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落日余晖

“刘尧你脸怎么又肿了？”林澈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我。

“你去问她。”我没好气地指着唐婪儿。

“问我什么？不是你先穿女式……穿那种衣服的？”唐婪儿哼了一声。

“你俩和好了？”

“算是吧……”

“没有。”唐婪儿打断我，“在你把所有事都给我解释清楚之前，别想我有好脾气。”

“说的你好像平时脾气很好似的。”

“你丫想干架是不是？”

“别吵架别吵架，小情侣别闹别扭。”

“你闭嘴。”我和唐婪儿异口同声地说道。

我现在坐在高三六班我的座位上，衣服已经换回校服了，

那条女式内裤也让我销毁了，

我叹了口气，感觉累得和狗一样。

毕竟穿着女式内裤在大街上躲避大量的混混需要过硬的耐力，

和巨大的勇气。

其实这些都不是最让我累的，

主要是辉哥那个舔嘴和笑容吓到我了。

毫不夸张的讲，我今晚应该会做噩梦。

我只是想好好学习而已，怎么就这么难啊。

明年就高考了，可现在就搞得我身心具乏是怎么回事。

我需要摆脱这个困境。

大不了就跟林羽说我不想继续了。

真当我时间很多吗？

“大姐，我出去一下。”

“怎么，你要去找谁？”唐婪儿横过凳子来，摆明不想让我出去。

“学生工作……”

“你要是上课前回不来你就别想进来了。”唐婪儿不情愿地让开座位。

“翻译：你要是回来晚了我就不给你开家门了哦。”

唐婪儿一拳砸在林澈桌子上。

我则是趁着这个机会溜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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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林羽跟我说过她是在高二七班，

我顺着楼梯来到高二七班门口，稍微站了一会儿，

找了一个看起来很外向的女生，叫住她。

“同学你麻烦帮我叫一下你们班……”

“诶，你是高三六班的刘尧学长吧。”那女生兴冲冲地问道。

“是我。”

“我朋友很喜欢看你踢球，你每次踢比赛她都会去！”

“是吗，那还真是谢谢她了。”

“对了对了，你在这等一下，我去把她叫出来，她看见你肯定会——”

“不用了，我有急事找人。”我慌忙拉住这女孩的手臂。

“啊，哦，啊不好意思，学长你要找谁呢？是班长吗，还是——”

“我找林羽。”

像雪崩一般，那女孩的笑容崩塌了，转而代之的是不耐烦和厌恶。

“林羽？”她复述了一遍。

“对，”我咽了口唾沫，“怎么了？”

“没怎么，光论长相的话可能也确实般配呢。”

那女孩说完这句话就转身回到教室里，不再看我一眼。

不多时班里走出来一个微胖的戴眼镜的男生，我看着有点眼熟，应该是班长。

“学长你别跟她计较，我这就喊林羽出来。”

“等一下，你先告诉我，那女生为什么这么讨厌林羽。”

“呃，也说不上是讨厌啦——哎，其实要只是讨厌倒也好了。”那男生叹了口气。“林羽同学自身条件很好，长相出众头脑也好，理应是成为核心一样的耀眼人物，只不过她那个性格，呃，太别扭了，你跟她说话他会回你，但绝不多说一句，邀请她一起活动什么的她也只是敷衍做做样子，男生倒还好，有的甚至还挺喜欢她这种冷漠淡雅的品行，但从女生的角度看，林羽完全就是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整天板着一张脸不哭也不笑，完全不合群，久而久之就被女生的小团体给排斥了。”

“我理解，人是最容易自卑的生物。”

“对啊，学长，呃，其实我打心眼里挺佩服林羽同学的，能从一而终，从未改变地坚持自己的道路，不管他人如何看待自己，排斥自己，她就是她。但是——”

男生回过头去看向班里，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林羽正托着腮看向窗外，尚未西沉的日光洒在她洁白的侧脸上，映着她那澄澈空明的浅蓝色眸子，如霞光初溅天穹。

她在看窗外，但又没有在看窗外。

“她太孤独了，这很显然，也很彻底。”

就在今天中午，我都没法把孤独和林羽联想到一起。

虽然我和林羽打打骂骂有说有笑像熟人一样。

但关于过去，关于往昔，她完全就是个陌生人。

“学长，希望你能驱散她的孤独，哪怕一点也好。”男生说完就走回班里，来到林羽的座位前，跟林羽说了几句。

林羽转头看向我这边。

我向她挥了挥手。

然后把所有抱怨的话都噎死在喉咙里。

“兄弟会任临市分布吗，有意思。”

天台上，林羽捏着下巴说道。

“你不要再说有意思这三个字了，我心理承受不住。”

“放心啦学长，你看他们头上有称号吗。”

“……没有。”

“那就说明他们在勇者与魔王这个任务中不起作用啦，你有一段时间见不到他们了。”

“这是我今天唯一听到的好消息。”

“不过你的麻烦也不小呢，毕竟勇者可是——”

林羽把手在胸前画了个大圆。

“唐婪儿姑妈呢。”

“……林羽，你真的没有什么靠谱的失忆道具吗？”

“没有嗷，话说这件事完全就是学长你自己作的嘛。”

“我哪知道她那么好骗啊，虽然我也演入戏了就是了。”

“刘尧学长，你还是不了解女人，到二十八还没谈过恋爱的剩女，你就是个地痞流氓来她都要考虑一会儿。”

“那我也没谈过嘛。”我郁闷地挠着后脑勺，“也就是说我以后还必须跟她打交道？”

“你觉得勇者不出镜可能吗？而且刘尧学长，你最好留着我今天给你的那一套行头，说不定在某些场合会有大用。”

嗯，毕竟如果唐凝知道李纣==刘尧的话，那我怎么着都不可能活的。

“对了，林羽，你一开始诓骗我的时候是以我是勇者为前提的，那现在我是劣等魔♂男，赢的标准是什么？”

“没有变，还是让魔王输的心服口服就算赢。”

“让陈晓凉认输？她好像也没有和我比过什么吧？”

“时机未到，在那之前刘尧学长就好好等着吧。”林羽少有的调皮了一下，蹦跳着向着门口走去。

“等一下。”我喊住她。

林羽回过身来，

我直视她的眼睛，纯粹而透澈。

“该谈谈你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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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咧？班长不在吗？”

陈晓凉歪着头看向唐婪儿。

“……他有学生工作，出去了。”唐婪儿暂时放开了林澈快窒息的头部。

“伤脑筋呢。”陈晓凉推了推眼镜。

“你有什么事吗？”唐婪儿性子直，把心里想的直接说出来了。

“嗯，我有事拜托班长呢。”陈晓凉笑着指了指手里的信封。

唐婪儿眼睛猛地瞪大了。

“这，这是啥？”

“诶？唐婪儿同学有兴趣吗？”陈晓凉眨了下深蓝色的大眼睛。

“没，没有！”唐婪儿口是心非地答道，眼睛死盯着那粉红色的信封。

“哦，是情书啊。”林澈咳了两声把嗓子清干后说道。

此刻在唐婪儿心中林澈的地位上升到了与狗平级。

唐婪儿强行镇定下来，观察着陈晓凉的表情。

陈晓凉的脸上并没有太多震惊，反而是羞赧和雀跃居多。

“……是秘密。”陈晓凉娇羞的扭捏道。

唐婪儿能听见自己理智即将断裂的声音。

“唐婪儿同学，我能麻烦你帮我把这个交给班长吗？”

“不能。”唐婪儿机械地摇了摇头。

“唔——那我就只好放在这里了。”陈晓凉身子稍微前倾，把粉红信封塞到刘尧抽屉洞里。

“不要告诉他哦，这是惊喜。”陈晓凉笑着向唐婪儿挥了挥手，然后走出班门。

沉默了大概有半分钟，唐婪儿把手伸向刘尧抽屉洞。

“大姐，这个信封是拿贴纸封上的，一旦开了就封不回去了。”

“林澈，我给你10块钱，你现在去给我买个打火机。”

“大姐，我劝你不要犯罪。”

“管不了那么多了，命要紧。”

“啊？谁的命要紧啊？”

“刘尧的。”

“那确实是。”

唐婪儿颤抖着把那个粉红色的信封抽出来。

“哈，哈，挑衅都挑衅到我脸上了。我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啊。”

“你确实不是什么好人。”

“如果没错的话，陈晓凉应该就是刘尧穿的粉红内裤的主人。”

“你好像自言自语说出什么很不得了的事啊。”

唐婪儿首先看向信封正面。

致咬咬

——陈晓凉❤

陈晓凉的娟秀笔迹区分度着实很高。

唐婪儿一咬牙把贴纸揭开，抽出里面的信纸。

然后打开，

什么都没写。

“……诶？”

“偷看别人东西可不好哦，唐婪儿同学。”

唐婪儿吓了个激灵，回过头发现陈晓凉不知何时已站在自己身前了。

“你，你为什么什么都没写啊？”唐婪儿反咬一口。

陈晓凉扬起右手，手里还有一个粉红色信封。

“刚才我不小心拿错了，这个才是呢。”

“……”

“作为乱翻我东西的补偿，唐婪儿同学可以告诉我今天你和班长去哪里了吗？”

“你在说什么啊，我今天没和他——”

“唐婪儿同学，你撒谎的时候虎牙会咬嘴唇，这点很可爱哦。”

唐婪儿立马捂住嘴。

“你不打自招啦，大姐。”林澈无奈道。

“我，我和他出去和你没关系吧？”唐婪儿别过头，不去直视陈晓凉。

陈晓凉俯下身子，强迫唐婪儿与自己平视。

“唐婪儿同学，班长是少有能让我感兴趣的人，可能对你来说很好笑，但对我来说，这很重要。”

唐婪儿在极近的距离凝视陈晓凉的双眸，

深蓝无匹，甚至蓝得有些发黑。

如海渊般深邃，黑洞般混沌，似是能将射过来的光线吸收一般。

唐婪儿发现自己移不开视线，脖子也不听使唤。

连思考好像都被剥夺了。

“所以，告诉我，你们去哪了，你和班长到底是什么关系，你是怎么看他的？”

陈晓凉的话如神谕一般操控着唐婪儿的神经，唐婪儿无法思考，无法违背陈晓凉的意志。

“……我们去了莲花山，在那里遇到一帮混混，然后——”

“啊？莲花山不是公墓吗，你们去那里干什么？”

林澈的话如冷水般泼醒了唐婪儿，她发现自己对身体的控制回来了。

陈晓凉若有深意地看了林澈一眼，然后继续笑眯眯地盯着唐婪儿。

“然后呢？”

“然后就回来了啊。”唐婪儿眯起眼，不让陈晓凉看到自己的眼睛。

“还有，我是刘尧的大姐，刘尧是我的小弟，我们的关系就这样。”

陈晓凉站直身子，轻笑两声，

“独占欲太强可不是什么好事哦。”

“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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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事？学长想知道什么？三围还是体重，还是说——”

“你是谁？”我用着最严肃的口气问道。

“林羽啊。”

“你别跟我装傻。”

“刘尧学长，我不说，是为了你好。”林羽收起开玩笑的语气。

“……你不愿意说这个我也不逼你，林羽，你在班里是不是没有朋友？”

林羽表情颤了一下。

“我可是尚神的代理人，运气的操纵者，怎么会贪图朋友那种毫无实感的东西。”

林羽摆了个帅气的pose。

可越是这样，我越觉得林羽是在掩饰自己的孤独。

“林羽，你该长大了。”我语重心长地说道。“这个社会是容不下孤狼的，你现在就和同学格格不入，以后进入社会会很难做的。”

“那你的意思是让我天天和那帮恋爱脑的女生讨论我一点都不感兴趣的化妆品，明星，偶像剧，天天在小团体里争锋斗艳，排斥这个拉拢那个，闲言碎语搞帮派斗争，是吗？”

“你想的太极端了，女生团体没有你想的那么无聊。”

“你觉得那个样子适合我吗？”林羽避而不谈，向我问了另一个问题。

“……我觉得那样朋友多了也挺好的。”

我咽下去了本来想说的话。

“起码不会让你这样孤零零的，社交都成问题。”

“那种虚情假意，含沙射影的朋友我才不想要。”林羽的声音有些颤抖。

她不会生气了吧。

“你不要老是把别人像成坏人，接近你的不一定都是想利用你的，你天天摆着张冷脸一句话不说，换谁都会以为你瞧不起他。”

“你是在否定我的生活方式，还是在同情我？如果是同情的话，我不需要。”

“……可是……”

“可是什么？你怎么不去同情唐婪儿？因为她看起来比我坚强？”

说实话，我觉得对唐婪儿的同情和怜悯都是对唐婪儿自尊和坚韧的侮辱。

“唐婪儿人家起码社交不成问题，朋友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

林羽把双手攥拳，微微发抖。

我确定她现在是真的生气了。

“那，刘尧学长，你跟我说这些是想干什么？”

“……林羽，我虽然不是什么有钱有权的人，但我在这个学校知名度还可以，以后你遇到事尽量找我或者报我的名字，不会有人太为难你的。”

林羽皱起眉头，不可置信地看向我。

“你就是为了说这个？”

“……昂。”

“好意我心领了，刘尧学长，我警告过你，不要和我走得太近，对你名声不好，我虽然自闭，但我不会主动惹事。”

“有些时候事不是你找的，是事来找你。”

我犹豫了一下，补充了一句：

“反正你不吃亏，就当是互相利用嘛。”

那一瞬间，我从林羽脸上看见了悲伤，愤怒和委屈。

虽然只有短短一瞬间。

“……我本以为，我再怎么不堪，还是有一个朋友的。”

林羽恨恨地瞪着我。

“谁啊？”

林羽一抹眼睛，转身飞奔下楼。

我站在原地，缓缓地，缓缓地瘫坐在地上。

心好疼啊，是累的吗。

我又犯了嘴硬的坏毛病啊，明知故问把林羽气走了。

我本意是为她好啊，现在搞得我好像是坏人一样。

落日打在我肩头，

我慢慢阖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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