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刀口舔血虎口拔牙的后怕

大概觉得说的话太过冷血无情，参谋长变得热情一点，笑着安慰道：“不过也不怪你，你报到上任的时候一切已成定局，你嘛，年轻人，主要积累一点经验，日后调职别处也能有一些积淀。”

提督觉得，生死在此一举。

是时候展示真正的吹牛水平了。

提督平视参谋长，诚恳道：“谢谢参谋长理解。属下有点想法，不知道能不能说。”

参谋长重新拿起手头的工作，开始写写画画，说：“讲。”

提督吸一口气，不紧不慢道：“在历史上，‘拿来主义’的效果往往不如人意。卫国战争时期，革命军吃小米、扛步枪击退了侵略军。民主内战时期，我们的军队用汉阳造和三八大盖消灭了数百万装备着美式冲锋枪的精锐部队。支援战争打响后，贫穷的支援军正面击败了世界一流的联合军队，迫使U国宣布战败。这一切历史证明，打赢战争，靠的不是装备，而是部队，我们自己的部队。”

参谋长放下笔，盯着提督：“你想说什么。”

提督说：“而仁州港的的战舰，就是我们自己的部队。请不要放弃她们。”

参谋长说：“可是你看看你们的成绩，讨伐进度比夏威夷舰队落后一大截，怎么好意思和革命先烈比。”

提督的脸因为激动涨红了，他开始像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吐字儿：“于是仁州港舰队拟定了第二份作战计划，在声望号的配合下，预期在威海舰队完工之际，达成对2-3海域的全面压制！请参谋长过目！”

参谋长盯着提督，终于伸手拿起了桌上的作战计划，简略扫了一遍。

“八月十五日完成2-3海域压制任务。呵，很激进的作战计划嘛。快跟夏威夷港舰队的进度一样了。”参谋长皮笑眼冷。

“在明天的联合军演中，第一舰队会证明，仁州港海军的素养不比任何人差。”提督强硬地敬礼，“希望参谋长给仁州港这个机会，在全国人民面前，交上答卷。”

参谋长舔着嘴唇，摸着干净的下巴，慢慢走到提督身边，微微点着头，轻轻道：“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开始理解瑶姬的思路了。”

提督笔挺地站着。参谋长摸着下巴思索，一边围着他打转：“你猜到了参谋部的意图。但是你不接受仁州港的命运，所以你在资源短缺的窘境下，依然开启大型船只建造。然后想方设法提高仁州港的曝光度，来拖延仁州港关闭的时间。最后利用纳税人的压力和你的新战舰为资本，争夺仁州港生存的空间。你不仅在赌博，而且在背水一战。”

参谋长的目光穿透了提督的灵魂。

“现在我觉得，关于东部新闻泄密案，你有重大嫌疑。”参谋长柔声说。

提督终于低下了高昂的头颅，“属下惶恐。”

“还是那句话，你做的有分寸。”参谋长在后面的沙发上坐下，活动着筋骨，“赌徒很讨厌，但是你不同。你原可以一走了之，但是你选择与仁州港共存亡。士为知己者死，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书生的风骨，很好。既然上天眷顾，你招来了声望号，我便给你这次机会。赢下明天的演习，再拿你的计划书来见我。现在的仁州港还没资格谈计划书。”

“那……参谋长，弹药……”提督赶紧上前收起参谋长桌上的作战计划，嗫嚅着请示。

“你不就是要钱么，给你预支下周拨款，仁州港的津贴额度日后再议。”参谋长喝茶。

提督不满足，他站在那里哼哼唧唧不肯走：“一千单位不够用哇，战列巡洋舰的食量简直壮观，我的舰队回一次港就要蒸发掉三百多弹药啊参谋长！”

参谋长吸气道：“哎你还嫌少？你敢跟我讨价还价？”

提督腆着脸赔笑道：“哪敢啊，可是你看，明天就要军演了，给点小钱给我多安两门副炮也好啊，毕竟是新闻焦点，三亿人看着呢……”

参谋长睁大眼睛：“那你要多少？？”

提督察言观色，肚子里飞快地打算盘，小心翼翼地伸出三个手指头：“三……三千？”

参谋长皱皱眉，权衡一番，勉强点头：“三千，三千就三千吧。”

提督厚着脸皮笑道：“我是说再加三千……”

参谋长怒吼：“滚！没脸没皮，滚滚滚！”

提督连忙碰腿敬礼，嚷一声：“谢参谋长！”一溜烟就跑。

“小葛啊。”参谋长的声音从后面飘来，“耐心不等于容忍。赏识不代表纵容。”

这两句意味深长、内涵丰富的话像拖着白烟的自动制导飞弹，尾随轰中提督的后脑勺，炸得他脑袋嗡嗡响，脚步在门口停住了。

参谋长并没有让他难堪，继续说道：“君子藏拙守身，方可待时而动。玩聪明是件危险的事情，所以小聪明适可而止。”

提督到了现在，才感受到失重坠落般的后怕，和切身窒息的恐惧。这恐惧来自被人彻底看穿的惶恐，和赤身**般的无所适从。

他这才想起，把手机砸碎丢进大海，并没有什么卵用。参谋长怀疑一个人，需要证据吗。

提督不敢在参谋长的注视下思考什么，他条件反射般向后转，一碰鞋跟，啪地立正，用尽全力敬一个标致的军礼，以全身的力量，表达自己的臣服。

“参谋长的教诲，属下铭记于心。”压低声音，提督掷地有声。

参谋长和蔼地看着他：“东部新闻泄密案，我已发起内部调查。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你可以走了。”

“谢参谋长！”内衣被冷汗湿透的提督再次敬礼，退到门边，转身弯腰开门，退了出去。

关上门的瞬间，提督只觉得整个地狱的硫磺烈焰都被隔绝在了薄薄的镶金木门后面。

他回忆起危险无比的“毕竟是新闻焦点，三亿人看着呢”那句话，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

“再也不能说了。”他想，“差点一步踏空，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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