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感觉自己的手在瑟瑟发抖,张元清已经下过毒手了么?
“嗯。”倪家祁上前,对朱云山探看一番,脸色也渐渐变得难看起来,片刻之后,她扭过头来看着我们,道:“朱云山死了。”
“啊?!”众人愕然当场。
“张元清!”我失声道:“你,你,你真的把他们都杀了!?你好狠啊!”
张元清瞪我一眼,喝道:“陈弘道,你脑子坏了么?胡说些什么!?”
我往前一步,劈手抓住他的衣领,又气又怒,声音都忍不住哆嗦起来:“你,你昨天夜里为什么不杀了我!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张元清默然片刻,回顾倪家祁,道:“倪军医,给他吃点药,让他再睡一觉。”
我大声道:“我清醒着呢!”
老二也道:“张元清,我大哥刚才就说你会杀了邓帆和朱云山,我们还都不信,没想到你真的敢干!”
“放屁!”张元清怒骂我道:“陈弘道你得疯狗病了?他妈的乱咬人!”
我道:“昨天夜里,我听见你和李云飞说的所有话了,你还要继续伪装下去么?!”
“张连长,班长刚才都对我们讲了一些你的事情,我们听了可是害怕的很啊。”崔胜培走上前来,把我刚才所说又全都讲了一遍,然后笑嘻嘻的问张元清:“不知道张连长对此有何说法啊?”
张元清不住的冷笑,道:“如果真是那样,我为什么不杀了陈弘道,还留他活命,来到处造老子的谣?昨天夜里,我在千杀之地巡夜,听见有人叫救命,觉着像是陈弘道,便赶了过去,到的时候,正瞧见李云飞在陈弘道背上打了一掌,还要再打,如果不是我及时出手制住他,陈弘道你还有命么?!崔胜培、吴明、陈弘德,我和李云飞打的时候,你们全都在场吧?”
崔胜培道:“对啊,我们也都觉得不合常理,但邓帆和朱云山……你一来看他们,他们就……这总归不是巧合吧?”
张元清道:“我说过了,我刚才来的时候,邓帆还在,朱云山也好好的。”
我道:“你不用装了,就是你杀了他们!”
“好啊。”张元清道:“证据呢?”
我愣了一下,道:“只有你来看过他们,他们现在却死了,不是你还能是谁干的,这还要什么证据?!”
张元清冷笑一声,道:“邓帆不见了,未必就是死了。朱云山是死了,但怎么能证明就是我杀的?你还不如说是邓帆杀了朱云山,自己又逃走了,这倒更合情合理。”
崔胜培拍手道:“张连长说的有道理啊!李云飞不就是杀了霍军,然后逃走的嘛。邓帆,当然也有可能。”
我一时怔住,竟也无法反驳。
老二打了个颤,道:“大哥,咱们还是回家吧,不跟这里搅和了。”
“现在想走,可就走不了了。”张元清冷冷道:“现在死了这么多人,谁都逃不了干系,谁都得在这里好好给我待着!”张元清的目光从我们所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他说:“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在捣什么鬼!”
崔胜培笑道:“你赶我走,我都不走,这可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倪家祁道:“张元清,那个什么千杀之地太危险,你不能让他们再去那里守夜了!”
张元清道:“你现在相信千杀之地有凶险了?”
倪家祁“哼”了一声,道:“我想你最好还是去找找邓帆。”
张元清道:“我这就派人去找。”
我说:“我也去!”
王臣威道:“我们大家都去找找,不过最好结伴而行,万一邓帆是杀人凶手,找到他,反而又被他杀了。”
崔胜培笑道:“我一个人应该能对付得了他,不用结伴。”
老二道:“反正我跟我哥一起。”
吴明道:“我本事不高,也跟着弘道兄吧。”
熊飞道:“那我就跟着臣威兄弟。”
张元清也不禁我们,唤来老兵去上报团部,又叫别的军医来料理朱云山的尸体,我们都出来分作三拨,去找邓帆。
路上,吴明说道:“这个张元清还真是背景深厚。”
老二道:“什么意思?”
吴明道:“咱们这里接连出了三条人命,失踪了一人,他居然还跟没事人一样,仍然做他的连长,这不是有恃无恐,背景深厚么?”
老二“嗯”了一声,大点其头,道:“不过,吴明老弟,按照我哥的说法,你那天可是诬陷我媳妇了。”
吴明愕然,不知老二说的是什么话。
老二道:“你不是说是我媳妇杀了霍军么?我哥夜黑明明听见是李云飞杀的。”
吴明恍然,道:“原来你是说倪家祁。”
我道:“或许是你那天听错了话,冤枉倪家祁了。”
吴明摇头,道:“人我是不会看错的,话也肯定没有听错,倪家祁的眼神,我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悚然!嗐,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错了。”
我也觉头疼,前后几人,数次见闻,均有出入,十分矛盾,也不知道究竟谁真谁假。
我们寻了一上午,哪有邓帆的半点踪影?
我心中深深以为,是张元清杀了邓帆,又毁尸灭迹,那自然是找不到了。
而用过午饭以后,张元清便不要我们再找人,说下午仍然要训练。
虽不情愿,但苦无证据,又要服从管教,便去了训练场。
这次训练的内容不再是枪械,而是手榴弹——六七式木柄手榴弹。
照例是老兵来讲解知识,说这种手榴弹是六十年代中期开始研制的,以六三式木柄手榴弹为基础,旨在改进其早炸、、哑火、易潮等问题,到六七年完成设计并定型使用,因此叫做六七式。
这种手榴弹的优点是结构相对简单,造价也低,但块头有些大,全长二十多公分,重量达到一斤二两,对于普通的士兵来说,相当考验膂力。
因为是铸铁弹体,爆炸时的碎片并不多,一般在百枚左右,杀伤力范围是七丈左右。上边号称要“人手有弹”,而且需达到“解放军人手四十枚,民兵人手四枚”的标准,因此平时训练也以该种手榴弹为主。
掷弹方式倒是不难,几乎都是须臾间学会。这种弹的存量极多,张元清也叫我们放开了练,众人刚开始新鲜,都练得兴奋,到后来又开始比较起膂力来,看谁掷出去的最远。
若真是比较的话,最远的应该是我,但我对此并无好胜心,也不尽全力。倒是老二,往往咋咋呼呼的叫,却总是掷出去的最近。
到后面,也有些累了,便不怎么起劲儿。我捡起来一个,心里意兴阑珊,不自觉的扭头左顾右盼,却猛地瞧见王臣威拉动一只手榴弹的引信,竟朝吴明那边掷了过去!
而吴明浑然不觉!
我大呼一声,飞身蹿了出去!
我们几人都是分开站着的,各自相距有数丈远,那手榴弹的爆炸时间只在常人一个呼吸间!
我越过吴明头顶时,众人才纷纷侧目,那手榴弹也到了,我飞起一脚,将那手榴弹给凌空踢了出去,又急施“雷公印”功力,坠落下来,扯着吴明俯身卧倒!
还未完全着地时,“嘭”的一声响,那手榴弹已然爆炸!
我只觉耳朵边轰鸣一声,接着左臂“手三里”处又麻又凉,众人纷纷惊呼。
尘土飞扬,硝烟落下,张元清奔了过来,喊道:“陈弘道!”
老二也冲了过来,大叫:“哥!哥!”
众人上前,七手八脚把我拉起来,上下打量,我耳中、脑中的嗡鸣声直到此时才算是消失。
我道:“我没事。”又去看吴明,吴明整个人神情呆呆的,完全不知所措,但看得出来,他完好无损,并没有受伤。
“胳膊!”老二急道:“哥,你的胳膊流血了!”
我一看左臂,肘下插着一枚弹片,鲜血正汩汩的往外冒,刚才我感觉“手三里”处又麻又凉,应该就是它的缘故了。
我先在伤口周边自行封了穴道,又将那弹片一把拔了出来,张元清已经叫人去请倪家祁来了。
崔胜培在旁边笑道:“不碍事,不碍事的,皮肉之伤。不过,班长也是倒霉啊,今天刚一不穿软甲,就挂彩头了。”
“滚恁娘了个蛋去!”老二骂道:“再说风凉话我扇你!”
崔胜培嘻嘻道:“不说了,不说了。”
张元清道:“怎么回事!?那手榴弹是谁掷的?!”
我瞧见王臣威的脸色煞白,像是受了颇大的惊吓,心中思忖他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熊飞已经说道:“我瞧见好像是王臣威掷出去的的。”
“什么好像。”崔胜培道:“就是王臣威掷的,我看得清楚楚。”
王臣威目光一闪,慌忙道:“不,不是我!”
吴明突然清醒了似的,蹿上去一掌打在王臣威胸口,王臣威似乎理亏,不敢闪避,又似乎是,猝不及防,被吴明打了个正着,当即“哇”的一声,吐出半口血来,往后趔趄。
吴明愤怒的五官都扭曲了,还要再打,早被张元清按住,喝道:“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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