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书记接到晏武的电话后,当即打电话给省纪委书记陈寒光,让他派出工作组连夜赶往明光市,立即控制张碧池以及远达公司所有的股东。必要时,可以请省高检渎职侦查局或是反贪局配合办案,务必在这两天把张碧池的案子突破,还遭受了三年磨难的李德裕一个公道……
安排好这一切之后,杜书记便打电话给老首长,向他汇报了李德裕案件调查的初步进展情况,并说他现在已经安排省纪委组成专案调查组,连夜赶到明光市着手查处张碧池。明光市的秘密调查组也已经派人到精神病院去接李德裕出院,估计明天上午李德裕就可以回家和他的妻子女儿团圆。
此时,老首长正坐在冷笑天家里的四方桌边准备吃饭,听完他的汇报后,老首长沉吟片刻,说:“小杜,现在我们国家、我们党的反腐倡廉工作,还任重道远啊!你看看,明光市刚刚摧毁一个雷一鸣腐败犯罪团伙,现在又冒出来一个张碧池。他们两个人在明光执政多年,虽然没有搅到一个锅子里面去,却都不约而同地跳进了腐败的泥坑中。他们一个嚣张跋扈,明目张胆地结党营私、横行无忌;一个狡猾阴险,躲在幕后操纵自己的亲朋强揽工程、打击异己,甚至不惜将一个好端端的干部强行送进精神病院,一关就是三年——这种阴险毒辣的行径,让人发指啊!你现在主政天南,一定要清醒地认清当前反腐倡廉的形势,不仅自己要行得正、站得稳,而且要学会辨识人、使用人,要把那些真正能干事、会干事、干得成事而且又清廉公正的干部提上去。只有这样,你才能在天南打开工作局面,才能实现你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初衷和愿望。希望你不要认为我的这番话是老生常谈而不把它们放在心上——有时候,老生常谈往往就是经验之谈!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杜书记恭恭敬敬地答道:“老首长,我明白您的意思,也一定牢牢记取您的这些忠告,老老实实做人,扎扎实实做事,争取把天南的工作一步一步抓上去,绝不给您老丢脸!对了,过完春节我就会过来看望您一次,到时再来亲耳聆听您的教导!”
老首长知道自己现在既然到了吴水,杜书记作为天南省的一把手,又是自己曾经的秘书,如果不让他来看自己一次,他心里肯定会不安,于是便没有再推脱,只是叮嘱他说:“你要来看我也可以,我也正好有些事情想跟你交流交流。只是,我知道你们这些封疆大吏出行是很威风的,警车开道、官员迎送、随从如云,我可不想看到这样热闹不堪的场面,心里闹得慌。你要来,就轻车简从,带几个身边人来就行了。最好不要惊动地方上的人,到时如果他们一窝蜂地全都涌到冷溪村来,一是村民们不堪其扰,二是传出去影响也不好。”
“您放心,我会遵照您的嘱咐,尽量少带人,不会闹出什么大动静的。”
挂断电话后,老首长把电话递给秘书,转过头笑呵呵地对一直在等他吃饭的冷继道说:“老伙计,你们先吃呀!我们现在就是一家人了,还这么客气干什么?来来来,我先尝尝这斑鸠的味道!”
说着就伸筷子夹了一块斑鸠肉放进嘴里,有滋有味地咀嚼起来。
他们一桌四个:冷笑天和他父亲坐在南边,老首长和林雪坐在北边。桌子上林林总总摆了七八个菜,大部分是冷继道家里自己腊制或是村民们送过来的野味,有干锅竹鼠、红烧斑鸠、黄焖麂子肉、青椒炒腊野猪嘴,等等。
原来,冷溪村由于太贫穷落后,山上的森林植被保护得很好,因此野生动物和鸟类特别多,很多村民至今还保存着打猎的习惯。只不过,他们打猎不是用猎枪,而是那种很古老的火铳,所以林业部门和森林公安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大管他们的打猎行为。但村民们打猎时都很自觉,对豹子、黑麂子、梅花鹿、老鹰、孔雀等国家一级、二级保护动物从来不捕猎。即使偶尔在山里下套套住了豹子、梅花鹿等保护动物,也会想办法取下铁夹子,将它们放生。
林雪听她爷爷说和冷笑天父子是一家人,不由眉花眼笑,喜滋滋地在桌子下面用脚尖钩住一只脚,轻轻踢了几下,同时眼睛温柔地盯着冷笑天,想用这种方式和他亲热一下。
冷笑天却低头啃着一只鸡腿,对她踢脚的举动毫无反应。
林雪心下恼怒,忽然提起脚尖,对准她刚刚钩住的那只脚狠狠地踩了一下。
只听对面“哎哟”一声——却不是冷笑天发出来的,而是他的父亲冷继道。只见他一边皱眉吸气,一边低下头想看看到底是谁踩了他这一脚。
林雪这才知道自己刚刚错把冷继道的脚当成了冷笑天的,羞得满脸通红,赶紧把脚缩回去,装作若无其事地夹一块麂子肉放进嘴里,夸张地“吧嗒吧嗒”咀嚼着,看得她身边的老首长直皱眉头,提醒她说:“小雪,吃饭时斯文一点。一个大姑娘家的,哪有这样吧唧吧唧地吃饭吃菜的?也不怕你冷伯伯笑话!”
冷继道忙抬起头笑着说:“首长,没关系的。我挺喜欢小雪这直爽的性格。她喜欢吃,就多吃点。我们农村人没那么多规矩,想怎么吃就怎么吃,不要拘束了闺女!”
林雪得意地看了老首长一眼,说:“爷爷,冷伯伯是主人都没有嫌我吃相难看,您怎么倒说起我来啦?这野味很好吃,我吃得香,发出点声响,难道不可以吗?嘿嘿,要是有酒就更好了。如果用这些野味下酒,绝对过瘾!”
冷继道这才想起自己居然忘记了问老首长喝不喝酒,赶紧红着脸站起来说:“首长,您看我这笨脑壳,居然忘记问您喝不喝酒了。我昨天特意到街上买来了几瓶好酒,现在我就去打开!”
说着就从柜子里拿出一瓶茅台酒,放到桌子上准备打开。
老首长摇摇手,笑呵呵地说:“老伙计,这个酒你就不要开了,留着你将来招待客人用。如果实在要我喝酒,就麻烦你看看有没有村里人自酿的苞谷酒或是红薯酒。我已经几十年没喝过正宗的农村自酿烧酒了,今天这桌上菜肴丰富,喝几杯助助兴也行!”
冷继道有点惶恐地说:“红薯酒我家倒是有,只是这酒太土气、太低档了,怎么好意思让您喝这种酒?”
老首长呵呵大笑,说:“老伙计,你不要把我当成旧社会的那些官老爷。实话告诉你:我就是一个放牛娃出身,从小的梦想就是每天能吃几块肥肉、能喝几口自酿的烧酒。到现在,我对小时候喝到过的那种烧酒的滋味记忆犹新,在城里时想喝也喝不到。今天来到了乡村,我得好好喝几杯,过一过烧酒瘾。呵呵呵!”
林雪有点担心地问:“爷爷,您的病刚刚好,能喝酒吗?”
冷笑天在旁边说:“小雪,有我在这里,你怕什么?老首长您只管喝就是,我对您的身体状况心里有数。刚刚在给您治疗时,我感觉到您体内的脏器已经完全恢复到了健康状态。现在您每天喝点小酒,不仅不会伤身体,还有进一步激活脏器功能、恢复细胞活力的功效。我跟您打包票:不出一年,您的身体状况会恢复到五十岁时的那种状态。”
老首长知道冷笑天轻易不许什么诺言,他今天既然这样说,那就肯定是有把握,不由高兴得哈哈大笑,连声催促说:“老伙计,快拿酒来,今天我和你们父子敞开怀干一场!”
林雪见她爷爷高兴,也兴高采烈地站起来,揎拳掳袖地嚷道:“我也参与一个!今天我们爷孙俩对你们父子俩,一起喝一个痛快!”
老首长、冷继道都笑了起来。
在喝酒时,老首长问冷继道:“你们这村里的人大部分都打猎,林业部门和公安部门不管?”
冷继道说:“我们村里太穷了,村民们没有别的生财之道,只能偶尔到山里去打几只野鸡、野兔或是黄麂子到城里偷偷卖掉换点钱。林业局曾经派人来村里宣传过野生动物保护法,但没有效果——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谁会守着一座金山讨米吃啊?所以,我估计只要村里仍然这样贫困的话,打猎的行为是控制不住的。”
林雪忽然说:“爷爷,要不明天您也带我们到山里打猎去?我们只打斑鸠和野兔子,不打一级二级保护动物就是。”
冷继道也撺掇说:“我们这里野兔子已经多得泛滥成灾,经常把村民种的菜一夜之间啃个精光。就连镇里和林业局,都暗示我们可以多打野兔子。我家里正好也有一杆火铳,要不首长您明天就带他们两个年轻人去打一回野兔子吧!”
老首长已经多年没有摸过枪,听说可以去打打猎,心里早已经动心了,正想回答冷继道,秘书忽然走进来,把手机递给他,低声说:“首长,西南军区黎青山司令员请您接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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