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钰是那般谨慎的人,总不可能拿没把握的事来与莫晓雨开玩笑。
柳舞不清楚当日发生在御狩山的事,不觉感到疑惑。
“剑眉说……主子腹中孩儿不是凌潇云的?”
如此一来,柳舞也顿时想起凌潇云的不育之症,“是啊,德妃不是说过那凌……”
柳舞还未说完,只见莫晓雨已收回了手掌,沉声说道:“是凌风的……”
算算时间,那日至今,正好二月余。
莫晓雨脸上的怒意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挣扎、犹豫、迷惘。
她对于凌风,不至于像凌潇云那般厌恶。
凌风多番救他于危难,于她有恩;知她目的不纯却仍对她百般呵护,于她有情。
这一份恩情,足以让她用尽一切偿还,所以当初她才会那般不顾一切地回救他一命。
只是她从没想到,命运竟然向她开了如此大的玩笑。
凌风之子,恩人之子,她如何能杀?可说到底,他凌风也一样是凌皇朝的后裔,他的孩子,与凌潇云的孩子,本质上并无大的区别。
柳舞神色惊讶,剑眉却顾不上向她解释,只见莫晓雨平静了下来,连忙劝道:“主子,七王爷有情有义,多番救援咱们,如今更为了咱们,远赴旧莫险阻之处,替咱们寻觅莫将所在,你怎忍心于七王爷正陷于水深火热之时,亲手杀害他的孩子呢?”
莫晓雨目光怔怔,杀,负了凌风的义,不杀,负了谢麒的情。
自古情义两难全,空思量,徒惹泪千行。
莫晓雨抬手,无力地朝二人一挥,“你二人且退下吧,让我静一静。”
到底谢麒已经去了,而凌风还活着,莫晓雨即便对谢麒有愧,也不会毫不顾念凌风的恩情。
剑眉和柳舞都清楚,当莫晓雨需要静思的时候,便代表一切都已有了转机。
“是,奴婢告退,只盼主子莫要冲动行事。”
二人屈身退下,临行前还是忍不住嘱咐了一句。
“不会的,退下吧。”
剑眉知道莫晓雨是坦荡之人,既然她说了不会,便绝不会在她二人离开后再行残忍之举。
二人离开,寝殿之门开了又合,莫晓雨如是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只手轻轻抚着自己的腹,看着床边纱幔轻扬。
曾经他们也设想过会有一个孩儿来到他们身边,在她腹中安寝十月,而后带着一声婴啼来到她的身旁。
她会与他的父亲一同牵着他的小手,慢慢带他感受这个世界,教他说话,教他走路,教他骑马射猎,听他唤他们“母亲”、“父亲”,听他摔跤后的哭闹,听他驰骋骏马的疾声……
等到他长大,或去向远大,报效家国;或安于乐居,伴于亲侧;或性情桀骜,纵情江湖。他们都会为他感到自豪骄傲。
只是如今这个孩子来了,可偏偏他却不是他的父亲。
这一刻,莫晓雨才第一次真正有了背叛的感觉。
她背叛了谢麒,她知道无论是今生还是来生,他们都再不能在一起了……
莫晓雨踉跄着起身,走到书案前,点亮了炉盆。
她从画筒中的春菊图,提笔写下“残枝破土惹新黄,自作春娇惹苦场”。
何春菊死了,她刚解决了一个麻烦,可她心里却没有半点喜悦的心情。
看着画上的诗,莫晓雨念着念着,一双桃花美眸便不觉盈满了泪水。
她不知道这诗句她是在为何春菊提的,还是在为自己提的。
若不是她还怀着能与谢麒重逢的念想,此刻她又为何会觉得苦呢?
一切,都是贪嗔痴在作祟。
她抬手撕碎画作,将其一点一点扔入火中,燃烧成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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