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争【1】

五个小时之后，所有地区的战事全部停息，开始战后工作。

整体来看，这次人类付出的代价相比于大部分战役自然是高了一些，不过考虑到有这些新生的、从未见过的虫子出现，所以最后的数据虽然不太好看，但还算能够接受。至少，这次在明面上没有魔神出手，而人类这边却有好几位圣者，因此战局还是把控住了的。

至于埃德温娜那边，她对上那个魔物也确实费了些时间。能够破坏墙壁，那么他至少在某些方面的能力已经十分接近魔神。不过，好在最后还是有惊无险。

仅仅是在第二天，一场以三个大国为轴心的会议便在塔克维斯坦的主城处的最大圆桌上展开。在北要塞，这种规模的会议一共只召开了三次，第一次是两年前刚开始朝这里派大量士兵驻守的时候，第二场则是在四个多月前那场惨烈的战役过后。而第三场，便是这次了。不过，如果要算与会和国家最多的话，那么这次其实是最多的。

“话不多说，我直奔主题。这次战役中，出现了新型的虫子模样的魔物，这一点，是我们始料未及的，”

没有拖沓，瓦特洛斯直接沉声说道。其实，他以前平日里算是那种比较沉稳、不是经常说话的人。但是，来到北要塞担任了这样一个职务后，和他人之间进行交流自然是必要的，所以这个性格也慢慢改变了一些。因为很多时候，他不得不站出来发言。

“这些虫子各方面的强度都要比普通魔物强很多，最关键的是能够从地底挖洞进行攻击。如此一来，我们很容易就会被包夹在中间，对作战极为不利。此外，如同我们之前知道的，魔物死亡之后应该是会化为魔气消散。可是，这种虫子不会直接消散掉，哪怕是死了，也还会留下实体。因此，我们怀疑这些虫子并非一开始就是魔物，而是普通生物被魔气感染后所诞生出来的附属魔物。”

有关这一点，他是早些时候听契轲尔如此分析的。只不过，有关混沌之力之类的事没有提出来。毕竟，这股力量就连他们自己现在都还不是很清楚，贸然提出，对其他人的冲击力还是太大了。

扫视一圈，见众人没有异议，他便继续道：“那么，还有第二件很重要的事。西侧的附属城墙有一处被魔物攻破，当时已经有一定量的魔物冲了进去，并造成了一定量的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

“不过，那处城墙护城大阵失效这件事应该只有我们少数高层清楚。除此之外，别说魔物了，就连高级一些的将领都不知晓这件事。然而，从现场情况来看，那些魔物并没有发散攻击，而就是瞄准了那面墙壁发动进攻，极具目的性。因此，我们有理由相信那些魔物是知道护城大阵在那面墙璧上失效这一情况的。”

话音落下，众人面面相觑。几秒后，一个小国家的代表不禁问道：“那您的意思是……？”

看了他一眼，瓦特洛斯沉声：“所以，虽然不愿意相信，但是，我认为我们内部有人将这件事泄露给了魔物一方，这是目前最合理也是最可能的猜测！”

“什么？！”

“叛变吗？”

“和魔物联手？！这有可能吗？”

“有谁居然会做出这种事？！”

话音落下，现场顿时炸开了锅，纷纷议论。除了少数几个人外，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没有见过魔神，更别说交手了。所以，至少从他们的经历来说，他们对魔物的印象大都停留在残忍、缺乏智慧上面，因此自然不会考虑到这一点。但是，瓦特洛斯知道，这种情况的确是可能的。

“可能大家对于这一点有所怀疑，但是以前确实有这样的情况发生。譬如我国便有过人类被魔物蛊惑从而成为他们爪牙的例子。而且，之前瓦斯兰的那位著名的泰尔威亚公爵，同样是接受了魔物，变成了他们的一份子。”

前者说的是斯洛克，至于后者，其实有关泰尔威亚的事情为了避免引发恐慌是封锁消息了的。因此，在这儿当作例子举出来，他也提前征得了契轲尔的同意。

听到他这番话，大家的议论声顿时小了些，转而变为皱眉和思考。确实，如此说来，这一点还真的不容忽视。可是，如何才能将那个可能叛变的人类找出来呢？这是个问题。

“好了，有关战事问题就先说到这里，现在我来说两句。”

但就在此时，另一个略显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不由得吸引了大家的目光。而当看请此人的面容之时，少许人眼中透露出一股厌恶之色，可却也没敢说出声来。可说话者却似乎没有丝毫自觉，依旧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想说的，主要就是被破坏的城壁的事。护城大阵在那一块已经失效，这就意味着那一块的防御已经降低了很多不是吗？既然如此，诸位为何不派更多的士兵把守？这样的话……”

“赛布拉斯先生，这是我安排的。我之所以这样做，就是为了避免魔物发现这里的防御部署和其他地方区别太大从而生疑心，自然一些反而更好。”

瓦特洛斯适时说道，可赛布拉斯似乎不吃他这一套，冷哼一声：“是吗？那结果如何呢？那些丑陋的怪物不同样对那里发动进攻了吗！墙壁！几百年都没有破损的墙壁！现在就在你们手上被毁掉了，难道你们能说自己没有责任吗？！”

“您这么说，是不是就有些马后炮了？”

赛布拉斯这番话着实是过分过头了，埃德温娜皱着眉头，刚刚想发言，却不料旁边的艾拉却讲话头抢了过去，让她愣了一下。

“的确，墙壁被摧毁了是没错，这是我们的失策。但正如刚才所言，一开始谁能知道那些魔物已经知道那面墙璧出了问题呢？正是因为事情发生了，我们才清楚这一点，而不是反过来。再说，魔物的数量是很多的，那一块失去了护城大阵，就相当于失去了最大的屏障。魔物已经将那里作为一个目标，而他们发动进攻的数量说不定也是根据我们驻守的士兵数量来决定的。即便我们派出了更多士兵，他们也极有可能派出更多魔物。如此，有何区别？难道在你眼中，无数条士兵生命的价值还比不上一面几米宽的城墙吗？！”

这不单单是艾拉一个人内心的想法，更是在场许多人的心声。从一开始和琉米尔逛街发现这些巨壁教成员并了解到一些他们的核心思想过后，她便对这个宗教没有丝毫好感。而在刚才，对方又做了那样不负责任的发言，更是让她感到气愤！

“呵……”

旁边的埃德温娜偷偷瞄了她一眼，嘴角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这么长一段时间过去，她的性格终究还是有了些变化啊……

不过，在听到了这样明显是回怼自己的发言过后，赛布拉斯的神色反而平静下来。他斜眼看着艾拉，随后才缓缓将头偏了一个角度。

“墙壁，是我们赖以生存的最关键屏障，要塞墙壁更是如此。有它在，墙内的百姓才能安居乐业。同样的，对你们，有了它在，进退才会变得更加从容，才能更有效地抵御那些怪物的侵略。据我所知，要塞墙壁所用的材料非常珍贵，而且极为稀有。我不知道那一面被破开的城墙的修缮需要多长时间，但绝非朝夕之功。它破开了口子，也就能被怪物们当作突破口。到时候，为了堵住这个突破口，你认为我们不需要付出牺牲吗？甚至万一没堵住，被怪物冲了进去，你认为普通百姓遇到了那些怪物，能是对手吗？”

这番话其实是从另一个角度来反驳艾拉的观点，虽然不少人都对赛布拉斯这个人不太感冒，而且他这话里的隐隐其实就有“那些士兵的生命没有这面墙壁的完好”重要的意思，然而话语之中却很难被挑出什么刺来。

“而且，你……”

说着，他挑了挑眉毛，眼中透露出一股鄙夷的之色。

“是艾法娜提拉小姐吧？塔克维斯坦的圣者。说我不把生命当回事吗？那我想问，至今为止，你杀了多少人？”

？

这个问题问出来，不单单艾拉呆住了，现场许多人同样呆住了。一个不过是宗教成员，一个却是将领，这问题能有多少参考价值？见艾拉沉默着没说话，一旁的琉米尔甚至都准备开口代她了，然而嘴刚刚张开——

“我不知道。”

她这么说，而赛布拉斯却笑了。

“是吗？你杀了多少人，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吗？但我知道，我没杀过人，零。”

说完，他站了起来。

“别的不说，就说之前对莫比西亚的侵略战争吧！带领军队侵略莫比西亚的最高领导者就是你吧？那难道是正义的战争吗？但你在那个时候杀了多少人？或者说，指挥士兵杀了多少人？这里的士兵是人命，那那时候的士兵便都是草芥么？还是说……？”

“难道你认为这都是她自愿的吗？如果不是受到了相应的命令，她怎么可能会那样做？！”

坐在对面的契轲尔终于听不下去了。他很清楚，在失去了艾娜之后，现在的艾拉的心要比之前更加脆弱和敏感。而莫比西亚的那些战役……同样是她心中的结。

“哦？”

见到契轲尔反驳自己，赛布拉斯眯着眼睛望了过去。

“契轲尔斯坦穆德·巴鲁克是吧？瓦斯兰的英雄。您认为您为她辩解，合适吗？那就算是吧，命令什么的。那您呢？”

说到这儿，在场许多人都猜到了接下来赛布拉斯可能会说的话，可却没有人敢接过话头。

“一千七百三十一人。”

赛布拉斯盯着契轲尔，冷声说道。

“这，就是七个月前您在莫比西亚的罗马尼一带在短短两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内屠戮的包括士兵和平民在内的所有人的、统计在案数量。我说的对吗？黑色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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