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贵族的建议

————138年————

夕阳下沉重的城堡铁门缓缓升起，门前的卫士紧握着手中的利剑，肃杀的眼神时时刻刻盯着大门前鸦雀无声的十几名囚犯。即便是在这天寒地冻的西境，押送囚犯们的士兵额头上依旧留下了紧张的汗水，而他们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身边的囚犯半刻。

铁门完全升起之后，押运官大声地下达了自己的命令，囚犯们被并排驱赶进了城堡内部，厚重的枷锁时不时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刺激着所有囚犯脆弱的神经，同时也刺激着那些押送他们的士兵。

待所有囚犯都被驱赶进了城堡地牢之后，押运官监督着手下锁上了沉重的牢门，随后无言地离开了阴暗的地牢，而那些留下来看守他们的人则是面色紧张地盯着他们。

十几名囚犯们蹲坐在地牢同一个隔间里，彼此交换着眼神，直到所有人的眼神都变得十分统一，直到所有人的脸上都变得平静而又绝望。

夜晚来临之后地牢里的守卫逐渐有些松懈，门口的守卫也都已离去，当囚犯们在阴暗的地牢里再也感受不到看守的目光之后，他们便稍稍放松了一些开始窃窃私语。

“哎，你说，这帮帝国人会把我们怎么样啊？”

“别瞎想了，估计过不了几天就要被绑在木桩上烧死了，趁现在还活着，好好休息一下吧。”

“唉，原先以为会被斩首，想着还能死个痛快，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恐怕要在那刑架上被烧得……”

“嘘！”

囚犯中一名女子突然示意所有人安静，紧接着门口便传来了陈旧地牢大门打开时特有的吱呀声。

就在那些囚犯用惊慌和恐惧的眼神望向打开的牢门之时，押送官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大人，这里面就是我们之前抓到的那群瓦克因人，他们闯入帝国边境，和边境的守军发生了激烈的战斗，被俘虏之后就被领主关到这里了。”

很快押送官便举着火把和几名部下从大门处走了进来，而在他的身后则是一个身着黑色衣服三十岁左右的男人，黑色的衣服上绘制着许多复杂的花纹，有些地方还镶着金丝以彰显他的贵族身份。

黑衣贵族走到牢门前仔细地打量起囚犯们，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监牢里的瓦克因囚犯们更是神情紧张，他们不知道这个地位尊贵到让旁边押送官站得笔管条直的贵族究竟想对他们做什么。

就在他们疑惑不已时，黑衣贵族忽然用手指向了刚刚发出嘘声的女子。押送官见状立即差人将女子从隔间里提了出来。随后黑衣男子走到女子的面前，示意押送官解下她身上的镣铐。

“大人，这可是那些擅长用魔法害人的异族，要是……”

“你听到我的话了。”

黑衣贵族不耐烦地看了押送官一眼，后者连忙吩咐部下为女子解开枷锁和镣铐，脸上充斥着惊恐和不解。

“你们为什么闯入我帝国的边境？”

他看向不停按揉手腕的女子，用低沉的声音询问着，而火把所发出的啪啪声则更是和这种声音融为一体，混合成了一种似乎能让周围空气凝固的音律。

“我们只是逃难的。”

女子镇定地回答着黑衣贵族的问话，似乎自己正平等地与面前高贵的帝国贵族交谈，那种桀骜不驯的气场让四周的士兵立即产生了动作。

不过黑衣贵族对此并不是十分在意，他伸手拦下了想要教训女子的押送官，示意他不要做多余的动作。

“牢房的这些人都是和你们一切逃难的？”

“是的。”

听到女子的话后，黑衣男子露出了一个极其不明显的微笑，默默地转身走到了押送管的身旁。

“你把这些囚犯身上的枷锁全部取下，押到城堡外，交给我的手下，之后的事情就不需要你们管了。”

“大人，他们……”

黑衣贵族无声地看了押送官一眼，后者便立即不再说话，然后他便走出了地牢。

“真是麻烦。”

押送官嘟囔了一声之后，便立即着人按照黑衣贵族的吩咐将囚犯们送上了他手下安排的几辆马车之上。

但那名之前被问话的女子却没有和其他人一起，而是被人带进了黑衣贵族所乘的马车之中。

女子坐上马车之后，整个车队便立刻开始行进，而黑衣贵族则在马车里用一种十分玩味的表情观察着面前的瓦克因女子。

女子长长的头发凌乱地披在肩上，虽然被在长途跋涉以及枷锁的灰尘沾染下显得十分脏乱，但是黑衣贵族仍然能够看出那原本应是一头雪白的长发。

女子的双手虽然紧张地握在一起，但是她的眼神却依旧犀利，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黑衣贵族，而在那种坚定不移的目光之中更是透露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嗯，我果然没有看错，这双明亮到让人胆寒的双眼，你应该算得上是这队人里的首领吧？”

“我不是什么首领，我们的领队早就被你们帝国人杀了。不管你押我过来究竟有什么目的，我们瓦克因人绝对不会屈服于你的。”

看到女子决绝的表情，黑衣贵族突然笑了笑，伸手在女子的面前摆了摆。

“不用这么紧张，我只想和你们谈点事情，谈点，你们感兴趣的事情。”

“你想谈什么？”

“我的庄园里缺一些佣人，我可以提供住宿和伙食，不知道你和你的朋友们对这件工作是否感兴趣？”

“没想到帝国的贵族还会在意我们这些异族囚犯的想法，怎么，难道抓俘虏去为你工作很有成就感吗？”

女子冷冷地看着眼前的黑衣贵族，眼神中露出了淡淡的寒意。

“成就感？我对那样的东西没有兴趣。话说回来你们瓦克因人潜入帝国应该就是为了告别冰封高原上那种贫苦的生活吧，怎么样？为我工作吧，我能满足你们所有人的愿望。”

女子没有回答黑衣贵族，依旧十分警戒地看着他。但是她那飘忽不定的眼神表明她的内心已经开始有所动摇，而黑衣贵族自然不会忽视这个重要的细节。

“当然，你们在我庄园里工作的身份和那些普通的帝国人没有区别，我还可以为你们支付报酬，怎么样，这对你们来说是不错的事情吧？”

“你一个帝国贵族竟然会为我们提供这么好的条件，这么荒唐的事情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听到女子的话之后，黑衣贵族忽然露出了一个微笑，而且是一个极其单纯的微笑，那一个瞬间女子甚至以为自己看到了幻象。

“我并不是一个以屠杀异族为荣耀的人，所以我说的话还是值得相信的。如果你愿意帮助我的话，我也许可以回报你一些东西。”

“这事情，我做不了主，即便我同意了，我的同伴……”

“你去说服他们。”

黑衣贵族打断了女子的话，他语气中突然迸发出的压迫感表明这个事情是不允许拒绝的。

“到了你的庄园里，我们就没有自由可言了吧？”

“只要你们能服从我的命令，我可以保证你们的安全，并且让你们过上还不错的生活，难道除此之外你们还有什么想要的？不要奢望太多，否则会适得其反的。”

“你到想让我们干什么？”

“只是想一般的佣人一样帮我打理庄园，还有……”

就在这时，黑衣贵族突然扑到了女子身前，一把抓住了她肩后的头发，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颊。

“你干什么！”

女子努力想要从他手中挣脱出来，然而黑衣贵族有力的双手死死地按住了她。

“你是不是姓伊兹登内克？”

“放开我！”

“回答我的问题。”

“放手！”

不停挣扎中的女子狠狠地瞪了黑衣贵族一眼，那一个瞬间黑衣贵族的脸上略过了一丝惊骇的神色，他立刻放开了自己的手并坐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

“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不过你必须要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不是姓伊兹登内克？”

“是又怎样？”

听到女子的回答之后，黑衣贵族的脸色忽然间变得有些兴奋，他再次打量了一下女子。

“我对你很有兴趣，来我的庄园工作吧，我保证会给你一个安定富足的生活，同时我还可以保证你的孩子可以健康快乐地长大。”

话音未落女子的双眼中突然一股凶光，而她面前的黑衣贵族却满不在乎地盯着她那微微隆起的腹部。

“你是在威胁我吗？”

“这叫交易，或者说是建议，建议你选择一条更加适合你的人生道路，你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拥有一个安稳的生活吗？”

此时女子的神色骤然变化，她低下了自己的头，刚刚那种剑拔弩张的阵势瞬间消失不见。而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黑衣贵族整个人显得十分放松和自信，仿佛已经看到了女子妥协的那个时刻。

而此时此刻唯一没有变化的是女子那自始至终紧握的双手，仿佛那双手中所握着的是她的生命。

纵使黑衣贵族直勾勾地盯着女子，她依旧没有给出任何的回应。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担忧，无奈，恐惧，愤怒，庆幸，女子的内心流过了各种各样的情感，她不知道此时的一个决定究竟能将自己和自己的孩子带向怎样的一番境地中，但是现在她必须做出选择。

马车一刻不停地在夜间的道路上行驶，车轮在地面上滚动的声音此时竟异常地清晰，而车厢内的寂静却一直在持续。

慢慢地女子紧握的双手一点点松开，她再次抬起了头，眼神依旧如之前那般坚决，不过在这种坚决之中似乎多了一点忧郁。

“你能保证我们所有人的安全吗？”

“以我的名字担保。”

“你的名字？”

“布莱克·迪因·维克多，帝国公爵，国王维克多四世的表弟，除了国王之外所有人都要对我礼让三分。怎么样，满意了吗？”

女子低声重复了一边布莱克的名字，之后漠然地点了点头，双眼中包裹着的情感让人分辨不清是希望还是绝望。

不过布莱克并没有被女子的踌躇所影响，他爽快地伸出了自己的手，放在了女子的正前方，等待着女子正式的回应。

“那就欢迎你来到我身边。”

看布莱克脸上浮现出的微笑，女子缓缓伸出手，轻轻地握了一下，之后迅速收了回去。

之后女子转头看向马车窗外漆黑的夜晚，曾经坚决的双眼中充满了一种淡淡茫然，整个人的模样仿佛是在对着星空祈祷。

不过借着马车内的灯光，布莱克看清了女子望向窗外时所显露出来的忧伤表情，而就在那一个瞬间，那一抹忧伤的侧脸深深地映在了布莱克的心里。

“你，如果好好整理打扮一下的话，说不定会是个美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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