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乐坊中,近几日来,梨姬不知怎的,双手总觉得使不上力气,到了今日,竟然连琴弦也抚不得。
“再有八日便是七王爷晋封大殿,你这模样,可怎么是好?”
四司之主的主司大人蒋嬷嬷见梨姬的手这般模样,怕耽误了晋封大殿的演出,很是着急。
琴台前坐着的白衣姑娘,容色清丽,气质出众,正是司乐坊琴技最为卓绝的梨姬。
梨姬神色平淡,倒不似蒋嬷嬷那般急躁,她微微启齿,只道:“梨姬这手既抚不了琴弦,也只能向陛下坦白,趁着还有时间,另请高明,免得误了晋封的表演。”
凌潇云延续了历代凌皇的喜好,非但爱好美色,也爱好歌舞琴乐。因而凌国每逢喜庆之事,这歌舞琴乐都乃必备,且凌潇云对此要求甚高,实在马虎不得。
蒋嬷嬷见梨姬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要不是这梨姬的琴技乃凌国一绝,深受凌潇云重视。她堂堂主司,又何必拉下脸在此看她这副清高模样,受这窝囊气。
蒋嬷嬷的声音颇为尖锐,大着嗓门,明赞暗讽道:“梨姬姑娘自是不在意,可这凌辉曲难度极高,放眼整个凌国,除了你,还有谁能奏得了此曲?”
这蒋嬷嬷素来是个好大喜功、贪慕虚荣之人,而梨姬却嗜琴如命,视钱财荣华如浮云。
故自蒋嬷嬷手上有了梨姬这么个琴仙后,她每每制定曲目时便巴不得把全天下最难的曲谱找来叫梨姬表演,好讨舞乐的凌潇云欢心。
而每回凌潇云赏赐下来的东西,蒋嬷嬷总将之私吞。梨姬素来对金银珠宝不屑一顾,知道了也从不与蒋嬷嬷追究,蒋嬷嬷便更加肆意,把梨姬当作摇钱树一般。
这也是为何梨姬素来不给蒋嬷嬷好脸色,可蒋嬷嬷仍旧未与她撕破脸面的原因。
这回七王爷晋封大典的曲目早已递交了上去,改曲绝无可能,可若换了旁的琴师去弹,只怕会弹不好这凌辉曲,惹凌潇云生气。
蒋嬷嬷内心郁闷,愁眉紧锁,越发不愿见到这梨姬的清高模样。若是梨姬这手弹不了琴,留着她在司乐坊也没什么用了。
梨姬虽向来不屑于理会宫里那些明争暗斗的手段,但在这宫里待久了,旁人在她面前说的话,她多少还是能听出背后的意思。
她丝毫不惧怕蒋嬷嬷的疾言厉色,只把双手放在琴弦上,冷言道:“方才御医也来看过了,蒋嬷嬷若是觉得梨姬是故意装病,偷懒不愿出演,大可去向陛下告状。”
梨姬自顾起身,甩脸离去,临末还说了句:“虽说我也不知这手是怎么了,可一想它许是不愿为有心人谋财,我便也不忍心责备它了。”
待梨姬走后,蒋嬷嬷过了半晌才听出她话中之意,气得牙痒痒的。
可尽管她再生气,此事还是没有旁的法子可以解决。
冷静下来后,蒋嬷嬷只好把闷气生生吞下,去御书房找稽查如实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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