的不利。而且,假如战火波及到其他地方,哪怕是没有伤到人,也会对那里的建筑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这里,可是自己国家的王都啊!

至于第二条,也就是带着安妮娅跑。这样一来,两人暂时都能够脱离威胁——或许是因为第二道法阵也给伽楼尼斯带来了许多负面影响,因此他现在的爆发速度算不上快,至少完全匹配不上他那巨大的体型。但这样一来,肯定也会影响到其他地区。他最好是祈祷半路能碰到其他圣者协助他阻挡伽楼尼斯。否则,王都恐怕真的会化为一片火海。

而且,安妮娅现在的身体状况怕也容不得那样的折腾。哪怕是圣者,也是人,被一枪刺穿了心脏也会死。所以,她能否经受得住那样的颠簸还是未知之数。

而在索拉德心里……

首先,第一个选项是直接被他坚决否定了——他不可能放弃安妮娅!而第二个……稍微思考之后,他也放弃了。安妮娅的确是他很重要的……不,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然而,要为了救她而牺牲掉那么多人的性命,而且连她自己也未必能活下来……

他不怕赌,然而,这次,他不敢赌。

否定了这两个选项,那么,留在他面前的……有,是有的,属于他的,第三个选项——

战斗,和伽楼尼斯战斗!只要能将他杀死在这里,无论是安妮娅还是其他人,都能得救!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都是最好的办法了!

然而,和他战斗,并将他杀死?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何其困难!伽楼尼斯之所以不算强,是因为他失去了高等灵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体内的魔气储存少了。正相反,他体内的魔气总量是很大的!且现在经过了两次强化……哪怕现在的他和安妮娅都处于全盛状态,两人的体内的圣力总量加在一起,也不会有现在的伽楼尼斯的能量多!

甚至可以这么说,别说现在只有索拉德一个人,哪怕是安妮娅也还具有战斗力,两人一起上,也未必真的就能杀死现在的伽楼尼斯!也就是,杀死伽楼尼斯……这对于索拉德来说,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是,除了这样做,他,还有其他路可以走吗?

……

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伽楼尼斯的目光中满是愤懑和绝决,还有一丝淡淡的凄凉。不过半个呼吸的时间时间,他离自己身后的安妮娅便又近了十米。伸出手来,手心涌动的黑色圣力便宛若他此刻澎拜的心情。

他,一定要将这个怪物拦在这儿,绝对、绝对不能再让他靠近自己的安半步!而为此,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弗索纳】将你的力量全部借给我吧……”

低声呢喃,话音未落,匕首之上光芒跃动,并轻轻颤抖,仿佛在回应主人的心意和情感。同一时间,黑色的气流从索拉德的鼻子、耳朵……甚至是从全身所有毛孔逸散出——那是他此刻强行动用体内所潜藏的所有力量的证明!虽然这股力量存储在他体内,然而也只能一点一点取出,这样强行超负荷运转调用,很可能会对身体造成永久性损伤!

然而……

他还会在乎这个吗?

“黑暗之神狄穆修斯,您的臣民于此祈祷。可怕敌人正撕咬我的皮毛和血肉,此时此地,您虔诚的信仰者索拉德·阿姆萨斯愿奉上自己的肉体和灵魂来换取您的帮助。撕裂我面前的敌人,拯救世间的沉沦。愿用无尽黑暗,包裹住这无尽的罪恶!“

这一刻,这片天地进入了一个特别的状态——除了索拉德以外,一切事物——包括时间的流动都变得异常缓慢。伽楼尼斯缓缓抬起自己的前肢,直到六七秒后才开始落下;而另一边女孩眼中晶莹的泪水,更是以极慢的速度划过脸颊。唯有索拉德一个,浮于浩渺半空,念念有词。随着他每一颗字的落下,有形无质的锁链也就缓缓爬上他的身体,从脚到头。此枷锁,宛如永远无法摆脱的诅咒,将他整个人给吞噬,吞噬进无尽黑暗。

而当这一串咒语落下,一道若有若无的虚影便也出现在他的身后,然而这道身影宛若隐藏在暗幕中,看不清容貌,只能看到大概的轮廓。而且,慢慢的,虚影缓缓缩小,且离索拉德的身体也越来越近,直到最后完全消失,融入索拉德的体内——

这一瞬,索拉德睁开了双眸——然而,此刻,他的眼眸里已经什么都不剩了,无论是瞳孔或是眼白,还是愤怒迷惘或是决绝是神色,什么,什么都不剩,剩下的,唯有无边无际而又深邃的黑。

黑色的匕首被他握在手中,然而却幻化出了刀锋的虚影——虚影和实物之间拼凑极为完整,仿佛它就如同本来就是从断裂的大刀中所截取的一部分。可怕而凝实的黑色圣力在刀上汇聚,此刻,他所蓄势待发的攻击足以让这个世界上任何生物为之胆寒!

“咔擦!“

如同玻璃碎裂一般,时间变缓的世界碎片即刻崩溃碎落,同一时间,摆脱了时间束缚的伽楼尼斯高昂怒吼一声,继续前进。但此时,索拉德的双眸映射入他的巨大魔瞳。

“嘶……”

不知怎么的,哪怕是在这种狂化状态下、思维被控制状态下的缺乏灵智的他,在看到索拉德之后、看到他身上所散发出的如渊如狱的气息之后,居然也下意识的停下脚步,发出宛如虚张声势的低沉吼声。

然而,这一切,索拉德都不会在意了。

因为,现在他所使用的手段,也和伽楼尼斯类似——他的智慧同样于此刻消失,所将要进行的一切行动都源于在前一刻还能思考的时候所留下的公式似的指令。而这,也是他现在所能用出的、最后的手段!

没有任何预兆的,伽楼尼斯根本没有看清索拉德的任何运动轨迹,宛如瞬移!本来还在四十多米远的他,下一秒便直接闪烁到对方跟前!

“不——“

不知是受到了怎样力量的驱使,本来连扭动一下身体都极为困难的安妮娅此时居然双膝跪地转过身来,伸出手抓向索拉德的位置。泪水止不住地从她脸颊话落,混合着血液和沙砾滚落到地上,并永远安息。她很清楚,很清楚现在她的索在干什么,所以才会如此凄婉和绝望。

她能伸出手,但却再也无法抓住索的身体了……

得到了如此强大的力量,而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便是他的生命!

没有多大的动静,手上的刀刃砍下,拥有着庞大身躯、已经退无可退的伽楼尼斯只能嘶吼着迎接他的攻击。没有任何声响,在他的前爪和索拉德的刀刃碰撞的瞬间,一个极微小的黑色细点便出现在那个接触点上,然后,不过是一个呼吸的功夫,这个黑点便迅速扩大、扩大!

两个呼吸,仅仅是两个呼吸,便扩大为一个成型的黑洞!三个呼吸,便将两人的身体全部拖入这个纯黑的噩梦之中!

“库拉库拉……咔擦咔擦……”

黑洞的巨大引力疯狂撕扯着周围的一切,破碎的房屋、泥土,甚至坚硬的地面!转眼之间,安妮娅身边的东西也都被撕碎吸去,然而,就在此时,纯白的圣器【拉索尔】从她体内浮现而出,并自动释放一道柔和的白色光晕,将她好好的包裹在里面。而如此恐怖的吸引力和破坏力在遇到这道光幕后,却是完全消散,仿佛对它完全不起作用。

黄白色的光球,宛如一个小小的却温柔的茧,将遍体鳞伤的女孩小心翼翼地保护这个正在被破坏和毁灭的世界里。

这样的恐怖,持续了一分钟。

一分钟后,黑洞才慢慢变小,然后缓缓消散。但,无论是被包裹进去的伽楼尼斯,还是发动了这个恐怖攻击的索拉德,却都不见了踪影——同样消失的,还有方圆一公里的所有建筑物和生命。而地面上,同样开了一个半径超过两百米、深度超过五十米的巨大椭圆半球。

一切,都在黑暗中湮灭;

但,被黑暗所保护的微小光芒,却得以留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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