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身往外走去,倪家祁忽然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我诧异道:“怎么了,倪军医?”
倪家祁道:“你现在还受着伤,如果真是熊飞在捣鬼,你们一言不合,动起手来,你会有危险的!”
我道:“没事,我会叫张连长一起。”
倪家祁道:“那天你不是说张元清也是坏人么?”
我道:“现在想想,可能是我误会他了。他如果真是坏人,我的命留不到现在。本来很简单的逻辑,很简单的道理,只因为我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反而想不明白一些事情了。”
倪家祁点点头,道:“你确实和他们不一样。对了,你的那件软甲我帮你清理好了,你穿上吧。”
“好啊!”我喜道:“这样最好不过了。”
倪家祁转身入内,不多时便捧着宝甲出来,递给我,道:“穿上吧。”
我见她盯着我看,也不走,便觉老大的不自在,道:“你还进里屋去吧,你在这里,我不方便穿。”
倪家祁道:“怕我看啊,有什么了不起的,体检的时候什么没看!”
虽然这么说,但她还是进里屋去了。我站在那里,脸上一阵热,暗思:“这个军医,还真不能用寻常的眼光把她当女人看。”
迅速的脱了外套,然后把软甲穿在里面,换好了以后,我正要喊一声告辞,突然瞥见倪家祁歪着身子就靠在里屋门口看着我,我吓了一跳,道:“倪家祁,你怎么偷看人呢!?”
倪家祁一笑,道:“是不是要走了?”
我道:“走了。”赶紧往外奔去。
临到门口,我听见倪家祁喊道:“陈弘道,你以后别叫我倪军医,叫我家祁!”
我头皮一麻,跑的更快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已经觉察出倪家祁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大一样,便想及早脱身,再别去招惹她。
我往训练场地而去,等到的时候,发现只有吴明、老二、崔胜培和几个老兵在,张元清和熊飞并不在场。
见我过去,正坐在地上说话的吴明和老二立时起身,吴明道:“大哥,回来了。”
我“嗯”了一声,颇有些尴尬,也不知道现在是该叫他“吴明”还是该叫他“陈弘生”。但想起倪家祁说的话,我对此人心中便有芥蒂了。
老二也问道:“哥,你胳膊咋样了?”
我道:“没事,是皮肉伤,倪军医给我缝好了。”
老二笑道:“我媳妇儿的手艺咋样?”
想起刚才倪家祁的举动,再一听老二说“我媳妇儿”,我忽有种莫名的愧疚感,便笑了笑,没有回话。转而问他道:“张连长和熊飞呢?”
老二道:“张元清带着熊飞去问话了吧。”
吴明道:“毕竟王臣威死了,总得写些材料。”
“哈!”崔胜培笑道:“说曹操,曹操到。那不是回来了么。”
我抬眼一看,果然瞧见张元清带着熊飞朝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张元清一副雄赳赳、气昂昂,大军凯旋的势头,熊飞却垂手蹒跚走路,双掌乱搓,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崔胜培调侃道:“你们瞧那熊飞,没了硬币玩,就像是没了魂儿一样。真是个贪财的人啊。”
两人走近,张元清看见我,道:“你伤势怎么样?”
我道:“没有什么大碍,皮肉伤。”
张元清“嗯”了一声。
我到此时,才发现张元清看我的眼神中实是满满的关切之意,并无丝毫的伤害恶毒之心。我愈发坚定我的想法和推测是对的。
我理了理心情,然后目视熊飞,道:“熊飞。”
熊飞浑身一抖,神情忙乱的看向我,就似乎是我冷不丁的喊了声他的名字,他受惊了一样。他道:“怎么了,班长?”
我道:“刚才练习掷弹的时候,王臣威就站在你身边,对吧?”
熊飞道:“是的。”
我道:“你也看见他朝吴明投掷手榴弹了,对吧?”
熊飞目光一闪,又点头道:“是的。”
我道:“那你为什么不拦阻他?”
熊飞目光一沉,道:“我还没有来得及。”
我道:“你离他最近,又早看见他动手,难道喝他一声,说句话提醒他的时间都没有么?”
熊飞勃然变色,道:“陈弘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元清、崔胜培和老二、吴明听见我问话问的奇怪,也都诧异起来。
老二是不管我的对错,只管护着,便道:“熊飞,我哥问你为啥不提醒一下王臣威,那能有啥意思?身为战友,身为同志,你不该提醒他么?!”
熊飞“哼”了一声,道:“是王臣威自己要害人,我怎么会知道?我还以为他是闹着玩的!陈弘道你这么说就是在挑拨关系,让吴明心里记恨我对不对?你安得什么心?!”
熊飞的神情变化已经尽在我眼中,我心中已经大致可以笃定,便冷笑一声,道:“熊飞,我看想害吴明的人不是王臣威,而是你!”
熊飞一惊,继而怒道:“你胡说八道!”
老二、吴明、崔胜培等人也各自惊诧。
张元清狐疑道:“陈弘道,你把话说清楚些。”
我道:“我的意思是,王臣威之所以会对吴明下手,是因为他中了熊飞的幻术。”
“啊?!”众人皆惊。
熊飞叫道:“你胡说!陈弘道,我跟你有什么冤仇?你这么来诬陷我!”
“是不是诬陷你,我说完你再辩!”我环顾众人,道:“你们都忘了么,王臣威说他当时掷弹的时候,看着前面明明是靶子地,结果却投掷到了吴明的头上。试想一下,王臣威如果真的想杀吴明,会当着咱们这么多人的面,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么?”
“是啊!”老二道:“王臣威又不是信球。他当着咱们这么多人的面去炸死吴明,图啥呢?”
吴明、张元清、崔胜培也点了点头。
熊飞大声道:“他本来就不正常!”
我道:“他很正常,只是因为你在他身边,而你是幻术高手,你施展幻术,让他中了招,他以为他看到的是靶地,其实却是吴明的脑袋!”
熊飞大叫道:“放屁!”
张元清瞪了他一眼,道:“你让陈弘道把话说完!心里没鬼还怕人说么!?”
熊飞恨恨的闭嘴。
我道:“在事后,熊飞你是第一个出面指证,说自己看见王臣威朝吴明投掷了手榴弹。在逼的王臣威当众翻脸之后,又是你用硬币杀了王臣威!这些都是巧合么?真的是你误打误撞的击中他的咽喉了么?不是!这是你蓄意杀人灭口的!因为你怕王臣威事后回想起来,会想明白是你捣的鬼!”
熊飞正要辩解,张元清喝道:“陈弘道接着说!”
我道:“至于熊飞为什么能在烟雾的包裹下打中王臣威的咽喉,其实很简单,当时王臣威在向倪家祁求救,他听到了王臣威的声音,根本不用看他的方位,便能辨别出王臣威咽喉的位置,以熊飞的本事,听声辨位,做到一击即杀并不难!”
崔胜培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声,大点其头,道:“原来是这样的啊!妙!妙!还是班长的脑子好使,您要是不说啊,我一辈子都想不出来!”
熊飞面红耳赤,目露凶光,瞪着我骂道:“放屁!放屁!你放屁!你空口无凭!血口喷人!”
“证据?”我冷笑一声,道:“人都是你杀的,你还要什么证据?!”
熊飞道:“那是误杀!”
我道:“那你的证据呢?”
熊飞怔了怔,继而脸颊抽搐,道:“陈弘道,你成心找我的事儿,非要跟我过不去是么?!”
我道:“是你作恶太多,我容你不下!那天夜里,我被李云飞袭击,看见张连长和李云飞暗中密谋,又感觉是被李云飞和张连长围攻,以至于误解了张连长,那也是你弄出来的幻术!”
老二道:“原来那天也是这大狗熊捣的鬼啊!”
崔胜培道:“班长怎么知道是幻术呢?”
我道:“因为我现在仔细回想,那天夜里,我在睡梦中被惊醒,是因为受到了一阵突如其来的寒气侵袭,后来跟张连长以及李云飞打斗的时候,也总觉得张连长的阴风厉害,却没有见到张连长用别的招数。这很奇怪,张连长要是想杀我,必定竭尽全力,那是要用他的阴眼的,怎么可能会只用阴风攻击我?而且,我从前跟张连长交过手,了解他的本事,他怎么会只有那一点手段?只有阴风而没有实招?这就是很大的破绽。后来,真正的张连长赶来救我的时候,只看到了李云飞,而我身上的伤也只有李云飞的‘血煞掌’印,并没有张连长的印迹。这一切,十分不合理,当时却推敲不出原因,现在归结起来,只有一个解释——我所见到的那个张连长根本不存在!我那是中了熊飞的幻术!”
“招啊!”崔胜培拍手道:“班长你这么说的话,一切就全都合情合理了!啧啧,熊飞啊,没想到你的城府这么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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