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漂流者

方项一个人坐在床边，他看着地上的那个银烛台渐渐出神。

毫无疑问，摆脱了bug争端的他继续按照现在的轨迹走下去，很快就能在医学上有所成就，成为一名成功的医生，自己之后的生活也将是一片光明，灿烂光辉。

那是一片美好的光景。

能够带着现在这幅模样，带着一颗“人”的心，像个人一样活着。

可以和周围的同事融为一片，真正与这个世界接轨，走在人群中，那些与自己拉开的间隙也将慢慢缩小直至消失。

可能就是明天，自己在街上喊上一声，也会有人能回头看自己一眼……

突然之间，方项发现自己害怕的根本并不是失去那个人，他所害怕的仅仅只是孤单。

无论是想拥有机器人一样的思维，还是一开始对姚樱在手术后的那些帮助都只不过是害怕孤单。

想要不再受到孤单的困扰而追求极致的理性，对于朋友与交流的期待所以在思维已经偏向于高度理性的时候，还是和姚樱有了接触。

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本能中对于孤独的畏惧啊……

你真的喜欢她吗？

还是喜欢的仅仅是有一个人能够和你交流？

扪心自问的青年静静坐在床上，脑海中的理性将他的双腿定在了原地。

只要蛇靡花离开了，今天之后他能找到更多和姚樱一样的女孩。

她的性格、她的笑容、她的身体都并非是唯一的，这世界上绝对有着更优质于她的存在。

还能够彻底从如影随形的孤单中脱离……

闭着眼的少女靠在墙上静静等待着那个青年给出的答案。

滴答作响的时钟在她心里画出了一个钟表的图案，秒针一点点走过代表过半的“6”。

少女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而露出笑容，她睁开眼看着站在面前的青年。

一手插着口袋的方项看着眼前微笑的少女，另一只手抬起，将银烛台交给她。

“真的不会后悔吗？这条路可是走了就无法回头了啊~”黑气从少女的黑纱礼群上散出，在她周围形成一个淡黑色雾门。

“没办法，我这人没有欠别人东西的习惯。”方项耸了耸肩露出了淡淡的笑容，笑容之中带着些许无奈。

“她给了我一颗‘心’，我自然是要还给她的。”

少女冲着方项微微颔首，她转过身去轻轻一挥，身后那面墙壁渐渐散去露出了一扇门，在门牌的位置是一个银烛台的标记。

方项看着那个标记表情有些恍然，他轻轻呼唤起眼前少女的名字。

“夏雨。”

“嗯？”

“能告诉我那个在梦中给你带来启蒙的‘神’是谁吗？”

“为什么要问这个？”少女的蛇瞳带着笑意，面前的方项摇摇头。

“只是好奇哪尊大佛能给你一个普通人在这个世界上开出这么多的后门。”

“嗯哼哼~~在任何一个体系之下都会难免有不满现状的反抗者，赐予我启蒙的‘神’和我一样不甘于被这个笼子的束缚，想要到笼子之外一窥真正的世界。”言罢的少女打开门，露出了身后被黑色马赛克充满的房间。

“尤其是在这个世界出现bug之后，这份求知欲便无法抑制的躁动起来。”

“按你所说，一个世界不应该只有一个神明的存在吗？”

“是啊~这个世界确实是只有一个神明‘在位’，但并不代表没有其他邻近、或者落魄漂流至此的存在啊~”微笑的少女让开了位置，做出请进的手势。

方项一脚踏入黑色的马赛克中，眨眼间漆黑的马赛克便将他带入了另一片纯黑的空间之中。

身边的少女消失不见，方项回过头去左右寻找却依旧不见她的踪影。

“咔~滴…滴…”怪异的机械音响起，方项朝着那个响起声音的位置看去，在漆黑方块构成的世界里渗出了一片片白色方块，黑白色方块开始碰撞交叠，随后集中在一点的漆黑被白色覆盖。

黑色迅速朝后方退去，整个空间被白色占据，凝聚在一起的漆黑方块在方项身后形成了一个黑门。

蓝与绿的的色彩渐渐染上这片空间，脚下的白色化作了草地，上方的白色化作蓝天。

白色方块迅速被蓝与绿碾碎，变成大量细块将这片空间充填的更加立体。

方项凝望头顶湛蓝的天空，隐约能看见天空之后黑色的深邃。

脚下是一片草海，一朵白云在微风的推动下略过身体，将方项的形状留在了云朵上。

方项走到草海的边缘朝下看，下方是一片深蓝色的海洋。目测了一下高度，周围似乎是一个童话世界里的浮空岛屿。

视线收回遥望草海，方项在另一处的尽头看见一大块异物。

一步步朝前走去，身后的黑门跟随而来。

方项的快步逐渐停下，他看着前方位于天空与草海之间的东西。

那是一个覆满青苔的灰白色巨大机器人，一眼看去方项硬是没从机器人身上找到一根直线，整个覆盖着青苔的身体都是圆弧而非直线，无论是它的头、身体还是四肢。

约莫十多米高的机器人就这么坐在地上，它几近腐朽的破烂的身体内依旧有电子灯的光芒闪过。

在巨大的机器人前方坐着一个白裙的金发少女，她背对着方项正坐在一张椅子上，前方是一个画板。

方项走到了那个少女的前方，她的脸完全被黑白的马赛克覆盖，看不出一点五官的痕迹。她手中的调色板只有蓝色颜料，面前的画板上也只有蓝天与白云。

方项伸出手去想要触及那个少女，身后的巨大机器传出一阵模糊的声音，在开始的电子音之后便是一个女人清晰的声音。

“欢迎你，漂流者。”

“漂流者…”方项重复了一下那个称呼，转眼间一切的东西就在脑海中链接起来了。

“呵…原来如此。我不同于其他bug的身份，就是你们找上我的原因吗？”

“想要获得一些超乎常理的东西，首先要拥有相应的资格。”

“那你要如何帮助我？”

“帮助？不，我只提供渠道，真正有那种能力的是你，作为从另一个世界漂流而来的灵魂，你拥有那种能力。”巨大机器静静诉说，它的声音带着长长的拖音听起来十分厚重。

方项轻哼一声，看向眼前的机器人目光越发不善。

“从现在的处境往回看，我越发能感觉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蛇靡花——夏雨，她是你派来引导我的棋子？你做这些为了什么？为了把我也变成你反抗这个世界主人的棋子？”

“我只一个一个观察者，没有作为棋手的资格。如果你是那么理解的话，那就这么认为吧。对于现在感性占据上风的你来说，我说些什么都会成为阴谋论的怀疑点。”

厚重的声音结束了回响，方项看着眼前的机器人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当双眼睁开时，无神的双瞳泛着淡淡的黑光。

“我对这个世界与你们了解甚少，所以每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语气毫无波动的方项抬起头来，“现在你可以说了，我以绝对的理性来判断。”

“当然，这方面的事情我将全部托盘而出，请您不必担心。”机器人的语调恭敬了起来，在眼中闪过一阵阵的光芒后它慢慢开口。

“可能你觉得这一切都是我引导出来的，但我没有相关的权限与力量，仅仅只是一个观察员的身份。现在的我没有任何操控bug们的权能，赠予夏雨的只有‘启蒙’与人脑所能接受的世界级知识，是她利用那些知识捕获了bug，这点就连我都没有预料到。”

“但她奉你为神。”

“以她现在对于世界规则的漏洞的利用程度，如果能超过这个世界的束缚达到另一个世界，必将会成长为我一样的角色。换而言之她等同于我，等同于她口中的神。”

“我只能算是她的启蒙者，在我的推算中她在接受了启蒙之后便会将我弃之于不顾，但出乎我预料的是，她懂得回报与感恩。”变幻的声音带着些许欣慰。

“继续你的问题漂流者，我知道你还有许多的疑惑。”

面无表情的方项打量着眼前的巨大机器问道：“在这个世界里面，你扮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

“我？我曾经是修复者。”

“在这个世界中，除了神一开始便是最高的存在之外，所有‘修复者’都是从人类脱胎而来的……”机器人没了声音，另一个轻灵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这里面也包括我。”

方项回过头去看着那个正在描绘蓝天的金发少女，她被黑白马赛克所填满的脸庞睁开了许多大大小小的眼睛，那眼睛有着人类的黑与蓝，也有动物的兽瞳以及不知何人的红、绿与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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