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领导引着我们父子二人进了他的办公室,坐下来以后,那领导笑容可掬,说道:“汉生啊,我一直都对你另眼相看,知道你不是一般人。这次,本来你护着老公馆不让扒,又跟人动了手,是闯了祸,不过最后闹出这一出子,虽然死了俩人,但反而说明你有先见之明,你们又为民除了大害!咱们单位也跟着沾光,我一定好好奖赏你!”
老爹道:“领导抬爱了。只要没给单位惹麻烦就好,奖赏什么的,着实不必。”
领导干咳了一声,道:“汉生啊,你之前一直说老公馆是个局,我其实不怎么信,但是今天竟然发现真还就藏着一个蛇窝!你又说那人活不过今天,那个人就真没活过今天!你是神断,你的本事还在我所想之上!你以前救过我一次,但是可从来没有给我看过相啊。”
那领导说着,突然把脸凑近了,压低了声音,道:“汉生,以你来看,我这命是好还是不好?”
“啊?”老爹一愣,又瞥了我一眼,回头道:“领导,您这是……”
那领导说道:“你就随便看看,随便说说,我随便听听而已。这个就叫‘姑妄言之,姑妄听之’嘛!你们父子,我不当外人,你也不用在我面前拘束!”
老爹迟疑:“这……”
领导坚持:“就看前程。”
老爹见推脱不过,便只好说道: “您是好相貌。常言道:‘上停满,吃天碗,下停圆,握大权’。领导您天庭饱满如削壁,伏羲骨直入中正,阔口方润若涂脂,横眉龙睛端庄如佛像,这些都是官运亨通百试不爽的明证。前程似锦,那是不必多说的。”
领导听得大喜:“当真?”
“汉生向来不喜欢打诳语。”老爹道:“要么就不说,要么就说实话。言词虚假,恶意诓骗,乃是相士大忌,必损阴德。”
“好,好!”领导起身又拍拍我老爹的肩膀,道:“汉生啊,你这样的人,我最喜欢。你儿子也很好,以后等你退了,让你儿子来顶你的班。”
我听得心中一颤,老爹道:“多谢领导关照,这是后话了。我想出去再看看那些蛇,都不是什么善物,必须要处理得当,以免后患。”
“对。”领导说:“这是正事,你们快去吧!”
我和老爹从单位里出来,再到老公馆那里时,不由得呆住了——巨蛇已经没了!
老爹连忙问那王叔:“老王,大蛇呢?”
“被一群兵给弄走了。”王叔还有点迷糊,道:“也不知道是谁的嘴快,咋叫部队知道了。刚才你们回单位的时候,就来了一群愣头兵,开着卡车,下来也不由我们分说,几个人扛了蛇就上了车,开着就走了。”
“兵?”老爹诧异道:“当兵的,他们要那蛇干什么?”
王叔摊摊手,道:“谁知道呢,我也犯嘀咕呢。”
老爹道:“是哪里的兵?”
王叔道:“也没说。”
我突然瞥见地上有一张圆纸,连忙拾起来,一看,不由得变了脸色——黄色的纸,一圈血红色的圆,当中一点如墨般黑。
老爹也惊道:“祁门?!”
我问王叔道:“这纸是谁丢在这里的?”
王叔道:“就刚才那群兵啊。怎么了,这鬼画符似的纸,还有什么说道?”
我和老爹对视一眼,道:“不用想了,那些兵一定是祁门的人假扮的。”
“坏了。”老爹阴郁着脸,搓着手,道:“那盲蛇是至阴之物,又死的凄惨,怨气深重,要是被别有用心的人给弄走,鼓捣出什么邪物来,可就要出大事了。”
“啊?”王叔不明所以,问道:“老陈,你说的那话都是什么意思?”
老爹没有理会王叔,而是喃喃说道:“看来祁门的人一直在留意咱们陈家。”
我道:“他们上一次露面,到现在已经有半年的时间了,半年里都无声无息,消音匿形,这次突然出现,又留下标识,到底是在图谋什么?”
老爹道:“这半年间的时间里,他们想必知道你爷爷、二爷爷都在陈家村,不敢妄动。到如今,天字辈二公均已离开陈家村,他们便又露面做事,想必是有恃无恐了……”
我心中突觉不安,道:“爹,我想先回家去,明瑶那里,我不放心,得交待交待她。”
“嗯,这是正理。”老爹道:“你快回去吧。对了,还有弘德,回去之后也要叮嘱他,让他没事不要往外乱跑,他没本事,最好不要出村子。”
我道:“我知道了。那这蛇窝——”
老爹道:“我自有安排,会找人弄好,你不必管了。路上小心,如果遇到什么古怪的事情,暂不要去管,走为上!”
“中!”我点了点头,推了自行车,匆匆蹬上,往家赶去。
天色渐黑,因为是过节,都在家里团聚,路上几乎连个人影都不见。
我抬头望了一眼夜空,白日里那样的晴朗,到了夜里,竟这样的阴沉,星月潜行,黯淡无光。亏得我是夜眼,倒也不怕这黑暗。
四周没有一丝风,我骑得飞快,只觉往来的空气都闷热的厉害。
忽然间“嗖”的一声,我早瞥见有道棍影掠了过来!我人在车上,急忙撒了车,跳将起来,那棍子已插在车轮中,自行车被硌的一声怪响,飞了出去,跌的我一阵肉痛——那是我结婚的时候,老爹拖了好大的关系,花了三百块,拿到的票,又等了许多天,才弄来的一辆崭新的“飞鸽”,帮我去提这车的族人是坐车到天津,一路护送,亲自运回来的,据说连睡旅馆的时候,都拿绳子一头拴着自己脖子,一头拴着自行车,但凡有人动车,他就能知道……
全公社也就只有我这一辆,其他的都是别长出的诸如“大金鹿”等牌子不响的车,但数量也十分有限。
虽然骑着车并不比我跑着快,但毕竟有明瑶,那便是我和明瑶的坐骑。进城、串门、走亲、访友,都是我在前面骑着,明瑶坐后面搂我的腰,最是潇洒体面不过。我每天都把它擦得锃亮,刮风下雨从来不动它,今天竟被人如此坏了一下!
我恼怒至极,抬眼一看,早瞧见有个人影往远处闪掠而去,跑的飞快,我看得出那身手不是常人,乃是一流高手,心中迟疑了一下,暗忖道:“这厮埋伏我回家的必经之路上,突然偷袭,必定是有备而来,有道是穷寇莫追,他如果前头设有陷阱,或者是预留的有帮手,故意引我追他,那我去追他,反而中了圈套。老爹吩咐我路上一定要小心,遇见什么怪事先走为上,我便听老爹的话就是了。”
我过去把自行车推了起来,见把手上的塑料磕掉了个豁子,手闸也歪了,最要命的是前轮轮条断了一根,把我恼恨心疼的呲牙咧嘴,把车重新弄起来,稍微收拾了一下,还能骑,想着到家了以后,明天再找人去修。
刚推了两步,忽然瞥见那人又回来了,远远的站着,是个黑脸汉子,朝我戟指骂道:“陈弘道,我早晚要弄死你!”
我听了也没搭理他。
那人又骂:“连你爹、你娘、你爷爷、你二爷爷、你二叔、你三叔、你兄弟全都弄死!且在弄死你之前,好叫你瞧着他们一个个的死,让你看看自己就是个窝囊废!”
我心头火起,实在忍不住,把自行车一扎,朝那汉子怒目而视,恨不得平吞了他,他往后便跑,一边跑,一边叫:“有种你来打老子啊!不来打老子就是没种!你不是新娶了媳妇么?你没种来,就让我收了她吧!”
我再也忍耐不住,喝一声:“你作死!你别叫我追上你!”
我提气朝那人追去,那人也卯足了劲儿跑,但渐渐被我拉近,我咬牙切齿的想:“抓住这厮以后,非要把他满嘴的牙全都撅断了!嘴皮子撕开,直到脑门后!”
眼看临近,我心中冷笑,要不得片刻功夫,就能按住他!
忽然一阵怪风起来,半空中一团黑影猛地就朝我裹来,我立时止住身形,“呼”的一掌拍出去,掌风过处,那黑影“嘭”的粉碎,落下来,片片都是纸!
我怒喝道:“祁门的缩头乌龟,有本事出来!”
身后忽然一声动静,我看也不看,回转身又是一掌,果然,响声起处,依旧是碎纸落地。
“嗤!”
半空中忽然又有一道流光闪过,我瞧得分明,侧身躲过,那光从我眼前过去,我已瞥见是枚铜板。
我心头一震:这是熊飞当初曾用过的手段!果然如爷爷所料,熊飞也是祁门的人!
听风辨形,从这枚铜板飞出的角度、速度来判断,我已经知道暗中发它的人藏在何处,也故意不去看,只暗暗扣中飞钉,蓦地喝一声:“着!”
“啊!”
啸声落处,正是惨叫起处,一人从道旁大桐树上跌落下来,却是个身披深蓝色长衣的精瘦男人,他从地上爬起来,也不说话,捂着肚子便往前面跑,我冷笑道:“你们二人,一个也跑不了!”
六相全功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