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溃败的领主

“桃乐丝！”

这一下着实令爱丽斯感到手足无措，顿觉胸口泛起一阵苦闷，内里五脏六腑仿佛全都被翻腾起来，遂张开嘴巴朝前喷出血水，人也顺势往后方仰面倒下。

“嘿嘿……”

尽管现在身上满是鲜血，左手也像废了一般无力地垂着，可脸上粘着血点的桃乐丝却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兴奋，居然还用舌头去舔刚刚沾染在右手上的血液，且越舔越开心，越舔越面露凶残。

“难道你已经完全沦为血魔本能的俘虏了吗？”

爱丽斯强忍住痛楚看着她，感觉眼前这个人的形象越发模糊起来，就在这时候，前方不远处的海特似乎按耐不住想要出手。

“别动，帽子先生，把她交给我！”

“嘿嘿……哈哈……”

桃乐丝大笑了几声，朝前舞起双臂，好像随时都能将爱丽斯给撕成碎片。

爱丽斯只得向前亮起白色怀表，并大喊一声：“闹钟先生！”

迅雷不及掩耳，怀表中飞窜出一条白色的锁链紧紧圈住她的手臂，另外一边则射出一条黑色锁链如蛇般朝桃乐丝飞速爬过去。

怎料桃乐丝只是甩起右手，五指红光瞬间便将黑色锁链给斩断，她更是趁势疾速杀了过来。又是五道红光闪过，当时就将爱丽斯拦腰剖开，可就在下一秒，爱丽斯的身影却变得漂浮不定起来，进而直接从其眼前消失。

桃乐丝恼羞成怒地大吼大叫着，鼻子刚一动马上抬高头，果然发现爱丽斯早已经跃到空中。偏偏这时候，桃乐丝咧嘴大笑出声，脚一踩便腾空而起，没曾想一圈黑色锁链不知何时却已经围在自己周边。

不由分说，爱丽斯五指用力握住怀表，当即锁链疾速往中心点收缩，一下便将桃乐丝给重重捆住。

“哈！”

爱丽斯又大喝一声，整个人从空中往下坠落直击，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伴随着烟尘弥漫开，整片区域仿佛被浓重的雾气所侵袭般再看不到任何。

“哈，哈，哈”

好一会儿后，爱丽斯才从烟尘中跳出来，可她不敢有丝毫懈怠，两眼死死盯着前方的黑影看，没曾想耳边刚听到清脆的金属断裂声音，那黑影却已经突破迷雾杀将过来。

怎么会这样，她到底哪来的这种速度？

爱丽斯自知根本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只得咬紧牙关挥动右手五指和其对抗。一时间，两个人仿佛隐身了似的，只听见锵锵锵无数尖锐的颤音，期间夹带着火花飞射，可就是看不见二人的身影和丝毫动作。

“嘿嘿嘿哈哈哈！”

和越发吃力的爱丽斯不同，桃乐丝却是越来越享受，甚至于兴奋地狂笑着。

即便以闹钟先生的自我加速能力辅助，也只能勉强和她打个平手吗？这莫非就是血魔身体的本来能力？

想到这里，爱丽斯一咬牙，又从怀表中射出条条黑色锁链，没曾想锁链刚出就已经被切成好几段。

“什么！”

顿觉一个带着血光残像的巨大黑影扑面而来，她下意识便闪身到后方。可恰恰就在这时候，怀表的白色锁链突然消失了，当时她整个人便不支跪在了地上，口中还不止地咳出血水。只感觉从未有过的阵阵剧痛不断疯狂地钻入她的大脑之中，逼得她必须用双手紧紧抱住身体，饶是如此也根本消除不了所承受痛苦的一二分。

不行，以白色锁链强行加速的身体终于承受不了负荷了。那一刻，爱丽丝甚至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变得越发模糊，就连视线中那个凶残恶魔的模样也显得如气体般漂浮不定起来。

“血，鲜血……嘿嘿……”

而桃乐丝依旧没有半点理智可言，她一边狞笑着，一边口齿不清地喃喃自语道，双手尖利的爪子全都在滴着鲜艳的红色液滴。

血魔，传说中的吸血鬼，拥有远超于人类的生命力和身体机能，却永远必须依靠活人鲜血来维持生命。姐姐，你就是这样渡过了那么多年的吗？

不知为何，面对着她，爱丽斯脑海中居然不自觉浮现出儿时那个虽然有点笨拙，却时刻温柔地照顾着自己和弟弟的女孩模样。

“姐姐，我这就给你一个了结！”

爱丽斯有气无力地说完，便又坚持站起身，以异样悲伤的眼神注视着她。

那一瞬间，水向两旁飞溅而起，淅淅沥沥的，好像喷泉一般；那一瞬间，空气爆炸，化作一个圆圈将周围的水滴全都给震离了地面；那一瞬间，两个人迎到了一块。

锵的一声，伴随着炙热火花的迸射，桃乐丝用双手挡下爱丽斯的红色右爪，双方看似势均力敌，可明显还是爱丽斯这边比较吃力，随即桃乐丝腾出右手正欲对她下死招。

“啊！”

爱丽斯大喊一声，右手五根手指的光顿时喷射而出并聚拢在一起，进而化作一把巨型红光大剑，正是这大剑之光帮她将刚要袭来的右手给生生挡在外围。

不料，桃乐丝竟是无所畏惧，双手十根手指都紧紧扣在巨大光剑之上。没一会儿工夫，光剑表面已然慢慢浮现出龟裂崩溃的裂缝，这些缝隙还疯狂地向四周延伸开去，不消几秒便布满整把剑身。

“吼！”

桃乐丝又是一声吼叫，双手奋力交叉而过，随即整把光剑就如玻璃一般碎裂，化作无数发光的残片飘散在空气之中。

“怎么会？”

此时，目瞪口呆无以反应的爱丽斯只得眼睁睁看着面前这头嗜血猛兽朝自己祭出凶残的爪子。

然而……不得已闭上双眼的她好久了也没感觉到什么，于是慢慢颤抖着睁开双眼，只见利爪此刻就距离自己身体不足一公分，可不知为何桃乐丝的身体仿佛被定住般站在原地不停颤抖着。

“爱……丽……丝……”

这时候，含糊不清的声音才从桃乐丝抖动的嘴中发出，现在的她虽然还是一脸狰狞模样，可眼中似乎恢复了一点点人该有的神色。

“你……”

爱丽斯呆呆地看着她，突然好像注意到了什么，赶紧偏过头去看着不远处的那具尸首，以及旁边写在墙壁上的印记，又马上将视线转移到桃乐丝的脸上。

“怎么会这样？爸爸，您当年……难道……”

恰巧就在这时候，毫无征兆的，地上的积水居然全部喷吐而出并迅速化作数根细小的水柱射向空中，不仅如此，那些水柱还在最顶上的位置交织到了一起，那样子就好像一个流动着的液体鸟笼直接将爱丽斯困在其中。

“这是，水？”

她见状急忙挥起右手，五指泛着红光往水柱上打去，怎料切开水柱的同时，水柱马上又恢复原状。等她意识到的时候，一个白色身影已经跃上高空。

“艾尔扎克！”

待到艾尔扎克抱着桃乐丝从自己眼前完全消失之时，水柱才失去生命力全部洒落下来，再次化作地上一滩死水。

奇怪的是，爱丽斯没有再下任何命令，只是站在那里，用满是惆怅的眼神看着海特，一语不发，最后却奇怪地跪倒在了地上。

哭泣？也许我该哭泣，但根本就没有这个必要。孤独的异类始终会被排斥，始终会轮回于不断被利用的罪恶漩涡之中，所以才会诅咒拥有无尽生命的自己的血。

血，真的是太残酷，也太讽刺了。

如果当初没有遇到父亲，或许我这辈子都会一直生活在牢笼之中，就算肉体被无数次的撕裂，鲜血被无数次的抽取，灵魂却始终被禁锢着，离不开也逃不掉。是的，如果没有父亲，就没有现在的我。所以，我能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其心中的孤独和苦楚，因为他和我太过相似。

第一次和他的相遇是在一个飘雪的早上，不知为何，我听到一个脆弱的喘息声音，便循着声音踏在刚刚被雪染成白色的林间小道上。

那时候，天空灰蒙蒙一片，闪着银白色的雪花飘落在树木分枝之上，它们没有急于滑落，而是在黯淡的黑绿色上作短暂的停留，那样子就仿佛树木在流泪。

是悲伤，还是喜悦，或许都与我无关。而他，远远的，如同一个鲜亮的红点刺入我的眼中。

“你是谁？”

面对那个一身污秽如同乞丐一般躺在地上的男子，我没有半点恐惧。即便知道和这样的人接触只会弄污自己，我还是没有选择马上离开，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他回答我。

可他并没有说话，只是稍微抬起头，用那双写满着悲伤和疲倦的眼睛注视着我。

那表情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跟我走吧，我正需要一个管家。”

这个人深邃的眼睛内里饱含着残酷的经历，疲倦的眼神中充满着对这个世界的无奈以及自身的诅咒。但他并没有怨恨上天，更没有仇恨任何人，只是在不断的诅咒自己，所以才会用这种方式给予自己肉体和灵魂无数次的惩罚。

然而，剧痛终归代替不了神的宽恕，因此他出现在这里，一心只想着什么人能够降临将其杀死。

“你叫什么名字！”

“艾尔扎克。”

猛地，如同一股电流击穿大脑一般，全身抽搐的同时，眼中也随之恢复了一点光亮，她这才感觉得到奇怪的疼痛以及莫名的解脱感。视线稍微下移，就看到那个长着狐狸脸的男子此刻正将脸贴在自己的颈部。

一阵阵的抽痛伴随着体内某种东西的流失，竟让她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终于，她放弃了挣扎，随之身体也停止了抖动。她只需要静静地躺在那里，睁着双眼盯着简陋的木制天花板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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