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无情的首领

————158年2月14日————

布莱克离开之后，地牢之内便只剩下卡拉蒂娜一个人，不过她的怒吼声依旧回荡在地牢之中。

“布莱克，你以为这样就能击败白色圣堂了吗？我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

卡拉蒂娜德的吼叫声化作无数道声波冲击着地牢的石壁，然而坚固的石壁却将这些声音无一遗漏地反弹了回来，仿佛连声音都无法逃出这坚固的牢房。

可是愤怒的卡拉蒂娜并没有因为这样的现状而放弃，自从布莱克走后她便开始更加剧烈地扭动自己的身体，拼命想从木架上挣脱出来。

坚实的绳索并没有因为她的扭动而变得更加松弛，但是那似乎年久失修的木架却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即便沦落到这副田地，你还是依旧不肯放弃吗？”

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从房间内响起，卡拉蒂娜震惊之余猛地将头扭向声音的方向，但是声音所处的位置是她根本看不到的背后。

不过这个声音对她来说并不陌生，声音主人的身份连同那声音中所潜藏的冷漠感觉一同涌现在了卡拉蒂娜眼前。

“你这个叛徒！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敢来看我！你要是对自己的行为还有一丝羞愧的话就马上给我自尽，不然你就不配被自称瓦克因人！”

在卡拉蒂娜内心之中她甚至希望自己的声音能化作一股力量涌向身后的男人并将他撕成碎片，但这一切都是徒劳，当他缓缓走到自己的面前时，所带给卡拉蒂娜的只是更加无以言表的愤怒。

此时卡拉蒂娜的脸因为愤怒而涨得赤红，脖子以下的青筋甚至让人感觉即将爆开，束缚她身体的绳索早已深深地勒进她的肌肤之下，然而这一切都没能阻止她更加疯狂地想从里面挣脱出来。

“维德！你这个叛徒！我要杀了你！”

可是卡拉蒂娜面前的维德对她的表现毫不在意，他脸上甚至流露出了一丝同情。

“萨尔卡，你到底还是失败了，现在的你对自己的所作所为难道就没有过一丝怀疑吗？”

“叛徒！你没资格说我！”

卡拉蒂娜的怒吼声回荡在空旷的地牢之中，然而维德的表情却没有太多的变化。

“叛徒，是啊，我背叛了一族，杀害了咱们的老师，甚至还帮着帝国人残害自己的同胞，但是萨尔卡，你真的认为咱们之前所做的事情都是正确的吗？”

看着维德不紧不慢的样子，卡拉蒂娜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去击溃他那张木然的脸庞。

“你！布莱克到底给你灌输了什么思想？是他怂恿你背叛我们的吗！”

然而听到卡拉蒂娜的言语之后，维德的表情却更加悲伤。

“无论是谁能不可能怂恿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情，这你是清楚的。我所做的一切只不过遵循我自己内心的信念罢了，”

“信念？你这个叛徒竟然还敢如此大言不惭地谈信念，告诉我当你刺杀老师的时候你的信念何在？当你投靠帝国的时候你的信念何在？当你屠杀同胞的时候你的信念何在？”

卡拉蒂娜的诘问如同无数重拳轰击着维德的意识，很快他便再也无法保持之前那副镇定自若的摸样，他冲到卡拉蒂娜的面前双手狠狠地扯住她的衣领，贴着她的脸大叫起来。

“你这个疯子！白色圣堂的那种做法根本没办法拯救瓦克因人，只会让我们陷入更加万劫不复的境地。”

“你这放弃信念的家伙还敢来教训我！”

卡拉蒂娜猛地用力将自己的脑袋向前一顶，狠狠地撞在了维德的脸上，维德一时间意识不清摇摇晃晃地摔倒在了地上，不过很快就又站了起来。

“你这家伙，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就是我们那疯狂的信念才导致了老师的死亡。我不想再让那样的事情发生了！我不会再像过去一样了，你的计划只会让更多的人死去，现在流下的血已经够多了。”

“什么？你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难道你屠杀我的手下也是为了不让更多人死去吗？难道你是想说你不想再让帝国人死去了吗？哈，果然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叛徒！难道你忘了……”

“够了！我早就不在听从你的命令了，萨尔卡！当年在你的组织里做事的时候，就因为你口中那一族的荣耀，有多少瓦克因人失去了自己的生命！难道那些人的生命都比不上你那些行事肮脏龌龊的手下吗！”

“你真是老师最差劲的学生！”

出乎卡拉蒂娜的意料，这一次那些愤怒的又激动的话语没有在从维德的口中说出，取而代之的则是几滴缓缓留下的泪水。

“我是最差劲的学生，但是真正害死老师的是你口中的信念，只是因为老师放弃了瓦克因的尊严。”

维德低沉的声音响起，比起之间那种极具冲击力的声音，现在维德的声音更像是一个人低声的呢喃，祈求着内心深处的那个自己能够原谅现实中自己所做过的一切。

“胡说什么！老师一直是瓦克因人尊严和荣耀的代表，你真的是老师最最差劲的学生，真是不明白当年我为什么把你从雪地里回来，你真是彻头彻尾的废物。”

“难道老师投奔帝国也是在保护瓦克因人的尊严和荣耀吗？难道……”

“够了！你真是什么都不懂啊，我算是明白老师当年为什么没有把事情都告诉你了，看来你这家伙不是一般的愚蠢和天真啊。”

“你在说什么……”

看着维德眼神中的迷茫和震惊，卡拉蒂娜内深处所蕴含的愤怒得到了释放，此时的她已经决定将所有的事情全部告诉这个叛徒，好让这个家伙彻底崩溃。

“你根本就不知道老师究竟有多么热爱咱们一族，你根本就不知道老师当年投奔帝国究竟是一个怎样庞大的计划，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当年究竟为瓦克因人带来了多大的灾难！”

“你……你在说什么……老师当年不是……不是因为我的血瞳……”

“那只过是老师担心你血瞳力量失控会给组织带来不可挽回的后果罢了，难道你以为你在老师心中的价值能够比得上瓦克因一族吗？”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

“老师当年是打算带着白色圣堂的诸多下属潜入帝国内部，趁机搅乱帝国局势而后与我内外合击击破帝国的西境防线，将帝国在西境的领土全部夺到我们自己的手中。”

“不可能，你在胡说，老师那么温厚正直的一个人怎么会……”

“温厚正直？那是因为老师担心像你这样幼稚到极点的家伙接受不了现实而编织出的谎言罢了，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吧，白色圣堂这个组织就是老师创立的，他才是真正的首领。”

此时的维德露出了一副头晕目眩的样子，他再次坐倒在地上，不过这一次他似乎连在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看着维德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以及从那对瞳孔中透露出来的惶恐与茫然，让原本愤怒的卡拉蒂娜变得几近癫狂。

‘看着吧，叛徒，我要将你所有错误的认知纠正过来，你就在悔恨中死去吧！’

随后卡拉蒂娜的声音变得更加肆无忌惮，她的话语瞬间变成了战场上的刀剑直冲向维德内心的最深处。

“你以为当年向你下命令的是我吗，你错了，当年让你去清除咱们族内败类的其实是老师罗本迪奥。你以为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教导者吗，你错了，他是真正的伟人，因为你的软弱，他才只能不断地哄骗你。让你活在一个虚假的幻梦中。愚蠢又幼稚的家伙，这个世界怎么可能那么简单美好呢。”

“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老师，老师他是那么朴实厚道的人！”

“醒醒吧！你这叛徒！当年老师带着我们建立反抗帝国的组织之时，你根本不知道他有多么伟大，在那么混乱的年代，老师凭借自己雷厉风行和杀伐果断，一步步建立起了今天这般基业。”

“不！！！！！！！”

此时的维德死命地捂住自己的耳朵，不想再听卡拉蒂娜说一个字。

“接受不了？被现实击垮了？弱小的叛徒，你的存在就是个错误，没有任何价值，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你骗我！我不许你再胡说！”

无数的黑气从维德瘫倒在地的身躯里喷出，瞬间便化作无数条扭动的触手疯狂地捶打着卡拉蒂娜。

很快卡拉蒂娜的身上便布满了可怖的伤痕，精致的衣服瞬间变成了千疮百孔的模样，然而这样的情况却丝毫没有让卡拉蒂娜退缩，反而助长了她那癫狂的气息。

“动手吧！就像你当年杀掉老师一样，你双手只会一辈子被我们可敬同胞的鲜血所染红。”

那一瞬间，维德连同周身的黑气一同怔在了原地，在卡拉蒂娜无视生死的目光注视下，维德露出了胆怯的神色。

原本四溢着疯狂气氛的地牢骤然陷入了沉寂，两人死死地注视着彼此却都没有下一步动作。

两人之间的空气就如同地牢石壁上的冰晶一般冻结在那里，而维德四周的黑气也在慢慢消散。

许久维德率先打破了沉默，不过这一次他的声音却不想之前疯狂和颤抖，而是一种相对低沉却极其有力的声音

“安洁也是你们安排进来的吗？”

“呦呵，这你都知道了，当然那是我和老师定下的计划，当时我把那孩子带到了是身边的时候……对啦，当时你好像在场，怪不得认识安洁那孩子呢。”

“这一切都是老师计划的吗？”

“老师的计谋可远比你想象的更加远大，他……”

“够了。”

一秒钟后，维德已经站在了卡拉蒂娜的身旁，而那柄黑刀也已经贯穿了卡拉蒂娜的胸口。

“啊……你这叛徒……”

一口鲜血连同卡拉蒂娜的后半句一同从她的嘴里吐了出来，随之而来的一股剧痛和无尽的晕眩。

在意识消失前的几秒钟，她望向身旁的维德，却看见他的表情似乎十分平静和放松。

“谢谢你，萨尔卡。”

然后她便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地牢内再次陷入沉寂，维德看着卡拉蒂娜已经不再挣扎的身体，眼神中再次流露出了悲伤，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再哭泣。

“萨尔卡，你知道吗。你的话让我明白了很多的事情，或许我当年对老师所做的一切并不是单纯的伤害，或许我真的避免了更惨烈的后果也说不定呢。或许……或许，我真的可以保护别人也说不定呢。”

维德将自己手中的黑刀慢慢化作黑气消散，同时他慢慢走向了地牢的出口，在离开前的一瞬，他感受到了一种近十年来从未有过的释然。

之后维德便离开了着阴暗的地牢，回到了了明亮的奥孔多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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