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去大昭寺为太后祈福。”萧洛瞧着梅霜骤然紧张的小脸又骤然放松下来,不觉好笑,这个女人,倒是什么都表现在脸上。
“哦......没事就好......”
梅霜松了口气,忽然想到皇上刚才说让自己也去?
她一时有些凌乱,这么盛大的法事场合她去算怎么一回事?
飞速思索了一会,忙迂回问道,“皇上,我、我去,合、合适吗?”
萧洛剑眉微挑,眼底飘过一丝意味深长,淡淡的语气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反问道,“你的意思,不合适你就不去了吗?”
“......”
梅霜腿一软,险些摔个跟头。这话的风格怎么这么熟悉?若是从南宫诺的嘴里说出来,她一点都不惊讶,关键是从这个吐字如金、一言九鼎的天子嘴里说出来的,着实让人大跌眼镜。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说话风格居然和南宫诺差不多,怪不得南宫诺说他们自小一起长大,还真是有相似之处。自己不过就是问问这去了得有个身份,用什么身份合适,可人家的回答明显是在暗示自己抗旨啊!
梅霜忙不迭点头,“去去,一定去,为太后祈福义不容辞。”
萧洛算是比较满意这样的回答,起身道,“那准备一下吧,到时跟在朕的身边......”
萧洛吩咐完毕,再无废话,拔脚便走,梅霜愣怔之后马上反应过来,顿时急了,“皇上,这......”
“怎么?”萧洛顿时冷了脸,回眸的时候,梅霜清楚地看到了那双原本淡然无波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容忽视的森冷,“不愿意?”
就连一直耷着脑袋跟在一旁的李公公也给了梅霜一个“不识好歹”的鄙夷眼神。这是多大的荣宠,这是多少嫔妃们争破脑袋也争不来的机会,这是——尼玛,这个女人不赶紧谢恩,反而有要驳皇上面子的意思,好生不识抬举!
那双眼眸锋利如刀,梅霜一下惊觉,恍惚间就回到了刚见到萧洛的时候,那种冰冻千里的气场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倨傲,是的,他是君,她连臣都算不上,还居然敢讨价还价,真是作死。
想到这里,梅霜狗腿一笑,“啊啊不不,就是确认一下......”
萧洛冷哼一声,随即扬长而去。
望着萧洛潇洒英挺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口,梅霜一下坐在刚才萧洛坐的椅子上,回味着方才萧洛的突然到访和他那玄机重重的话,这究竟是几个意思?
很显然,他的几个问题都透着无比的诡异。
先是问她住得习惯不习惯,其实,这个问题需要他一个日理万机的九五之尊屈尊降贵地亲自来询问吗?
而后问南宫诺有没有告诉过她什么事,可是,到底是什么事需要南宫诺来亲自告诉她呢?
她敢打包票,这个事绝对不是为太后祈福的事;
更离谱的是,他居然让自己陪着他还是跟在他的身边去大昭寺为太后祈福。
直觉上,这对自己而言,完全是个异常危险的安排。
但凡是个人都明白,那样庄重肃穆的场合,皇上身边的位置,那是当今皇后的权力,她一个废后冒然出现在大众面前,本就是奇怪,绝对会成为焦点中的焦点,再跟在皇上的身边,将置皇后于何地?所以,只这么一想,她就能预料到,这样的安排造成的效果绝对不亚于一场地震,难道他贵为一国之君,就不怕引起无端猜测被天下人耻笑吗?
更何况,这样,不是让她与她的妹妹梅茹公然为敌吗?那梅茹几次三番都想夺她性命,如此一来,可算是有了良好的借口——觊觎后位,就这一条,足以让你梅霜死无葬身之地且还得背着令人不齿的罪名。
想到这里,梅霜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这样的安排,若不是贵为天子的萧洛昏了头了,便是大有玄机。
当然,她绝对不相信这样一位用兵如神的君王会有昏头的时候,所以,只能解释为,这是要将她暴露在阳光下的节奏。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直到暮色降临的时候,梅霜还在冥思苦想,难道皇上问南宫诺有没有告诉她的事情就是去给太后祈福这件事?但无论如何,她是都不适合抛头露面的了,第一,身份不明,第二,这不符合自己一贯低调的作风。
怎么办?怎么办?
但是,想了半天根本毫无头绪,一气之下,她弯腰从墙角扯起一把杂草,不耐烦地揪着上面的叶子,“你怎么还不来?叫你还不来!你不来我怎么办?”
“怎么?想我了?”
一句貌似没有好气的戏谑的话语如天籁之音,在梅霜耳边荡漾。
若不是声音熟悉,梅霜险些吓得心脏跳停,这厮难道是踩着风火轮来的?方才她还没注意到院子里有人哪。
遂停止了手中对杂草的摧残,欢快回眸。
猛然转头险些和后面站的人面贴面,眼前骤然放大的脸庞让她倒抽一口凉气,身子慌忙后退的时候腿不慎撞翻了椅子。
眼看人就要踉跄落地,南
宫诺长腿一勾,恰到好处地勾住了倒下的椅子,同时长臂一伸,揽住了梅霜柔软的腰肢。
近在咫尺,梅霜惊吓连连,抚着胸口大喘气埋怨道,“你这是做什么?吓死人不偿命。”
黄昏的薄暮里,眼前的南宫诺面上带着一个类似京剧脸谱似的面具,三块瓦的神仙脸,红黑色调,外加勾金抹银,再加上他身上着的玄色衣袍,这一身打扮在即将到来的黑暗里可谓阴森慑人。
尤其南宫诺那双原本泛着桃花的星眸,如今盯着梅霜却是眸意森冷,黑漆漆的如一口井,梅霜还来不及去品味这口井里到底隐藏多大的深意,只觉得那面具在南宫诺偶尔的眨眼间如同活了般,吓得她浑身寒毛直竖的同时硬是推开南宫诺,讥笑道,“你干吗带个面具来?难不成毁容了?”
南宫诺摘下面具,放在手里把玩着,眼睛却是没有离开梅霜的脸,深究的目光略带一丝玩味,将梅霜从上打量到下,直到看得梅霜有些发毛的时候,他才垂眸在面具上吹了吹并不存在的灰尘,把玩着的同时缓缓开口,“这些日子住得还舒服吗?”
“......”
梅霜无语。
今儿是什么大日子,平素连个人影盼都盼不来,没想到今日却都来了,前脚一个来问她住得习惯不习惯,后脚这个则问她住得舒服不舒服。
这不都是废话吗?这被软禁在这里如同坐牢般,天天在那一亩三分地上画圈圈,她能习惯能舒服吗?
有事就说事,别没事找事!她最烦的就是这种明明有话却非要绕弯子以废话开头的人,尤其是男人,墨迹外加故弄玄虚!
“你今晚住一晚不就知道了吗?”她没好气道。
话一出口,顿觉失言。果然,南宫诺听到这话后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抬眸瞥向梅霜,唇角一勾,似笑非笑,“怎么?这是邀本王今夜与你同床共枕吗?”
这个男人,能不时时刻刻这么精虫上脑吗?凡事都能和上床那点破事联系起来,天知道梅霜用了多大的耐力才忍住转身一走关门谢客的冲动,毕竟,这个时候南宫诺来,按照她对他的了解,他越拿捏,越说明他肯定是有事。因为他们相处时他有一个很大的乐趣,就是逗弄梅霜,然后看梅霜着急上火。
午后皇上萧洛突然驾到,以类似的废话开头后,竟直接给了她一个晴天霹雳,有种让她裸奔的感觉,谁知道南宫诺废话的后面会又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她只能忍住气,再忍,而后一副别卖关子的神情云淡风轻开口,“你是不是就来告诉我要去大昭寺为太后祈福的事情?皇上方才来已经说了......”
南宫诺抬脚将椅子勾过来,施施然坐下,“本王口渴了,去泡壶茶来,待本王为你指点一二......”
若不是南宫诺最后一句话让梅霜动心,她会去泡茶?她了个去还差不多。
居所里十分简陋,仅有的一个茶杯被梅霜贡献了出来,她使劲涮了涮后,倒上一杯白开,端出来的时候南宫诺正在翻她刚看过的经书。
见梅霜出来,揶揄笑道,“吆,还挺像回事,你看这圈圈叉叉的,还有心得体会?”
“圈圈叉叉?”梅霜端着茶杯的手猛然一抖,不怪她多想,实在是这暗示性的词语在诸多的言情书里等同于“此处省略N个字”,原来这词语的起源竟如此早。
“想什么呢?”南宫诺放下手里的经书,瞄着走神的梅霜,从她手里接过白开,一饮而尽后这才解渴般说,“坐。”
坐?梅霜四处看看,就一张椅子,还在他的屁股底下,让她坐?坐哪儿?
见梅霜左顾右盼,南宫诺干脆拍着自己的大腿,不耐道,“坐这里呀,快......”
“......”
这里是皇宫,而且还是光天化日之下,她和南宫诺在搞暧昧,岂不是等于告诉别人她有多饥渴似的,这样的地方还敢偷情,于是,不乐意道,“我站着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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