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估摸了一下,看那两个中年男子的模样,是有道行的人,但道行深浅还未可知。不过以叔父的手段,再加上我,拿下他们两个并不成问题,关键是,刚才那个老头哪里去了?
他究竟是从哪里得来的和合偶?
念及此,我深感还不能贸然行事,便道:“我们是跟着刚才那个人过来的。”
“刚才那个人?”左首的男人道:“是罗先生么?”
我一听有门儿,便连忙点头,道:“对,是我罗叔叔。”心中却暗骂:“呸,就是个坏老头,才不是我叔叔。”
左、右首的两人对视了一眼,略沉默片刻,右首的男人迟疑道:“如果是罗先生引路,那……”
“你啰嗦啥哩?!”叔父瞪眼道:“罗大哥要引我们入城豪赌,你在这里阻三拦四干啥!?”
叔父也学我,开始顺杆爬了。
左首那男人赔笑道:“两位不要着急,罗先生进门的时候,并没有说后面还有朋友,因此我们才要询问清楚。敢问两位进城,要赌什么?”
“废话!你说赌啥!?”叔父已经不耐烦了,喝道:“赌命!咋了?!”
叔父这是胁迫之言,那两个人但凡再拦阻一下,叔父就该动手了,我也暗中蓄力,以备不测,却不料那两个人听见“赌命”二字,脸色立变,也不笑了,竟瞬间肃容,让开道路,躬身作揖,道:“原来是贵客驾临!在下多有冒犯,恕罪恕罪,请进赌城!”
我和叔父都是一愣,继而大喜,再也不搭理那两个看门的,昂首阔步挺入石门。
那两个看守则大声呼道:“赌命贵客到!”
声音喊得颇大,叔父骂了声:“信球!”
甫进石门,我和叔父就被吓了一大跳——石门内是一条长长的过道,足足有六七尺宽绰,铺的都是青石老砖,十分平整干净。
过道两侧皆是长明巨灯,照的四周亮如白昼,耀眼异常,灯柱前后绵延数十丈,足足有百盏不已!
每盏长明巨灯之下,又都立着一个人,几乎是一样的高低胖瘦,也如石门看守一般的打扮,五色长衣,非僧非俗,非儒非道。
不同的是,石门看守脸上带笑,而这些人却个个立如标枪,面无表情,状如石刻,纹丝不动!
叔父低声道:“这地下咋这么大的阵势?”
我却知道,开封地下埋着古城呢,这才哪儿到哪儿?
我和叔父走在过道上的时候,每经过两盏灯,便有两个泥雕石刻一样的人弯下腰来,躬身作揖,霎是奇怪。
我心中既惊且异,还暗自捏了把冷汗:还好刚才在石门外没有动手,好家伙,这石门之内还埋伏着一帮强人,如果动起手来,诸事难料!俗话说,好狗咬不过村,我和叔父两个人恐怕要栽。呸!这话说的,把自己和叔父都给骂了……
转念又思忖道:这些人对我和叔父这般恭敬,却是为何?
难道就因为叔父说了句:“赌命”?
那这其中又暗含着什么猫腻?
我和叔父也不好问,只能在一次又一次的鞠躬作揖中茫然走过。
过道尽头,又是一处大门,却非石质,而是五色木质,门口也有看门人,却非男人,而是女子——两个妙龄女子,一个身着白裙,一个身着黑裙,都是正值青春,颇具颜色,笑容也可人,见我和叔父近前,便稍稍一迎,道:“贵客请更衣。”
“啥?!”叔父愣道:“更衣?”
那两个女子手中各自捧着一叠衣服,白裙女子笑吟吟道:“贵客身上的衣服已经湿了,穿着多有不便。”
黑裙女子道:“赌城已为贵客准备了新衣,我们伺候着更换。”
说着,那白裙女子就上前伸手去解我的衣扣,我脸色一变,急忙后退,道:“我不换,你别碰我!”
叔父也道:“不更中不中?俺俩就喜欢穿湿的。”
“也好。”那白裙女子掩口而笑,黑裙女子说道:“贵客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如果确定不换衣裳的话,就请进吧。”
眼见两女放下衣服,伸手推门,我和叔父便要进去,那白裙女子忽然说道:“贵客,请记好,愿赌就要服输。”
我和叔父不禁怔住,叔父道:“啥意思?”
白裙女子敛了笑容,道:“既是赌命,输了,就要把命赔上。”
我吃了一惊,道:“真有赌命的?”
“怎么?”黑裙女子也变了脸,道:“两位是来玩笑的么?”
“不管是否玩笑,在这里,玩笑也当真。”白裙女子森然道:“既然在石门处说了‘赌命’,那便是和冥冥签了赌命的契约,如果输了,即便是反悔,也不得好死!”
我心头大震,再看叔父,脸色也是异常难看,他道:“在石门那里说了赌命,进来就一定要赌?”
“是的。”黑裙女子道:“赌城,最欢迎的人,就是赌命的人,只有赌命的人,才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即便是没有入门凭信,即便是没有引路人,我们也会欢迎。”
我和叔父这才明白,为什么那两个看守石门的人在听见叔父说出“赌命”二字后,态度有那么大的转变!
叔父沉声道:“如果赌输了不服,就不得好死,是吧?”
白裙女子点点头,道:“是的。”
叔父阴测测道:“咋个不得好死的法?”
“人生出来的时候,法子都是一样的。”黑裙女子诡异的一笑,道:“可是人在死的时候,却各有各的不同。先前有个叫元囯中的,是什么火德门的门主,在赌城中与人赌命,结果输了不认,还强自逃出了赌城。可是,没过多久,他的阴魂便飘荡回来了……”
白裙女子接着说道:“逃是逃不掉的,就算人走了,变成鬼还一样会回来,这就是冥约的束缚。所以这个地方,又叫鬼谷!”
我听得又惊又怒,道:“只不过是一句玩笑话,也要当真?!”
黑裙女子肃容道:“鬼谷有冥约,赌城无戏言!”
我愣了愣,道:“你们赌命,是怎么个赌法?”
白裙女子笑道:“两位进去之后,自然会知道。”
我又问道:“你们这里,来赌命的人多么?”
黑裙女子点头,道:“多。”
我道:“他们为什么要赌命?”
白裙女子道:“各人有各人的因由,并不相同,所以,这个问题,我们没法回答。”
我道:“那赌命的人中,赌赢的人又有多少?”
白裙女子诡谲的一笑,摇摇头,道:“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人赌命赌赢过。”
我心头大震,不由自主的看向叔父,叔父却满不在乎,脸上全是不屑的讥笑,道:“没人赌赢,那是因为没有成色,艺高的人才胆大,我今儿既然来了,就有赢的人了!”
黑裙女子笑道:“赢了,就有说不尽的好处。祝您好运!”
叔父道:“这门一进去就是赌命的地方?”
“不是。”白裙女子道:“进去以后,自然有人引路,各种赌法应有尽有,您可以先赌别的,把赌命留在最后。”
我道:“在这里留多久都可以么?”
黑裙女子道:“留多久都可以,但是在没有赌命之前,是出不了赌城的。”
叔父瞪眼道:“那我们吃喝拉撒睡在哪里?”
白裙女子笑道:“既然是赌城,就一定让您满意。这里管吃,管住,是温柔乡,是安乐窝。”
叔父点点头,道:“那我倒要见识见识了。”
黑裙女子道:“两位请进吧。”
叔父昂首阔步,当先便入,我跟在他后面,心中惴惴不安,临进门的时候,又止住了步子,回头问那白裙女子道:“刚才罗先生进去了吧?”
白裙女子点了点头,道:“您和罗先生认识?”
我“嗯”了一声,道:“是他引着我们到这里的。就是他走的太快,我们跟丢了,不知道该怎么找他。”
白裙女子道:“两位进去之后,穿过第一层赌厅,遇见台阶就向下,连下两层,到第三层时,走到尽头,右转,十六丈远的地方,有个屋子,便是罗先生的住处。”
我奇道:“他在这里还有住的地方?”
白裙女子笑道:“您二位也可以在这里住下,刚才我就说过,这里管吃,管住。如果需要的话,还可以有别的服务。”
“哦!”我点点头,道:“多谢了。”
“不用谢。”白裙女子道:“对于贵客,我们有问必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请问,您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那白裙女子虽然是满脸和煦的笑容,看上去款款动人,但是眼神中,却又透露出一股高高在上的骄傲,而且那神情,分明就是把我和叔父都当成了要死的人,我心中不禁又气,道:“就最后一个问题了,不过就算是我问了,你们也未必答得上来。”
白裙女子道:“您请问。”
我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白裙女子和黑裙女子一起愣住。
叔父笑道:“问的好!”
我抬步迈入木门之内,留下黑裙、白裙两女,各自惊愕的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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