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的额头上鼓起来了一个硕大的包,看上去令人心惊。想来以叔父的本事,骨肉外功修炼的早就异于常人,皮肉骨头的密度均非一般可比,能弄出这么大个包来,可见当时摔的有多严重!当然,如果车里只有叔父一个人,他受伤的几率几乎为零,翻车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保护我和何卫红,所以合身扑来,想要抱住我和何卫红的脑袋,结果自己反倒遭受重创!
卡车副驾驶室的那面车窗玻璃碎了,我应该就是从这窗中飞了出去,驾驶室那边的玻璃倒是完好,但是车门受撞,挤成一团,我焦急的喊了叔父几声,叔父在里面没有反应,我便去拽那车门,只觉极紧,寻常的力道根本不能动之分毫!
我吸了一口气,准备调息用功,没料想一个运转之下,四肢百骸气息鼓荡,悴不及防间,有股大力喷薄而出,“哗”的一声响,那扇车门竟被我给拽飞了出去,落在两丈开外!
我愣住了!
自己的底细只有自己最清楚,以我往常的功力,虽然不弱,可算得上是玄门江湖二流水平,但是拉断一扇车门并非易事,虽然这卡车翻倒受损,未必像完好无缺的时候那样结实,但是却也不会像刚才那样,被我几乎不费吹灰之力拽掉并丢出去两丈来远!
那股大力是怎么回事?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感觉血脉都比平时要粗壮,脉搏跳动的雄浑有力,略一提气,就能感到身体中蕴含着股无穷无尽的力量!
我试着提了一口气,以“塌山手”之法朝着车头一掌拍下,那车“砰”的一声,瘫下去个大坑,车身也剧烈晃动了一下!
我不禁又惊又喜又怕!
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一觉醒来,怪症好了,功力又大幅提升了?
难不成我现在是在做梦?这一切都是梦境?其实我还正处于昏厥之中?又或者连翻车都是梦境的一部分?
想到这里,我伸手要掐自己的胳膊,却听到“咳咳”两声,只见叔父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是我刚才大力击中卡车,震醒了叔父。
叔父动弹了几下,旁边的何卫红也悠悠醒来,目光呆滞,喃喃道:“这是在做梦么……”
连何卫红也说做梦,我便朝自己脸上使劲摔了一巴掌,“啪”的一声,泪水迸流,疼的要死,原来不是梦,我暗骂自己是个信球,打的太用力了!
叔父在车里先是一愣,继而看了看旁边的何卫红,又瞥了我一眼,立时从里面钻了出来,一把抓住我的手,道:“你摔着了没!?”
我咧嘴笑道:“摔着了,可是没事!”
“没事就好。”叔父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骂骂咧咧道:“还是第一次出这么大的丑,他奶奶的!”
“哎!”何卫红突然惊叫一声,指着我道:“你,你能说话了!?”
叔父一愣,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一把抓住我的手,惊道:“道儿,你,你能说话了?!”
“是啊。”我也劫后余生一般欢喜,道:“大,我的脚也不黑了,您说奇怪不奇怪,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您看我的脸还红吗?”
“怪了!”叔父大喜道:“脸也不红了!这可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翻了车居然治好了怪症!哈哈哈!”
何卫红从车里爬了出来,也跟着高兴,道:“咱们真是福大命大,这么大的车翻进这么深的沟里,我居然没有事,好像一点伤都没有呐!”
“废话!”叔父道:“是我护住了你,要不然,就你这小身板,能摔成两半截!”
何卫红笑道:“谢谢叔叔!就知道你是大好人!”
“少给我戴高帽,我不领情,也别指望我帮你啥。”叔父抢白了何卫红几句,突然又猛的止住,扭过头来,狐疑的看了我几眼,说:“道儿,你知道自己是谁吧?”
我被叔父问的莫名其妙,道:“我是陈弘道,这我能不知道?”
叔父“哦”了一声,神情稍稍放松,道:“七七得几啊?”
我愈发的莫名其妙,道:“四十九啊。大,您怎么了?”
叔父道:“你没傻吧?”
我哭笑不得:“我没傻啊!”
“哦,那是我刚才才醒过来,有点迷糊,看错了吧。”叔父道:“我看见你朝自己脸上使劲摔了一巴掌,还听见可响,以为你磕坏了脑子……”
何卫红道:“我也看见了!”
我脸上一热,道:“是,我是打了自己一巴掌。主要是刚才我以为自己在做梦。”
“嗯?”叔父道:“咋会有那感觉?”
“我的功力比以前无缘无故多出来了许多!”我伸手比划着,道:“刚才,我一出手,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您瞧瞧车头上,有一个坑,是我打出来的。”
“啊?”叔父走到车头前,看了一眼,又用手比划了几下,然后难以置信的看着我:“真是你打的?”
我深深的点了点头,道:“这里就咱们三个,也没有别的人。”
叔父不语,过来一把抓起我的手,左掌抵我右掌,缓缓吐劲儿,刹那间,我只觉掌间一震,叔父立时撤手,惊喜交加道:“果然!提升了一倍有余!你这小子,咋弄的!?”
我摇头道:“不知道啊。”
“先前糊里糊涂得病,然后莫名其妙变好,现在又无缘无故的功力加倍……”叔父沉吟道:“这,是福不是祸,是祸就是大祸!得赶紧回去了!”
我看了看那大卡车,道:“这车坏成这个样子……”
“你先不用管了。”叔父道:“回家以后,我再找人处理这车。就是咱们得走路回去了,不过你现在没事,走路不在话下,这里离家也不太远——嘿!”叔父冲着何卫红道:“你还跟我们走?”
“当然了!”何卫红道:“要不然我去哪儿?”
叔父道:“要我说你还是搭车走吧!跟着我们,就算回了陈家村,也没有啥意义。我侄子是个直肠子,干啥事都不会拐弯,他认准的人不是你,那你死缠烂打也没用。别剃头挑子一头热,对不对?”
何卫红拿眼觑看我,我连忙点头,道:“对!我叔父说的对!我就想和明瑶好,别人都算了!”
何卫红眼圈一红,嘴一扁,像是要哭,不过却没有哭出来:“就算要赶我走,最起码也得请我到陈家村看看吧?我跑了这么远的路,也不容易啊……我现在又饿又渴又困又累,我身上还这么脏!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你们让我往哪里搭车?”
叔父摇摇头,道:“中吧,反正话是跟你说明了,你要非得还跟我们走,那就走吧。”
叔父打前走,我喊了一声:“猫王!”在草窝里盘着睡的猫王“嗖”的起身跳了出来,叔父猛然回头,骂道:“差点忘了你这个畜生,害老子翻车,我——”
叔父准备去提溜猫王,猫王也看出叔父对它有敌意,迅即瞪眼,弓起了身子,竖起了颈毛,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我连忙拦住叔父,道:“大,其实我感觉是猫王救了我!”
叔父瞪眼道:“你少护它!它就是兽性未除,还有点邪性!没见它喝你的血?”
我道:“可是我现在不莫名其妙好了?这中间,除了猫王用爪子在我脚底板划了一道,又舔舐了伤口之外,别无其他。总不能真是翻车治好了我吧?”
叔父狐疑道:“真是那小东西?”
“还有一桩怪事!”我拉着叔父跑到死虫聚集的地方,指了指,道:“大,您看,这地上死了一丛草,还躺着百余只毒虫的尸体!这就是我醒过来的时候,右脚所在的位置!”
“咦?!”叔父大为惊愕:“邪了门儿了!这还真是怪事一桩啊!”
何卫红也凑近来看,见满地的毒虫,也不管死活,吓得尖叫一声先跑的远远的。
我道:“我醒的时候,猫王也在我脚底下的草窝里。要说这些毒虫跟它没关系,我不大相信。”
“嘶……”叔父倒抽冷气,看了看猫王,然后摇头道:“这畜生还真不是一般的畜生,我是弄不懂,要是蒋赫地在这儿,八成清楚。算了,咱们还是先走吧,给猫王记上糊里糊涂的一功。”
我喜道:“嗯!”
我们三人连同猫王从深沟里爬上大道,倒也不费什么事,就是何卫红一个女人,体力不支,四肢不灵,穿荆过棘登石爬坡有些为难,叔父多少提拔提拔,反正我是不碰她。我总感觉这女人一双眼睛直勾勾的,能把人看的心头发毛,一张脸红扑扑的,像是擦了粉,桃花一样颜色,也叫人不舒服。
大道之上,车来车往,平静如常,没有谁注意到我们这里曾经发生过一起车祸,也没有谁发现沟里还翻着一辆大卡车。
我们三人一猫没走上几步,便听见身后阵阵自行车轮转链之音,又忽听见有人大叫:“是二哥吗?!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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