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得心中暗自沉吟:“依曹步廊这么说来,那个崔秀只不过是异五行木堂的一个分堂主罢了。还不算是教中的顶尖人物,可即便是这样,崔秀都那般厉害了,那么这教主的手段究竟有多高明,也可想而知了。”
老爹又问道:“曹师兄,你知不知道这异五行的总舵在什么地方?”
曹步廊摇头道:“他们没有告诉我。”
老爹道:“那木堂堂口的所在呢?”
曹步廊又摇头道:“实在惭愧,这个……在下也不知道。”
“呵呵……”老爹笑了几声,道:“说句不客气的话,既然曹师兄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这个教是个邪教?”
曹步廊道:“就是因为问及许多问题,他们都不对我说,或者显见是谎话欺瞒,所以我才猜测他们这个教是见不得光的,而且又说什么荣华富贵,白日飞升,修真成仙……简直是荒谬!因此我一口回绝。他们急了以后,才对我说那教主是多么多么的厉害,手段是何等何等的毒辣,顺之者可得永生,逆之者则无不横死……我则更加笃定这就是个邪教了。”
“原来如此。”老爹点了点头,道:“那曹师兄今后有什么打算?”
曹步廊叹口气,道:“还能有什么打算呐,做缩头乌龟吧,藏一天是一天。”
老爹道:“不必这么悲观,是邪教,终究败业难逃。曹师兄既然已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理应光明正大些。”
曹步廊只是苦笑。
老爹又要说话时,那马新社探头探脑的从东院走了过来,老爹当即闭口不言。马新社贼头贼脑凑到门前,冲我老爹说道:“老先儿,我洗好了。”
“嗯。”老爹目视弘德道:“你去带他进屋去。”
弘德这边正听得认真,哪里肯走?可又不敢忤逆老爹的吩咐,便瞪了那马新社一眼,不情不愿的去了。
谁知道这边老爹也不再和那曹步廊多说了,只是道:“曹师兄,你体内有伤,就先在陈家村待上一段时间修养修养吧,不会有人为难你的。”
曹步廊又惊又喜,道:“这,这样不太好吧?”
老爹道:“江湖儿女,不必忸怩。你在陈家村里待着,总有一口饭吃,也不必担心那些邪教恶徒来寻你的麻烦。”
“实在是不胜感激!”曹步廊站起身来,朝着我老爹深深一揖。
“曹师兄客气了。”老爹又吩咐我道:“弘道,你带你曹师伯去东院里,先找间房子暂住。”
“中。”
叔父既然不在,封、李又走了,四间房子都是空的,收拾一间屋子给曹步廊住不算什么难事。
安顿好了曹步廊,回到西院,老爹在门口叫住了我,恰弘德也从屋里出来,见这边只剩下我和老爹了,诧异道:“散场了?不说了?”
我道:“人都去睡了,还说什么说。”
“咋又安顿一个人啊!”弘德抱怨道:“家里的口粮还不够咱们自己吃呢,这还天天往家里留人!”
“你懂什么!?”老爹低声喝道:“那个曹步廊没说实话!”
我和弘德都十分诧异:“都这样了,他还没说实话?!”
“说出来的话倒都是真话,可是有些话他不愿意说。”老爹道:“所以这个人要防着,所以我才把他留了下来。”
我心中不胜唏嘘,道:“爹,茅山那边的事情……”
老爹道:“你进屋里来吧,捡要紧的说,你叔父回来后,肯定也有话要说。”
到了正屋,我把江浦、大宝禅寺和茅山以及丛林中的事情简单节要的给老爹说了一遍,倒是没有费多长时间,老爹听得认真,中途也不问我。只弘德大惊小怪,搅七缠八的问个不停,又屡屡被老爹瞪止,是憋了一肚子的疑问,不敢发作。
临了, 老爹说道:“这异五行是要做大动作,暗地里搞这么多动静,可惜被五大队给盯上了……估计好景不长!”
我道:“那咱们还管不管了?叔父还拿着那个往生咒的铁片呢。”
“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老爹沉吟道:“你和你二叔在南方坏了他们的好事,杀了他们的畜生,拿了他们的往生咒牌,咱们又留了曹步廊在村子里,他们会善罢甘休?”
我心中暗想:“果然,这时候就是想置身事外,恐怕也不能了。”
老爹又道:“他们要是真在开封活动,那就是咱们麻衣陈家的心腹之患,陈家渊源久远,宝物众多,他们未必不打咱们麻衣陈家的主意……弘道,等你叔父回来以后,你们俩就动身去开封,把这个异五行的底细给查清楚!”
“嗯!”我顿觉热血沸腾。
弘德也兴奋起来了,道:“爹,我呢,我呢?!”
老爹瞥了他一眼:“在家给我去放羊!”
弘德:“……”
老爹道:“好了,睡去吧!明天晚上还要去应付颍水里的怪物。”
老爹下了“逐客令”,天色也确实不早了,我和弘德便离了正屋,去回卧室。
走到门口,弘德突然又站住,扭过脸,冲老爹问道:“爹,你明天还进城不?”
“进啊。”老爹道:“还要上班,怎么不去?”
弘德道:“那曹步廊呢?”
老爹道:“在家。”
弘德惊道:“把他留在家里?”
老爹“嗯”了一声。
弘德道:“他要是害我们咋办?我哥能不能打过他?”
我瞪了弘德一眼,道:“别把人想的那么坏,咱们收留他在家,他怎么会害咱们?”
弘德道:“东郭先生还救中山狼呢!中山狼不照样要吃他?”
“他不会害你们。”老爹淡淡道:“放心待在家里。”
弘德道:“为啥不会?”
老爹道:“我说不会就不会!”
弘德见老爹要恼了,也不敢问了,嘟嘟囔囔的要走,老爹忽又喊道:“老二!你不准问人要东西!”
弘德茫然道:“啥?”
老爹道:“我是警告你,不管别人有什么宝贝东西,你见了再怎么稀罕,都不准要!”
“你是说那个曹木匠?”弘德道:“他能有啥稀罕人的东西?”
“你记好我的话!”老爹严肃道:“就算是他给,你也不能要!否则,我收拾你!”
弘德缩了缩脖子,“哦”了一声,低眉顺眼的溜走了。
老爹又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挥挥手:“你睡去吧。”
弘德是个念缠鬼,知道江南发生了诸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回卧室之后就抓耳挠腮的坐不住,非要叫我给他讲讲。
马新社就在屋里的床上,大眼瞪小眼的睡不着,我哪里会讲?
我弄了个蒲团在地上,自己练功,也不搭理弘德,施起婆娑禅来,把他的叨叨全当做耳旁风,只过不进。
把婆娑禅功前后运转一边,不觉已经是三、四个小时过去,遥望窗外,天色已经渐渐发白了,村子里也有公鸡开始打鸣了。但我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疲惫,精神反而异常的清爽。
这婆娑禅功另有一样奇处,口诀心法都不难明白,练起来也容易,可却总觉察不到进境如何。
但是,在你施展六相全功的时候,却又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进步甚大!
所以说,婆娑禅功的妙处便在于平和中悄然前行,看似无功,却自然而然的水到渠成。深合“道法自然”之理!
我精神抖擞的站起身来,正听见马新社和弘德“咯嘀嘀”的窃笑——俩人拱在被窝里,蒙成一团,正说的入港。
这可真是“志同道合”了。
“都几点了,还不睡!?”我朝他们的被窝踹了几脚,他们闭了嘴。
我这才到床上,小憩一两个小时。
随后无话,熟睡至天明。
起床的时候,老爹已经进城了——弘德和马新社昨天夜里不知道胡闹到多晚,睡得跟猪一样,死活都喊不醒。
我也懒得再管他们两个,去煮了粥,弄了些饭菜,端到东院里去找曹步廊。
刚走到东院屏门,便听见院子里传出一声喝:“嘿!”
接着便是“嗖”、“嗖”、“嗖”、“嗖”……六道破空之音几乎不分先后响起!
“哒”、“哒”、“哒”……又有六道马蹄踏步似的声音瞬时而起!
我探头往院内去看,只见曹步廊一身黑布劲装束腰立在庭中树下,面前两张半开外之地立着一根木桩,木桩上成“品”字形画着六个黑圈,每个黑圈都如木知肚般大小,圈中各有一根铁钉!
我顿时心生钦佩,忍不住喝彩道:“好!”
“让小哥见笑了。”曹步廊瞧见是我,“呵呵”的一笑,连忙迎上来。
我道:“胡乱弄了些吃的,前辈将就着用点。”
“叨扰叨扰!”曹步廊连连诚谢,接过了饭菜,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也不洗手,就去吃了。
我走到那木桩跟前,瞧了瞧,只见每根铁钉都有一多半刺入木中!
那桩子的用料是农村里常见的榆木,虽然不是十分名贵的木材,但是却远较桐木、杨木、松木、柏木等结实坚硬,曹步廊隔着两丈半远的距离,徒手将三寸左右的大铁钉打进去近乎两寸,劲力之强,实在是令我骇然!
我自问自己是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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