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精疲力尽的精灵

周围的泥土在一瞬间消失了，就像被什么给吞噬了一样。

包裹我的岩体从地底喷涌的魔力中崩碎了，一支白皙的手突然捏住我的喉咙，将我从岩石组成的‘壳’中硬拉扯出来。

我勉强睁开眼睛，模糊的视野早已被鲜血浸染，仍然看得到…那是一张含着笑意的俏脸，微眯的竖瞳带着戏谑的味道，暗色的长发顶着一对弯角，再加上脸颊紧贴细密鳞片，暴露出不是人类的事实。

“你这是要去哪里呢～？战斗才刚刚开始不是吗？”

在看到我的第一眼，她微皱了下眉，随即露出一丝有趣的表情。

“呵…原来如此，不如向我祈求原谅吧？或许我会改变主意，放过你也说不定哦。看在这张可爱脸蛋的份上，把你带回去喂养起来，应该是一件挺不错的玩具呢。”

使不出力气的身体被提在半空中，精神恍惚了一瞬间，我微微张开嘴唇。

“嗯～？是打算求饶吗。”

她将我拎近了一些，似乎想要听清我的话。

下一秒！

精神冲击！！

猛然爆开的气流，轰击在那女人睁大眼睛的脸上。

然而除了向后吹飞的长发，并未改变那副连眨眼都没有的表情一丝一毫。

“很好…你是想嘲讽我吗。”

身体被狠狠地甩飞，在废墟的地面上刮擦着翻滚，连续响起三次玻璃的破碎声，才最终停了下来。眼前的视野昏暗，我微弱的睁开眼，强撑着想要挣扎爬起…

可是伤痕累累的躯体，就像断了线的木偶，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成功…体内多处骨折和大量的失血，疲惫，无力，虚弱，还有昏眩的感觉，不断侵蚀着我的意识。

“如果这就是你的回答，那么我成全你…赐予你作为对手的尊重——永别了。”

远处炽热的魔力再次汇聚，那女人的枪尖指着我，与之前的黑焰不同的耀眼白光，在此刻即明亮又温暖，在我的视野中扩大变成光的海洋。

思维在这时异常加速，我没有害怕，也没有怨恨…只是安静地望着那片即将淹没自己的光，就仿佛那是来自天堂的阶梯，纯白无瑕又光亮无比。

这就是我最终的归宿么…

无论有怎样的治愈力，都将得到彻底的净化吧。

这副身体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被称作‘瑟莉丝’的名字也会慢慢被人遗望，生活还会继续下去，不会有人记得曾经有只幼小的精灵，为了那份触摸不到的‘梦想’，拼尽了自己的全部力量。

不管结果如何，终究还是结束了…也好…

我嘴边露出一丝微笑，慢慢地阖上眼睛。

祝愿自己能做个好梦…

我…可没有…认输。

……

“【魔装·绝对防御】！”

举着巨盾的身影从天而降，将致命的光柱强行分割，如同奔流遇到礁石一分为二冲向两边。带起的卷流几乎将我吹走，却在下一刻被人紧紧搂在怀中。

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正低头冲我大喊着。是谁？

“起来！……！我可没允许…休息！！”

声音断断续续传进我的耳朵，可困倦感盖住了我的意识，迟钝的大脑无法及时处理信息。

“［精灵语］瑟莉丝，立刻醒来！”

眼睛本能地缓缓张开，一个小瓶子被放到我干裂的唇边，像甘露般香甜的液体灌进我的嘴巴。

一股暖流从胃部开始向外扩散，就仿佛被擦去了蒙尘的玻璃，失去光泽的眼睛渐渐变得清晰，我终于看清了眼前抱着我的人。

艾伦。

……

＊＊＊＊＊＊＊＊

轻轻搂住怀里的精疲力尽的女孩，艾伦甚至不敢太过用力，生怕不小心捏碎她浑身是伤的身体。

前天才带着愉快的心情，为她精挑细选出的衬裙…此时却破烂不堪粘染大片的血迹，尚未干枯的鲜血，正顺着她纤细的手指和脚尖滑落地面。

烧伤、割伤、贯穿伤、手指折断、关节扭曲、皮肤撕裂…各种成年人都无法承受的创伤，在她幼小的身躯上到处都是，从头到脚凄惨无比，可是她却没有喊过一声痛。

原因艾伦很清楚。

那是…

她根本发不出声音啊。

望着她茫然的眼神，艾伦结实的臂膀微微颤抖。

这个曾经单独面对兽人暴君的男子，即使屠灭无数生灵双手染满鲜血，也不会有丝毫的动容，他有一颗冷漠坚硬的心脏。然而…再坚强的钢铁意志，也需要一个宁静的避风港。

对于作为王室继承人之一，从小到大在激烈黑暗的竞争中无法退却，必须时刻崩紧神经的艾伦来说…面前这个遍体鳞伤的幼小女孩，是唯一绝对不会背叛自己的心灵庇护所。

如果能早一点赶过来，如果能早一点意识到…为何自己如此愚蠢！明明已经想要挽回了，想要尽全力去弥补，可为什么总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不在她的身边？！

……遵循古老的契约之神…我将与眼前的生命，缔结永恒的契约…以生命之火起誓，我将视她为一生最重要的伙伴…尽我所能，履行我的责任，照顾她，保护她…以此，换取她的忠诚和服从……

最初的契约之语还刻在脑海中，宛如昨天发生的事情。

但是，自己究竟做到哪一条？让她能原谅你？服从你？将忠诚献给你？

艾伦抬起脸，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当再次睁开时眼神变得坚定。

“对不起，瑟莉丝…再稍微忍耐一下，我就带你回家。”

用最温柔的语言将这句话说完，艾伦缓慢脱下自己的上衣，用宽大的礼服包裹女孩小小的身体，再以轻柔的动作放到地上。

“喂，不认识的人类！你们要对我的俘虏做什么？”

魔力激荡产生的烟雾此时刚刚散尽，不远处的龙角少女挑起眉毛发出质问，她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攻击，居然被眼前这个拿着机械巨盾的人类女仆拦下了。

不过艾伦没有理她，站起来从胸前的口袋中，取一台小巧的机械按下，甩到旁边的地面。

盒子造型的金属构件，快速翻转变幻着，在一秒内组成半人高的小型信号塔…接着一道耀眼的蓝光，自下而上穿透天空笼罩的蔚蓝结界，仿佛一座黑色海洋中的灯塔，为苍穹中航行的船支指引方向。

“莉娜，还能撑多久？”艾伦望向天空的坐标，问身后将巨盾扎进地面的红发女仆。

“同样量级的攻势，还可以再挡住三次，如果允许我使用全部的魔导武装，能撑住五分钟。”

“可以使用，守住这里尽力拖延。”

“遵从您的意志，我的主人。”

提起被大半装甲覆盖的女仆裙摆，莉娜低身微微行礼。

双手轻甩旋转起身，六枚镶嵌着魔晶的金属块依次浮现在周围，并快速扭转，扩展成魔导组件，贴合进莉娜的女仆装甲预留的接口。

短短不到三秒，莉娜的服装被彻底改变。

原先半装甲的女仆战裙，完全被金属裙铠所取代。宽厚的手甲铭刻着魔纹覆盖到肩膀，脚部矩形的战靴与镶着细颗魔晶的背部推进器，共同掌控着移动力。

再加上**地面的那闪着寒光的剑锋，与旁边并列的机械巨盾。

完全改头换面的莉娜，抬起手铠拉上全覆盖的面甲，举起剑刃与巨盾摆开架势，将艾伦的身影挡在背后。与此同时，艾伦平静的声音响起。

“【忒弥斯号】、【诺娜号】、【墨尔塔号】三舰立即前往坐标处，给你们四分钟时间。另外各舰1～12号序列魔空兵，即刻进入战备状态，等候命令。”

“遵命，我的殿下！”

小型信号塔中，传出复数的回应。

……

半空中一抹蔚蓝，梦幻般流光四射，让这座被黑夜庞罩的城市，如同海底深渊中的一颗明珠闪闪发光。

一队又一队面容隐在头盔下的重甲战士，踩着整齐沉重的步伐逐渐汇集。往日热闹非凡的夜市街道与酒馆，也在此刻显得宁静异常。凝神倾听才能勉强发现紧闭房门后，似乎传出某种不安的轻声议论。

厚达五米的外围城墙，无数士兵涌动着将一座座近乎几十年没有使用的魔晶巨炮推上城头。各种弩车，投石机，也飞快的安装到位。短短不到半个钟头，这座人类世界数一数二的大都市，已然变成即将猎食的巨兽，伸出狰狞的獠牙。

一位站在了望塔的哨兵，神色疑惑地遥望着前方的黑暗，又不时抬头望向天空中那道宛若虚幻的蓝色光柱。再回首看了看同样迷惑不解的同伴，交换了个眼神。飞快顺着通道滑下底层，奔向不远处一名紧皱眉头的高大战士。

“大人！仍未发现敌踪！”

“……继续保持警惕！”

“是！”

哨兵离开，那名背着厚重双手剑的战士，有些头痛的扫了扫额上的棕色寸发。再看一眼身后紧张到如临大敌的下属们，他颇为无奈地将目光投向城市深处的威严堡垒。

“多少年没打过仗了？这些新兵…又有几个上过战场？唉……王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哎，你觉得真的是兽人来袭吗？”

“不可能，如果是那些野蛮的兽人，情报早就传到王城了。”

“那是怎么回事，我听说王宫里出现了一只石巨人，不知道是真是假。”

“王宫里怎么会有石巨人？或许是那些宫廷法师们闹出的误会吧。”

“谁知道呢～反正我觉得…等等，那是…飞空艇？”

“什么？让开，给我看看……”

“啧，是我眼花了？这大半夜的怎么会有飞空艇过来，好像还是战斗用的型号？”

“…你没有看错！的确是…盖尔人的飞空艇！而且是三艘！”

“……”

“快把消息告诉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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