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这也太巧了吧,这个大龄剩女就是唐婪儿的姑妈。
怪不得她那个褐色的眼睛我看着那么眼熟,原来跟唐婪儿的是一样的啊。
我突然有点谢谢林羽,要不是换了装我可能今天就要从车窗跳车逃亡了。
“嗯,啊,嗯,呐,那个,嗯,姐姐你要知道,有些事情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啊?你说什么屁话呢,这还有什么表不表面的,你告诉我一个正常人能做出这种事吗?”
“嗯,确实不是正常人——”
“喂,你是不是不信啊,觉得我在跟你讲故事?”
不,我信,因为这个变态就坐在你对面。
还穿着一条女式内裤。
“你怎么流了这么多汗……算了,我都说了这么多了,该你说说了,你去哪啊?”
“我也去莲花山公墓,我想看点以前的东西。”我想把目的糊弄过去。
“是去看亲人,还是去看朋友?”
“算是亲人吧。”
“诶,是看哪一辈的?还是看跟你同一辈的?”
这女的好八卦啊,一般人不会问这么敏感的问题吧。
行,既然你想听,我就满足你的好奇心。
给你讲一个我从渣男精选上看到的故事。
“这是个很长的故事,你想听吗?”我凝视着她的眼睛。
“想听想听。”她急匆匆地点着头。
“……那是在我十九岁的时候,我在下大雪的黄昏遇见了她,她就像一个小动物一样可怜兮兮地站在路边,等着永远不会来的公交车。她一遍遍地给自己手呵着气,我过意不去,就让她坐在我车子后座位上,那天雪很大,路也很滑,她只好用手环住我的腰才不至于摔下去。当我送她到家的时候,我的手已经冻得松不开把了,她像个小傻瓜一样一遍又一遍地给我的手呵着气,直到我的手有了血色,她抬起头开心地看着我,在雪景里她的眼睛里闪着明亮的光,就这样闪着泪光走进我的生命里。”
“可能是顺理成章,也可能是缘分相近,我们很自然地走到一起。我知道了她喜欢画画,她想当一名幼儿绘画老师,她为了考证,三年里没有一天在凌晨前合过眼,就在考证前夕,她视网膜突发病变,虽然经过一系列治疗治好了视力,却治不好她的后天色盲了。她在幼儿园里,被家长怒斥黑白不分,误导儿童,她只是一个劲的道歉,眼泪都留给自己。我再也看不到她画的彩虹了,她说她不配拥有彩虹。”
“但我还是喜欢看她画画,哪怕是黑色的太阳,红色的月亮我也喜欢,或者说,我喜欢她所描绘的她的内心,因为她还没有放弃。终于,我攒够了钱,在美国找到了可以治好她眼睛的医生。虽然手术有失明的风险,但她握住我的手,跟我说,我一辈子都是她的眼睛,所以她不害怕失明。”
“然,然后呢?”唐婪儿的姑妈眼睛睁得很大,急迫地问着我。
“手术很成功,她的色觉完全恢复了。我们在极度的兴奋中回了国,一回国,她就急不可耐地去重新考证。但是——”
“但,但是什么?”
我别过头,不让她看见我的脸,假装在看窗外的风景,悄悄地取下墨镜用左手使劲**眼睛,然后假装成不堪回首的样子颤抖着。
“她刚考完证出来时,因为太激动,色觉突然模糊,但她没意识到,就这样,在红灯时直行,被,被正常行驶的轿车碾了过去。我赶到时,只能看见,她散落的画纸上沾满她的血液,那是我见过最鲜艳的颜色。”
我捂住脸,声音哽咽起来。
“我再也看不见她的画了,我再也看不见她了,她还没有真正画出过彩虹,就这样从我身边消逝了……我好恨上天,我好恨我自己……”
唐婪儿姑妈愣愣地看着我,小口张开又合上,欲言又止,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我今天会跟你讲这个,会情绪失控,是因为你很像她,都是秀丽的黑发,明亮的眼睛,细软的嘴唇。”我颤抖着将手伸向她脸庞,在即将触碰她皮肤时又将手收回。
“可惜终究也只是像而已……”我觉得时机已到,让泪冲了出来。
“……这是在美国时我买的戒指,本想在回国后就送给她,和她求婚,可看来是我想多了……”我流着泪苦笑。
“咱们能相见也是一种缘分,这戒指你能替她收下吗?”
我把林羽给我的戒指递给唐婪儿姑妈。
“这,这不行,我不能要……”她从恍惚中醒过来,摇着头。
“五年前的今天是我第一次和她约会的日子,而且就在莲花山,我想让戴着这枚戒指的人看看彩虹,告诉她人间还有明亮的色彩。”我摘下墨镜,抹了一把眼泪后又重新戴上。
她犹豫了一会,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将戒指收下,双手握紧。
正巧,公交车到了莲花山这一站。
“再会了,有缘一起去看彩虹。”
我站起来,越过唐婪儿姑妈走到车门口,长叹一口气,走下车。
“等一下!”我回头,看见她向我追来。
她柔顺的长发随着奔跑而跃动,
超模的胸也一颤一颤的。
可能是许久没运动的原因,她跑到我跟前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了。
她拄着膝盖喘了好一会儿,然后猛地抬起头,明亮如星辰的眼瞳死盯着我。
嗯,果然瞎编的故事和轻浮的互动把她惹恼了吗。
她露出比唐婪儿还要尖的虎牙,开口道:
“你叫什么名字?”
诶?
“……李纣。”
“哪个zhou?”
“商纣王的纣。”
“我叫唐凝,凝固的凝。”
她紧抿了一下嘴唇,“我记住你了,李纣。还有你的过去,我都记住了。”
这家伙好纯情啊,是没看过韩剧吗。
太容易被骗了吧。
看着唐凝脸上不住地涌现潮红,我良心有点过意不去。
算了,反正以后又见不到面。
我这旗就插着里了——
然后我看见唐凝头上开始发光。
啊?
草,这旗子还没十秒钟就被拔了。
不要慌不要慌,肯定是个路人NPC,就是给我带路去找唐婪儿的——
白色的,
勇者。
全他妈完了。
“那个,李纣,你给我留一下你的手机——”
“对不起,我有丶事,先走了。”我光速三连后狂奔离去。
“诶,诶诶?”
在跑了有一段距离后,我躲在楼房后面看着唐凝。
她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甩甩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戒指,一咬牙一跺脚,踩着低帮皮鞋向莲花山走去。
如果她就此善罢甘休就太好了。
可不幸的是,我能清楚地看见她脸上的酡红。
这回玩大了啊。
一直骂别人渣男今天我自己当了回渣男啊。
我蹲在墙角,思考着现在的情况。
嗯,应该跟着唐凝去找唐婪儿,唐凝不一定能把唐婪儿劝回去上课,我需要见机行事。
而且我想知道唐婪儿为什么会来莲花山公墓,这说不定是我和她关系缓和的最好契机。
我可真是个带特工。
尾随唐凝的工作并不简单,这并不是说她警戒心强。
而是这老姐的体力太差劲了。
走几十步休息一次走几十步休息一次。
您这勇者体力还不如我一个劣等魔♂男呢。
还有您没事老往手里看什么啊。
跟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以后我都有了扛起她往山上冲的冲动。
呜呜呜,当班长好辛苦,有没有人给我工资补贴啊。
终于,唐凝走到了山脚下。
我望了一眼巍峨的莲花山,嗯,征途才刚刚开始。
可能是老天可怜我,唐凝并没有走山路,而是向着山脚的公墓那边走去。
我低头看了一眼定位追踪器,红点就在山脚附近。
路过一段杉木林后,我看见了熟悉的耀眼金色。
唐婪儿站在和她一般高的深灰色墓碑前,静静地看着墓碑出神。
我匍匐在杉木林一角,偷窥着唐凝和唐婪儿接触。
唐婪儿应该跑到这里来好多次了吧,对于唐凝来找她也没有太多的惊讶。
因为距离有点远,我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只看见唐凝手挥来挥去指着唐婪儿的鼻子,唐婪儿架着胳膊一脸不屑地把头扭过去。
我更关注其他一些细节,比如,明明唐婪儿和唐凝身高差不多,为什么唐婪儿看起来就要高一些,唐凝看起来就要更成熟一些。
是发型,是长相,还是穿着?
我深思熟虑后得出一个结论:
他妈的胸差的太多了。
唐凝指着唐婪儿的时候胸都要挤到唐婪儿身上了。
两方分别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伟岸和最贫瘠的人,视觉冲击实在是大。
唐婪儿啊唐婪儿,你怎么就遗传了眼睛,虎牙和那个倔脾气啊,胸怎么一点都没遗传到啊(半恼)。不然你跟我坐同位的时候一转身我不就有福享了吗(盛怒)。
过了半小时,唐凝还在叨叨,不愧是做老师的。
唐婪儿就一直敷衍似的点头或者回应一句。
我觉得这么看下去没有进展,我弯下腰,小心翼翼地绕道墓碑后面,这两个人个子都矮,看不到墓碑后面。
唐凝也是苦口婆心啊,面对叛逆不羁的唐婪儿,不辞劳苦地用语言说教她,感化她,随然脑筋有点死,但无愧长辈师范榜样。
我在绕的时候如此想到。
“……所以你上次为什么在背后污蔑我,说我是奔三老处女?”唐凝气冲冲地说道。
“我寻思我也没说错啊。”唐婪儿不耐烦地说着。
“胡扯!我今年才二十八岁,年轻的很!”
“昂,也就比我大了十岁吧。”
“你小崽子要造反是不是!仗着晚出生十年了不起吗!”
嗯,我收回刚才的话,唐凝就是长辈和老师中的败品。
“还有你为什么又跑出来了?这个月第几次了?”
“你好好想想我为什么跑好吧?”
“不就是翻了翻你手机,删了你一个好友吗?”
“?你还有理了?”唐婪儿被唐凝气笑了。“你有什么资格翻我手机删我好友啊?”
“你早恋了还不许我知道?”
“……我再说一遍我没有早恋。”唐婪儿阴沉着脸,有点真动怒了。
“那为什么就那一个男生特别关注和聊天置顶?我都没这待遇?”
“那,那是因为他是班长,有事情通知的话比较方便……”
我好感动啊。
“好,那你跟我解释一下,他上课为什么抱你?”
“你,你怎么知道的?”唐婪儿声音打颤了一下,“你去我学校了?”
“你不否认是吧?我还知道,从高二下学期开始,你俩就一直坐同桌,从来没分开过,是不是?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他,他只是……”
不否认的话当然说不下去啊,我在旁边听着都有点着急,你直接说我脑子有毛病不就好了吗?
“唐婪儿啊,你被一个脑子有问题的变态骗——”
“他才没有骗我!”唐婪儿大吼着打断了唐凝。
不否认我是个脑子有问题的变态吗。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你随便去问,直到高三前他都是个阳光向上的负责的班长,只是最近,嗯——他的神经有点衰弱,才会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但我相信他不会骗我。”
“为什么啊?”
“因为他是我小弟。”由于躲在墓碑后面,我没能看见唐婪儿是以怎样的表情说出这句话的。
“……我确实也问过你们班其他人,那个叫刘尧的,不像是个坏人。”
要不是刚才在车上和你说过话,我差点就信了。
但是唐凝后面那句话听起来发自内心。
“你知道就好——”
“我现在不生你早恋的气了,唐婪儿,倒不如说我还要谢谢你呢。”唐凝语气一转。
“谢我?谢我什么?”
“今天我在公交车上碰见好男人了。”
我有点不想听了。
唐凝把刚才在公交车上的一系列经过讲给唐婪儿,当然,我的形象是经过唐凝美化过的。听起来我就是焦仲卿再世,就差陪那个虚空女人下黄泉了。
“你被人骗了吧?”唐婪儿听完后说道。
“呵,小丫头片子现在嫉妒我了?”
“这有什么好嫉妒的,这一听就是假的啊。”
“你不许这么说!”唐凝小孩子一样发着脾气。“我现在还清楚记得他穿的什么衣服!”
“穿的什么啊?”
“白色棒球服。”
我把棒球服脱了。
“带着墨镜。”
我把墨镜摘了。
“打着很花哨的领带。”
我把领带解了。
“穿着短裤。”
我把短裤脱——算了,短裤无所谓。
“你没被那个虚空男人骗财骗色吧?”
“都说了他没骗我!对了,你看!这是他给我的戒指!如果他想骗我,为什么还要送我东西?为什么不留下电话?你说啊!”
“这倒也是,可能真的有这种好男人吧。”唐婪儿无所谓地耸耸肩。
“对吧对吧!这种绝世好男人,又年轻又阳光,对爱情忠贞不二,至死不渝,而且还不嫌弃我年龄大!”
啊?我什么时候不嫌弃你年龄大了?
“所以呢?”
“所以我终于遇到了好男人啊!”
“嗯,遇到一个对爱情忠贞不二,至死不渝的好男人,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诶?”唐凝语塞了。“可,可他说我长得很像他女友……还哭了……”
“可他最后也没说喜欢你啊,只是触景生情了啊。”
“呜,呜诶,呜呜,呜。”唐凝语调哽咽起来。
啊?你不会要哭吧?
“退一万步讲,你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你怎么找他啊?”唐婪儿残忍地补了一刀。
“呜诶诶诶诶诶诶——”
唐凝就这样被小自己十岁的侄女说哭了。
“都欺负我!”
唐凝在丢下这一句话之后就哭着跑走了。
……
属实把爷给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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